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看混混

●王紀卿

不要小看混混

●王紀卿

晚清重臣江忠源15歲便考中了秀才。不過，他可不是個中規中矩的斯文人，而是一個問題少年，他經常跟一幫賭徒混在一起，且賭癮極大。賭癮越大，賭運越差，于是江忠源總是輸得脫下衣服去質押，換了錢又去賭。偶爾贏錢，江忠源就去青樓胡鬧。結果，那些守法執禮的書生見了他，總不拿正眼瞧他，不過他并不在意，而是由著性子胡作非為，一直混到25歲，因貴人相助而考中舉人。

江忠源中舉之后要進京參加會試，因沒有路費，只得空手而去。父親送他走后，一直擔心他會餓死在路上，不過，他很快就籌到了路費——進賭場贏了一把。

然而這點錢只是杯水車薪，因此江忠源進京時仍是一副落魄相。因會試落第，心中落寞，他便又恢復老樣子，常常流連于賭場和青樓。京城的秀才們都不屑于跟他交往。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八月，江忠源的生活圈子里出現了一個救世主式的人物——曾國藩。曾國藩早就聽人說，江忠源又賭又嫖，千萬不能理睬。聽得多了，曾國藩便也記住了這個人。

這年，江忠源因打算參加會試而留居京城，跟隨他人來求見曾國藩。席間，他們沒有切磋學問，而是聊一些市井瑣事，江忠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絲毫不加隱瞞，令曾國藩竟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分別時，曾國藩目送江忠源出門后，說：“此人他日當辦大事，必立功名于天下，然當以節義死。”

其實，江忠源能夠打動曾國藩，不只是靠著幾句言談。他在落榜回家的途中，三次為友人負靈柩歸葬，為此不惜典當衣物，徒步當車。他的所作所為，曾國藩都看在眼中，于是他萌發了一個念頭，想給江忠源做道德導師，要求他閱讀先儒的語錄，用以約束自己的言行。

江忠源誠懇接受曾國藩的勸誡，開始與正人君子交往，折節讀書。除了端正品行，他還鉆研實用科學，但仍然不屑于八股章句。

戒賭是一個痛苦的過程。江忠源每次經過路邊的賭攤，或者聽到賭場內的吆五喝六之聲，都會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但他最終還是轉頭離開。偶然到友人家，聽見門里有打牌的聲音，他也是轉頭就走。

不過，賭雖戒了，青樓還是照去不誤。但這并不影響他的成長，因此，30歲成為他個人修養的一條分界線。他開始留心圣賢之學，言行舉止大多中規中矩，與往昔判若兩人。他不但自我修煉，從京城回家后，他還給三弟授課，對其嚴格要求，一絲不茍。

道光二十五年，朝廷對參加三科會試未中的舉人進行了六年一次的大挑，江忠源名列二等。江忠源未能實現進士夢，失去了士人們渴望的晉身之階。失意之余，他產生了另辟蹊徑的想法——嘉慶、道光以來，社會危機四伏，他預見到天下兵戈將動，而他的家鄉是一個動亂之源，因此向曾國藩提出要回家鄉搞團練。就這樣，江忠源在這條道上越走越遠，地位也越升越高，直至升為安徽巡撫。

咸豐三年（1853年），在與太平軍的戰斗中，江忠源深陷重圍，多處受傷，最后在城破之際投水自殺，算是應驗了曾國藩“當以節義死”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