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失蹤了（上）

陳效平

一、離奇的失蹤

這天吃過晚飯，江源市城建局局長劉炳華像往常一樣，背著手溜溜達達出了門。

飯后散步是劉炳華多年養成的老習慣，當時出門沒有引起家人的注意。

兩個小時過去了，劉炳華還沒有回來，妻子方倩以為他在鄰居家閑聊，也就沒放在心上。到了晚上11點多，劉炳華仍沒有回家，這時方倩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撥打丈夫的手機，但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方倩又打電話向經常來往的親戚、朋友詢問，大家都說沒見過劉炳華。

直到第二天早上，劉炳華依舊音訊皆無。不久，陸續有人給方倩打電話，詢問劉局長在哪里，為何不來局里上班。這下，方倩意識到丈夫可能出事了，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她思考了很久也毫無頭緒。

整個白天，方倩都在千方百計尋找丈夫的下落，但始終沒有結果，劉炳華仿佛突然從人間蒸發了。

一直到了傍晚，無奈的方倩只好向派出所報案。警方立刻介入，全面展開調查。

經過走訪得知，最后一個看見劉炳華的人，是他所住小區的門衛。據那門衛回憶，當晚六點半左右，劉炳華頭戴鴨舌帽、身穿黑色風衣，匆匆忙忙走出了小區。

警方調閱了全市各個路口的監控錄像，搞清了案發當晚18：30到19：30這段時間劉炳華的行蹤：

離開小區后他坐上了21路公交車，接著又在柳汀街改乘503路公交車。監控錄像最后一次拍到劉炳華是在19：24，當時他還在503路公交車上。此后，由于503路經過的路段比較偏僻，那兒沒有安裝攝像頭，劉炳華什么時候下車，下車后又去了哪里，這些情況無從查考。

看完相關錄像，警方產生了三個疑問。

第一，劉炳華有自己的小轎車，為啥偏偏要去擠公交車。

第二，離開小區后劉炳華把帽沿壓得很低，又豎起了衣領，當時并沒有刮風，天氣也不是很冷，他這么做似乎想遮掩自己的面目，這是為什么？

第三，劉炳華行色匆匆，顯然要去辦一件緊要的事或赴一個重要的約會，事先他為啥不跟妻子說起呢？

盡管有諸多疑點，警方仍然從綁架和謀殺這兩個角度進行偵察。但半個月過去了，劉炳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偵察陷入了僵局。

慢慢地，坊間開始有傳言，說劉炳華是畏罪潛逃。眼下，從中央到地方，正掀起“打老虎、拍蒼蠅”的反腐高潮，建設局主管全市的工程項目，是個很容易產生權錢交易的部門，劉炳華又是建設局的一把手，坊間就難免有這樣的猜測。了解劉炳華的人對此表示懷疑，劉局長一向作風民主、生活簡樸，連續幾年被評為清正廉潔的優秀楷模。

確實，劉炳華一直生活樸素，他的那輛私家車還不到十萬元，妻子方倩也從不穿金戴銀，家里的裝修更是寒酸得很。有一回，東海建筑公司的老總為了拿到一個工程項目，悄悄往劉炳華的辦公室塞了五萬元紅包，劉炳華發現后嚴肅批評了那個老總，然后把紅包交給了紀委。像劉炳華這樣一身正氣的好干部，會因為貪污受賄出逃嗎？

劉炳華究竟是清官還是貪官，方倩心里最清楚，也正因為如此，丈夫失蹤后她一直惴惴不安。

事實上，劉炳華是個善于偽裝的作秀高手，在清正廉潔的外表下，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利用手中的職權拼命撈錢。到底撈了多少錢，這些錢又存在哪里，劉炳華從不告訴妻子。這倒不是夫妻倆感情上有啥問題，而是劉炳華擔心方倩知情后提心吊膽，更怕萬一紀委調查時妻子不能守口如瓶。所以，劉炳華經常對方倩說：“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方倩覺得丈夫講得在理，所以從不過問錢財方面的事。

最近反腐力度越來越大，市里好幾個領導相繼落馬，劉炳華隱隱感到了威脅，經常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抽悶煙。

方倩知道丈夫內心很惶恐，但不相信他會突然潛逃，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基于兩方面原因：首先，沒有任何東窗事發的跡象，還不到鋌而走險的時候。其次，劉炳華是個很顧家的人，他深深愛著妻子和女兒，就算要潛逃，事先一定會跟方倩認真商量。直到失蹤的前一刻，劉炳華也沒有任何反常，所以方倩認為丈夫不辭而別與潛逃無關。

那么，劉炳華失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在這個問題上，方倩的想法與警方的判斷不謀而合——劉炳華很可能是被人綁架了。

根據監控錄像拍攝到的畫面，結合失蹤前劉炳華的表現，警方初步認為：劉炳華是在散步時突然收到綁架者的通知，要他去某個地方碰頭，趕到那兒后他就失去了人身自由。這個約會很機密而且很緊迫，劉炳華來不及告訴妻子就走了，他不開私家車改乘公交車，應該是出于對行蹤保密的考慮。503路公交車開往南郊水廠，那一帶偏僻荒涼，實施綁架較為容易，這一點也與警方的判斷吻合。

綁架劉炳華的動機不外乎兩種——敲詐或者謀殺。但蹊蹺的是，案發已經半個月了，綁架者一直沒向家屬索要贖金，劉炳華銀行賬戶上的錢也一分沒少。如果是謀殺，為什么總找不到被害人的尸體呢？這起失蹤案迷霧重重，實在詭異至極。

二、賊去賊又來

從丈夫失蹤的那天起，方倩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這天夜里，方倩又輾轉難眠，腦子里反復思考著這樣幾個問題：誰綁架了劉炳華？為什么要綁架他？現在他還活著嗎？思忖了好久，始終沒理出頭緒。想到后半夜，方倩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就在這當兒，突然從客廳傳來“啊”的一聲尖叫，緊跟著響起了女兒寧寧驚恐的呼喊：“有賊！有賊！”方倩一骨碌跳下床，打開房門朝客廳跑去。

客廳的窗戶半敞著，寧寧雙手掩面，縮在角落里渾身發抖。方倩一把抱住女兒，急切地問：“賊在哪里？！”

寧寧指著敞開的窗戶，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從，從那兒跑了……”

接著，她心有余悸地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

寧寧起來上廁所，走到客廳猛然發現，一個穿黑衣的蒙面人正推開窗戶跳進來。寧寧嚇壞了，立刻驚叫起來。那賊慌忙轉身，翻窗逃走了。

方倩走到窗邊朝樓下張望，四周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

“媽媽，咱們快報警吧?！睂帉幪嵝训?。

方倩搖搖頭，對女兒說：“不能報警，今晚發生的事，你跟誰都不要講。”

“為什么？”寧寧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哎，你太小，有些事還無法理解?！狈劫幻畠旱念^，嘆了口氣，“不要多問，就照媽媽的話去做吧?！?/p>

寧寧很不服氣，自己已經上五年級了，可媽媽還把她當個孩子。

其實，方倩不肯報案是為了遠離警方，以免查來查去牽出劉炳華的貪污案。但這些話沒法跟女兒講。

方倩忍氣吞聲，可那賊卻不依不饒。兩天后，方倩下班回來，發現家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很顯然賊又來過了。

方倩趕緊清點財物，卻發現什么都沒丟。保險箱被撬開了，但放在里面的一萬元現金一分沒少。另外，家中其他幾件貴重物品也沒丟。好奇怪，賊不要錢財，那他想偷什么？真是匪夷所思。

傍晚，方倩去超市購物，走到超市門口時，突然有人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方倩回頭一看，見身后站著個戴墨鏡的年輕男子。

墨鏡男沖方倩微微一笑，說：“方女士，我有句話想跟您聊聊，可否賞臉到那邊坐坐？”說著，墨鏡男指了指超市旁邊的咖啡廳。

“你是誰？想干什么？”方倩警覺地問。

墨鏡男說：“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您談一樁買賣，一樁對雙方都有好處的買賣。”

超市門口很熱鬧，咖啡廳里也坐著不少顧客，方倩覺得沒有什么危險，便跟著墨鏡男走進了咖啡廳。

墨鏡男挑了張僻靜的桌子，要了兩杯咖啡，然后對方倩說：“聽朋友講，您家里有一把明代制壺高手董翰所制的菱花紫砂壺，能不能割愛賣給我？”

“明代紫砂壺？”方倩茫然地望著墨鏡男，“我家沒有這樣的東西呀?！?/p>

墨鏡男笑道：“或許府上的寶貝太多，您一時沒想起來。”說著，他取出一張紫砂壺照片，遞給了方倩。

看完照片，方倩連連搖頭，斬釘截鐵地說：“我家絕對沒有這樣的紫砂壺。”

墨鏡男提醒道：“家里沒有，那就是藏在別的地方了。”

方倩仍然搖頭。墨鏡男告訴她，這把壺最多值一百五十萬元，但自己愿意出二百萬元買下來。為了表現誠意，墨鏡男還承諾，可以先付款后取貨。方倩確實沒見過照片上的紫砂壺，便一口回絕了。

眼看買賣要談崩，墨鏡男板起臉威脅道：“方女士，想必你也知道這把壺的來歷，留著它早晚是個禍害。把壺賣掉，不僅能減輕劉局長的罪責，還能讓我的委托人安心。一舉兩得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聽對方提到丈夫，方倩立刻警覺起來，她站起身冷冷地說：“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講什么。”說完，方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