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的春節

文/圖 張 璐

馬路上的春節

文/圖 張 璐

【守望·都市美容師】

每個清晨，當大多數人還身處夢鄉時，他們已經在馬路上忙碌著；每個夜晚，當無數人津津有味看著熱播劇時，他們依然在馬路上忙碌著；每個節假日，當大多數人闔家團圓舉杯同慶時，他們還是在馬路上忙碌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們都為了城市的整潔而揮灑汗水。寧愿一人臟,換來萬家潔。他們是都市的美容師，他們就是環衛工人。

2017年1月28日，農歷新年的第一天。凌晨5點，鬧鐘一響，68歲的太婆陳群英立馬翻身起床。怕打擾熟睡中的家人，她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穿上橙色工作服，就拿著掃帚、撮箕、抹布出門了。10多分鐘后，陳群英就出現在了自己工作的成都市武侯區漿洗街路段。此時的馬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和車輛，穿著橙色工作服的她格外顯眼。和打掃相鄰路段的同事相互拜年后，借著路燈的微弱光亮，她在寒風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一如平常。

“大清掃”，和垃圾“死磕”到底

天沒亮之前，陳群英必須要完成第一輪大清掃。所謂大清掃，就是對自己所管轄的路段進行徹底、全面的清掃。這是她每天要進行的第一項工作，也最累。“這時候人少車少，掃得快些。”陳群英說著，拿著掃帚，左右揮掃起來。

“掃大街”，說起來挺簡單，但其實挺繁瑣。為了保持路面整潔，陳群英不但要清掃馬路、拔除路邊雜草，還要對馬路中間和人行道上的煙頭、塑料袋等垃圾進行及時處理。

對陳群英來說，最讓她高興的是春節期間大街上幾乎沒有煙花爆竹碎屑。“以往我們至少要裝近10袋煙花爆竹碎屑。自從禁燃后，大家的環保意識也提高了，工作量大大降低了。”陳群英說，前兩年成都還沒禁燃，整個春節，特別是除夕夜和大年初一這一燃放煙花爆竹最集中的時段，滿地的煙花爆竹碎屑讓他們非常頭疼。“路上全是碎屑。如果遇到小雨，這些碎屑黏在地上，根本就掃不起來，只能靠手去撿。一天的垃圾清理量比平時多出幾倍。”

不過，盡管沒有煙花爆竹碎屑，但路上的垃圾仍舊比平時多不少。陳群英負責的路段中，除了漿洗街大道，還包括旁邊叉路上的利民巷巷道，巷道內都是老小區，住戶多、商店飯店多，垃圾自然也比較多，掃起來還是很費勁。“有些煙頭扔在草堆里，不仔細看不容易發現。越是人多的地方，越要仔細清理，尤其是過年期間，更要一遍遍地來回清理。”第一輪大清掃，陳群英不敢馬虎，犄角旮旯都不放過。

大約經過2個小時，道路被清掃了一遍，路邊的垃圾已盛滿了三四袋。望著清掃后煥然一新的街道，陳群英心里也很舒暢。而此時，天色蒙蒙亮，新年的第一縷陽光正蓄勢而來。

有遺憾，與家人“能見不能聚”

第一輪大清掃完畢，陳群英有了稍作休息的時間，在路邊攤買了包子饅頭，吃起了早飯。

陳群英的老家在眉山市仁壽縣。由于家住成都的兒子遠在河北打工，2008年她來到成都幫忙照顧年幼的孫子。為了補貼家用，她便干起了環衛工作。盡管工資不高，但給兒媳減輕一些負擔，陳群英還是覺得很高興。

由于崗位離不開人，8年來，陳群英每年春節都沒能回老家過年，對此老伴兒張大爺雖然略有抱怨，但也表示理解。而讓陳群英開心的是，今年張大爺來成都陪她過年了，早早地就帶來了許多年貨。“拿了自家喂養的雞鴨、大米、油這些，把冰箱、柜子都塞得滿滿當當的。”陳群英高興地說，兒子也趕在春節前回來了，除夕當天，煮了魚、肉、雞、蔬菜，張羅了一桌豐盛的“年夜飯”，第一次在成都過了個開心熱鬧的新年。“一家人在一起才叫過年噻。”

吃完年夜飯全家人一起看春晚，幾乎是每個家庭的保留“節目”，陳群英卻是想看而又不能看。晚飯后，她又去自己負責的路段打掃了一遍，晚上10點才回到家。想到大年初一又要早起上班，擔心起不來，不到11點鐘她就睡了。

更讓陳群英遺憾的是，白天她也無法和家人外出逛街游玩。除夕當天，陳群英的家人去了武侯祠看廟會，小孫子特別高興。大年初一當天，全家人又去了歡樂谷游玩，只有陳群英獨自在家里，吃飯也只能把年夜飯的剩菜熱了將就吃。家人玩樂的熱鬧，她只能從手機相冊去感受。“哪個不想春節和家人在一起喃。可我既然干了這個工作就要把它干好。就算過年也得有人來上班啊，市容市貌必須要保證。”

凌晨5點半到崗，中午12點下班；下午1點上班，6點下班；晚上7點到9點還要進行最后清掃……如此循環往復，作為一名普通的環衛工人，陳群英的工作時間緊湊而機械。無論寒冬還是酷暑，8年來，這兩條街上每天都有陳群英忙碌的身影。

“即使過年，這個時間也不能變，工作更不能停。”陳群英說，春節對她而言只是個普通的工作日，“沒啥特別的，跟平常一樣。”

不后悔，因責任而堅守

吃過早飯，陳群英又開始了長白班的日常保潔。

“環衛工作雖然簡單，看起來不用動腦子，其實我們也要想辦法，怎樣才能做得又快又干凈又省力。”陳群英說，干燥的空氣免不了塵土亂飛，如果是大掃把一揮，塵土飛揚，會引來路人埋怨。“這也是個技術活，要用對方法，用巧勁兒。”她的經驗是動作輕，壓著掃。“掃帚正著掃、側著掃、推著掃，效果都不一樣。掌握了用掃帚的技巧，別人掃10米的時間，我可以掃20米。”

走街串巷清掃忙，一天下來，陳群英至少要在整個路段來回五六趟，難有喘息的時間。“我們這工作就是要不斷地來回檢查，清理過的地方也一樣。有時剛打掃完，就有人扔垃圾，你不能不管吧。”

對這樣的情況，陳群英也不是沒有抱怨。尤其是春節期間，生活垃圾比平常多很多。盡管嘴上嘮叨，陳群英內心還是挺理解：“春節嘛，就是圖個熱鬧、喜慶。能讓大家過個好年，我們苦點、累點都莫得啥子。”

當然，做了多年的環衛工作，陳群英也有感到暖心的時候。每天10多個小時在戶外工作，有時風雨大，路邊一些商鋪的老板會讓她進店避避風、遮遮雨。有一次，陳群英正在埋頭打掃，一個路人走過來對她說：“都這么干凈了，休息會兒吧。”雖然只是一句話，但卻讓她的心里感到特別溫暖。

從最初只是為照顧孫子、貼補家用選擇這份工作，到如今8年過去，陳群英越來越感覺到了一份責任。“報紙上、電視頭說我們是啥子‘都市美容師’。那我們就要擔得起這個稱號，把責任區域的保潔工作干巴適。”

盡管已近古稀之年，但陳群英自覺身子骨還十分硬朗，并沒有“退休”的打算。“現在還能干得動，就多干一點，盡量不給孩子們添麻煩。手頭總得攢點兒錢，萬一有個小病小災的，也好有個防備。”

新的一年，陳群英也有自己的新年愿望：“環衛工作需要大家共同維護，希望亂扔垃圾的越來越少，路面越來越干凈。”這樣的心愿就如同她身上的橙色工作服，樸實而又讓人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