“換氣”與“憋氣”——探李安電影之剪輯特點

吳俐伶

【摘 要】李安的電影在形式上向來具有創新精神。本文從快速切換的“換氣”和緩長的“憋氣”兩種剪輯方式來探討李安電影中獨特的剪輯方式及其營造的效果，從形式到內容解析剪輯在李安電影中發揮的作用。

【關鍵詞】李安；電影剪輯；換氣；憋氣

中圖分類號：J90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05-0168-01

“普多夫金認為剪接的藝術是一種‘控制和引導觀眾心理的方法”[1]，電影的基本語法中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流暢性剪輯，比如遵循180度軸線、視線匹配、動作匹配等原則，使電影看起來流暢自然，察覺不到剪輯的痕跡。而李安的電影在運用這些原則以縫合電影的聲音與畫面時，也進行了創新，形成了動作幅度大、剪切速度快的“換氣”和動作幅度小、剪切速度慢的“憋氣”兩種主要剪輯方式，因而極大地豐富了電影的表達層次。

一、快速“換氣”營造緊張、沖擊性強的氛圍

“換氣”是指跳躍或動作幅度大、剪切速度快的剪輯效果。《綠巨人》中使用了分割銀幕、漫畫字體、多形狀的劃切使影片充滿漫畫的風格。瘋狂科學家塔爾伯特與綠巨人對戰的一段利用分割銀幕。畫面中分隔為三個銀幕，左邊是剛從容器中出來的綠巨人，中間是帶著武器追捕他的軍人，右下角是塔爾伯特。分割畫面同時展示了這一事件中不同人物的行動，具有強烈的動態效果。軍方展開對綠巨人的攻擊后，畫面右邊的塔爾伯特無視上級命令，畫面左邊的實驗員提出質疑，塔爾伯特怒指該實驗員，左邊的兩個銀幕隨著他的手指劃出了畫面。鏡頭隨之搖至塔爾伯特拿起一把槍，接著鏡頭左搖。這段切換利用了動作匹配原則，拿槍轉身的動作與鏡頭的左搖無縫銜接。整個段落的人物動作和場景變換幅度大，畫面切換速度快，快速流暢，營造出抓捕與逃離的對立感與緊張感。

2016年上映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的中剪輯速度也是整體偏快，在戰場上，炸彈、硝煙、士兵焦灼的表情、炮火的轟鳴聲，快速剪輯營造出戰場的緊張、高危的氛圍。而在橄欖球賽中場表演的現場，煙火、拉拉隊員、光鮮的演員、舞臺、燈光、煙火的轟鳴聲，則營造出盛大、奪人眼球的場面感。畫面快速地在戰場與球場之間來回切換，創造出極其真實、震撼的視覺效果，表現林恩創傷性應激后遺癥的嚴重，同時又鮮明地展示出兩個國度猶如天與地之巨大差別。

二、緩長“憋氣”營造壓抑、痛苦的氛圍

和“換氣”相對，“憋氣”指的是跳躍幅度小、動作幅度小、剪切速度慢的效果，包括長鏡頭的使用。

《與魔鬼共騎》中，杰克死后，雅克和霍特護送蘇莉到布朗的農莊，共用了五個鏡頭來表現他們的跋涉。第一個鏡頭是遠景，角度較低，三人從畫面遠處中踏著雪地走向鏡頭；第二個鏡頭是中景，人物從畫面深處往畫面左邊出畫；第三個鏡頭是大遠景，人物在雪地中朝畫面左邊行進；第四個鏡頭是遠景，人物從遠處穿越麥田朝鏡頭方向走來；第五個鏡頭是全景，人物從左邊入畫，向右前方的房子走去。這五個長度在5秒以上的固定鏡頭，都運用全景、遠景這種大景別。人物的運動也在大景別構圖中被削減了運動幅度，正是在這種看似沉悶的鏡頭組接中，通過場景的變換和人物運動方向的改變表現了路途之遙遠，缺失的人物對白和長鏡頭更突顯出三人在失去好友后悲痛與迷茫的心情。

《斷背山》中對“憋氣”的運用比比皆是。杰克和恩尼斯到斷背山上牧羊的第一個夜晚，全景，暮色中的羊群，接著同樣是全景，月光下背對鏡頭的杰克；下一個鏡頭是杰克的臉部特寫，他朝鏡頭后方看去，是俯拍群山的大遠景，然后再接回杰克的特寫。這個段落也是固定鏡頭，畫面中人物的動作幅度很小，沒有對白，營造出靜謐氛圍。杰克望向鏡頭后方，根據敘事流暢原則應該接反打鏡頭，即杰克的主觀鏡頭，但是畫面卻接了一個大遠景，然后又回到杰克的特寫，強調杰克的觀看行為。這個組接是富有意味的，它打破了觀眾的心理期待，同時設下了懸念。從畫面中無法判斷杰克是在看羊群還是恩尼斯，但他連看兩次的表情顯示出他對觀看對象具有比較濃厚的興趣，從后面的劇情可以判斷他看的是恩尼斯，而且應該是偷看。這種不敢光明正大看的舉動傳神地刻畫出那種難以抑制的情感，也為后來兩人的深厚情感埋下伏筆。在恩尼斯與杰克發生性關系之前，用了一個將近一分鐘的長鏡頭表現恩尼斯決定睡在火堆旁的場景。鏡頭被放在一個較低的角度，全景，兩人躺在火堆旁邊，杰克勸恩尼斯留下后，為他拿來毯子，自己進了帳篷。整個鏡頭中人物的動作很少，畫面是黑暗的夜，只有火堆的位置是唯一的亮色。火堆象征兩人心中熊熊燃燒的欲望之火，長達一分鐘的“憋氣”正是人物壓抑內心起伏情緒的狀態表現，有“暴風雨前的寧靜”之藝術效果，與后來兩人激烈的性愛、情感的爆發形成鮮明對比。

注釋：

①轉引自范宜善.影像剪輯的表面結構與深層結構[J].國教新知，第53卷第4期.

參考文獻：

[1]朱媛.哲人之思—李安電影敘事美學解讀[D].太原理工大學，2015.

[2]吳福泰.漂流的精神世界——解碼李安電影中的隱喻[J].電影評介，2014，（01）：53-55.

指導老師：戴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