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收入與主觀收入對生命質量影響的研究

李 桐，朱燕波*，嚴 輝，李彥妮，林 琳

·論著·

·社會·行為·心理·

實際收入與主觀收入對生命質量影響的研究

李 桐1，朱燕波1*，嚴 輝1，李彥妮1，林 琳2

目的 探討實際收入、主觀收入與生命質量的關系，并分析兩者對生命質量的影響。方法 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3批調查數據作為樣本，分別是2012年6月北京同仁醫院體檢人員1 023例、2012年9月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健康管理中心體檢人員610例和2013年2月廣東省中醫院珠海醫院體檢人員595例。收集調查對象一般資料，采用簡明健康狀況調查問卷(SF-36)對其生命質量進行調查，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實際收入、主觀收入對生命質量的影響。結果 回收有效問卷1 527份，有效回收率為68.54%。1 527例調查對象中家庭人均月收入<2 000元153例(10.02%)，2 000～3 999元727例(47.61%)，4 000～6 000元380例(24.89%)，>6 000元267例(17.48%)；主觀收入情況一般者1 190例(77.93%)，較好者217例(14.21%)，較差者120例(7.86%)。不同家庭人均月收入者生理功能(PF)、生理職能(RP)、軀體疼痛(BP)、一般健康(GH)、生理領域(PCS)、精力(VT)、社會功能(SF)、情感職能(RE)、精神健康(MH)和心理領域(MCS)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2 000～3 999元、4 000～6 000元、>6 000元者PF、RP、BP、GH、PCS、SF、MCS得分均高于<2 000元者；4 000～6 000元者PCS、VT、SF、RE、MH得分均低于2 000～3 999元者(P<0.05)。不同主觀收入情況者PF、RP、BP、GH、PCS、VT、SF、RE、MH、MCS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主觀收入情況一般和較好者上述指標得分均高于主觀收入情況差者(P<0.05)。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家庭人均月收入對SF-36 PCS、MCS得分無影響(P>0.05)；主觀收入情況是SF-36 PCS、MCS得分的影響因素(P<0.05)。結論 實際收入高的人群生命質量并不一定更好，主觀收入較好的人群生命質量得分較高。與實際收入相比，主觀收入真正影響生命質量。

生命質量；收入；主觀收入

20世紀50年代以來，世界范圍內經濟收入呈直線上升。按照傳統的經濟學理論，收入增加會擴大生產可能性和預算線的邊界，使消費者到達更高效用的無差異曲線，當然會帶來滿足程度的增加[1]，使主觀上的幸福感覺增加。但研究顯示，幾十年來，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的人均收入均增加許多倍，可國民的快樂水平卻并未提高[2-4]。根據世界幸福庫提供的數據，我國居民幸福水平的均值為6.82，1995年為6.44，2007年繼續下降為6.40[5]。這些反常的現象不禁引起人們的深思：在經濟增長的同時，人們的幸福為什么卻沒有相應增加？

EASTERLIN最先開始對幸福感的研究[6]，其提出“幸福悖論”并認為，收入水平與個人效用呈正相關，而攀比水平(社會的平均收入水平)與個人效用呈負相關。攀比水平隨著社會經濟水平的上升而上升，這個變化使得收入-幸福曲線向下移，以致總效用水平保持不變；隨著收入的增長，許多影響人們主觀幸福感的非經濟因素(健康、自由、政治參與等)會下降，與經濟因素帶來的正面作用在不同程度上相互抵消，從而會出現收入增加而人們的主觀幸福感卻沒有相應增加的現象[7]。

目前大多數研究的評價指標僅使用一個條目，即被調查對象主觀回答幸福的程度(如：不幸福、一般幸福、十分幸福等)[5，8-10]，也有少數文獻使用幸福指數作為最終評價指標[11]。雖然主觀幸福感的研究隨著人們對自身生存與發展的日益關注而逐漸興起，但其只是對人們生活條件和狀況(物質和精神文化)的心理主觀滿意程度的評價，缺乏對人們生理、社會適應等方面的全面評價[12-13]。因此，本研究選取簡明健康狀況調查問卷(SF-36)，從生理、心理及社會等全方面多維度測量被調查者的生命質量，同時分析實際收入和主觀收入與生命質量的關系。

1 對象與方法

1.1 調查對象 本研究調查對象源于3部分調查：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2012年6月北京同仁醫院體檢人員1 023例，2012年9月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健康管理中心體檢人員610例和2013年2月廣東省中醫院珠海醫院體檢人員595例。分別剔除填寫問卷基本情況信息有漏填數據、存在邏輯錯誤的無效問卷330、91和0份；再剔除本研究所涉及的變量有缺失數據的問卷280份，最終回收有效問卷1 527份，有效回收率為68.54%。

1.2 調查內容 基本情況：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學歷、身高和體質量(現場測量)、既往疾病史(采取自報的方式，包括高血壓、高脂血癥、糖尿病、冠心病、腦卒中、脂肪肝和胃潰瘍等)、運動習慣、家庭人均月收入、主觀收入情況。

生命質量調查：采用SF-36中文版，包括生理功能(PF)、生理職能(RP)、軀體疼痛(BP)、一般健康(GH)、精力(VT)、社會功能(SF)、情感職能(RE)和精神健康(MH)8個維度。其中，PF、RP、BP、GH屬于生理領域(PCS)；VT、SF、RE、MH屬于心理領域(MCS)。問卷的計分是先計算原始分數，再用標準化公式計算轉化分數。各維度、各領域評分范圍為0～100分。得分越高，說明生命質量越好[14]。

1.3 質量控制

1.3.1 調查問卷的設計與預調查 調查問卷的個人信息等基本情況部分參考前期“973計劃”課題的問卷內容，在此基礎上修改完成；健康相關生命質量調查采用已得到廣泛認可的專業問卷；初步形成的問卷經過10例預調査，預期可保證本次調査順利完成。

1.3.2 選擇與培訓調査員 培訓調查員，了解調査設計的原則與方法，明確調査進程，規范調查步驟。

1.3.3 設立監督員 設立與調査員互不干涉工作的監督員，明確職責。

調査員回收每份問卷后，現場核查問卷的填寫情況，如發現有疑問應立即詢問，及時改正錯誤和補填漏項，核實無誤后，調查員簽字。監督員在調査過程中抽査調查質量，在調查完成后，從已完成的問卷中隨機抽査5%，檢查調査結果的真實性。

2 結果

2.1 基本情況 1 527例調查對象中，男576例(37.72%)，女951例(62.28%)；年齡18～98歲，平均年齡(44.2±14.4)歲；已婚1 224例(80.16%)，未婚219例(14.34%)，其他婚姻狀況(包括離婚未再婚、離婚后再婚、喪偶未再婚和喪偶后再婚)84例(5.60%)；學歷：初中182例(11.92%)，高中和中專324例(21.22%)，大專378例(24.75%)，本科517例(33.86%)，研究生126例(8.25%)；平均體質指數(BMI)(23.1±3.3)kg/m2；無既往疾病史者757例(49.57%)，有1種既往疾病史者472例(30.91%)，有兩種及以上既往疾病史者298例(19.52%)；運動習慣：不太運動者599例(39.23%)，有時運動者580例(37.98%)，經常運動者348例(22.79%)；家庭人均月收入：<2 000元153例(10.02%)，2 000～3 999元727例(47.61%)，4 000～6 000元380例(24.89%)，>6 000元267例(17.48%)；主觀收入情況較差者120例(7.86%)，一般者1 190例(77.93%)，較好者217例(14.21%)。

2.2 不同家庭人均月收入、主觀收入情況者SF-36得分 不同家庭人均月收入者PF、RP、BP、GH、PCS、VT、SF、RE、MH、MCS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2 000～3 999元、4 000～6 000元、>6 000元者PF、RP、BP、GH、PCS、SF、MCS得分均高于<2 000元者；2 000～3 999元、>6 000元者VT、RE、MH得分均高于<2 000元者；4 000～6 000元者PCS、VT、SF、RE、MH得分均低于2 000～3 999元者；>6 000元者PCS、VT、SF、MH得分均高于4 000～6 000元者，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不同主觀收入情況者PF、RP、BP、GH、PCS、VT、SF、RE、MH、MCS得分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其中主觀收入情況一般和較好者上述指標得分均高于主觀收入情況差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2.3 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模型1分別以SF-36PCS得分和SF-36MCS得分為因變量，以人口和社會學因素為自變量；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自變量納入家庭人均月收入進行分析，模型3在模型1的基礎上，自變量納入主觀收入情況進行分析，自變量賦值見表3，結果顯示，家庭人均月收入對SF-36PCS、MCS得分無影響(P>0.05)；主觀收入情況是SF-36PCS、MCS得分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4、5)。

表1 不同家庭人均月收入者SF-36得分比較±s，分)

注：與<2 000元者比較，aP<0.05；與2 000～3 999元者比較，bP<0.05；與4 000～6 000元者比較，cP<0.05；PF=生理功能，RP=生理職能，BP=軀體疼痛，GH=一般健康，PCS=生理領域，VT=精力，SF=社會功能，RE=情感職能，MH=精神健康，MCS=心理領域

表2 不同主觀收入情況者SF-36得分比較±s，分)

注：與主觀收入情況差者比較，aP<0.05

表4 SF-36 PCS得分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注：-為無此數值；BMI=體質指數

表5 SF-36 MCS得分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注：-為無此數值

表3 SF-36 PCS和MCS得分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賦值表

Table 3 Assignment table of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scores of PCS and MCS in SF-36

變量賦值性別男=1，女=2婚姻狀況已婚=1，未婚=2，離婚/喪偶未再婚=3，離婚/喪偶后再婚=4學歷初中=1，高中和中專=2，大專=3，本科=4，研究生=5既往疾病史無=0，1種=1，兩種及以上=2運動習慣經常運動=1，有時運動=2，不太運動=3家庭人均月收入(元)<2000=1，2000～3999=2，4000～6000=3，>6000=4主觀收入情況差=1，一般=2，較好=3

3 討論

無論是微觀經濟理論還是人們的感覺，收入的增加能夠滿足人們更多的需求，從而使人們對生活狀況的滿意程度增加，即提升主觀幸福感、增加生命質量得分等，部分研究已證明此觀點[5，15-18]。本研究結果亦顯示，實際收入較低人群的生命質量得分均較低且與其他組間差異較大，隨著實際收入的增加，中等收入的人群整體生命質量得分較高。但實際收入最高人群的生命質量得分卻呈現下降趨勢，實際收入最高的人群(>6 000元)僅在SF-36的3個維度得分較高，其他5個維度以及PCS、MCS均是實際收入中等(2000～3999元)的人群得分較高，反觀主觀收入情況，主觀收入情況一般和較好者生命質量得分較高，與其他研究結果[8，19]基本相同。

近年來關于實際收入與主觀收入對主觀幸福感或生命質量的研究逐漸增多，越來越多的研究者肯定主觀收入的重要性[20-25]。本研究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表明，真正影響人們生命質量的因素是主觀收入而非實際收入。有研究證實，實際收入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只是短期的，兩者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當實際收入達到某個臨界值之前，增加實際收入能提高幸福水平；當實際收入達到一定的水平時，其邊際效用越來越小；而超過這個臨界值，增加實際收入反而會降低幸福水平[9-10,26-28]。

如今，國內生產總值和城鄉居民可支配收入不斷增長，使得人們的收入成倍增長，但實際購買能力卻未隨之增長[29]。并且，因實際收入的增加而誘發了對精神層面的巨大追求，也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由實際收入的增加而帶來的生命質量的增加，造成實際收入不斷增加，但生命質量、幸福指數等指標基本維持不變的現象[30-32]。人們在評價自己的幸福程度時，常用自己的現有情形與周圍相關的人(如同事、同學、鄰居等)進行對比，在收入方面也是如此，這就是社會比較(social comparison)的心理過程。對于一個人的心理感受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實際收入水平，而是與別人相互比較的結果。尤其是當社會整體收入水平較高的時候，主觀收入比實際收入更能預測幸福感[33]，對于生命質量的解釋力也更大些[34]。

另外，隨著人們物質生活的極大豐富、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財富的負面效應也在向人們的生活靠近。作為一柄雙刃劍，雖然能給人們的生活帶來很多的便利，但同時也會在許多方面腐蝕人們的精神生活，其中最為突出的是精神壓力過大導致的精神心理疾病、“過勞死”現象[35]以及日益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這些非經濟因素均會削弱經濟因素對主觀感受的影響，從而降低生命質量得分。

本研究背景：

一直以來人們認為是實際收入在制約著人們的生活質量，但通過文獻研究發現，在達到一定的經濟水平后，實際收入對生命質量的影響十分微弱，反而是主觀收入情況顯著影響生命質量。本研究以生命質量為評價指標，研究實際收入與主觀收入對其影響并得出結論，真正影響人們生命質量的是主觀收入而非實際收入。

作者貢獻：李桐撰寫論文；李桐、朱燕波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統計學處理、結果的分析與解釋、論文的修訂、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李桐、嚴輝、李彥妮、林琳進行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數據收集、數據整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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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賈萌萌)

Influence of Actual Income and Subjective Income on the Quality of Life

LITong1,ZHUYan-bo1*,YANHui1,LIYan-ni1,LINLin2

1.SchoolofManagement,BeijingUniversityofChinese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2.PersonnelDepartment,China-JapanFriendshipHospital,Beijing100029,China

*Correspondingauthor：ZHUYan-bo,Professor,Doctoralsupervisor;E-mail：yanbo0722@sina.com

Objective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ctual income and subjective income and analyze their effects on the quality of life.Methods Three batches of survey data were selected as samples by the method of convenience sampling.The subjects were 1 023 people underwent physical examination in Beijing Tongren Hospital in June 2012，610 people underwent physical examination in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in September 2012,and 595 people underwent physical examination in Zhuhai Hospital of Guangdong Provincial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 February 2013 respectively.The general information of the subjects was collected and their quality of life was investigated by the 36-item Short-form Health Survey Questionnaire(SF-36).The effects of actual income,subjective income on the quality of life were analyzed by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Results A total of 1 527 valid questionnaires were collected and the effective response rate was 68.54%.Of the 1 527 subjects,153(10.02%) had a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less than 2 000 yuan,727(47.61%) had a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between 2 000 and 3 999 yuan and 380(24.89%) between 4 000 and 6 000 yuan,and 267(17.48%) had a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over 6 000 yuan; 1 190(77.93%) were in general economic conditions,217(14.21%) in good economic conditions,and 120(7.86%) in poor economic conditions.There we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scores of physiological function(PF),physiological role(RP),bodily pain(BP),general health(GH),physical component summary(PCS),vitality(VT),social function(SF),emotional role(RE),mental health(MH),and mental component summary(MCS) among subjects of different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P<0.05).The score of PF,RP,BP,GH,PCS,SF,MCS of subjects whose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between 2 000 and 3 999 yuan,between 4 000 and 6 000 yuan,and over 6 000 yuan was higher than those whose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less than 2 000 yuan; the scores of PCS,VT,SF,RE and MH of those whose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between 4 000 and 6 000 yuan were lower than those whose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between 2 000 and 3 999 yuan(P<0.05).There we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the scores of PF,RP,BP,GH,PCS,VT,SF,RE,MH and MCS among people of different subjective income(P<0.05); the above indicators of subjects with general and good subjective income were higher than those with poor subjective income(P<0.05).The results of multivariate linear regression analysis showed that the average monthly family income had no effect on the scores of PCS and MCS in SF-36(P>0.05).The subjective economic status was the influencing factor of the scores of PCS and MCS in SF-36(P<0.05).Conclusion People with high actual income is not necessarily with good quality of life,but people with good subjective income has high score of quality of life.Compared with the actual income,the subjective income has real impact on the quality of life.

Quality of life;Income;Subjective income

國家重點基礎研究發展計劃(973計劃)(2011CB505403)

R-05

A

10.3969/j.issn.1007-9572.2017.11.017

2016-08-15；

2016-12-12)

1.100029北京市，北京中醫藥大學管理學院

2.100029北京市，中日友好醫院人事處

*通信作者：朱燕波，教授，博士生導師；E-mail：yanbo0722@sina.com

李桐，朱燕波，嚴輝，等.實際收入與主觀收入對生命質量影響的研究[J].中國全科醫學，2017，20(11)：1364-1369.[www.chinagp.net]

LI T,ZHU Y B,YAN H,et al.Influence of actual income and subjective income on the quality of life[J].Chinese General Practice，2017，20(11)：1364-1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