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煒 楊 坤
筆者在研究我國國有資產經營與管理的過程中發現,以下八個問題當前仍值得闡述與澄清。
管資產指按資本管理原則行使所有權管理;管人一般指國有資本所有權行使機構選派股東代表;管事主要指所有權行使機構對企業的收益分配方案、增資、修改章程、股權或資本交易方案及重大決議事項(如重大投資和舉債)有股東批準權。
“三合一”——從各主管部門那里把管資產、管人與管事這些權力集中到國有資產監督管理機構,是一個進步,避免“多龍治水”;再把管人、管事權力還給企業,這又是一個進步,實現政企分開。
在當前和未來的國有資產管理機構的權力中,對非獨資企業,應逐漸減少“任免公司董事、監事”的做法,尤其須減少“對某些企業批準其總經理任、免職的權力”。在股份制企業中,董事、監事是經股東大會選出來的——這也是《公司法》規定的;國有資本(資產)所有權行使機構僅可以派出自己的產權代表;總經理人選更應由董事會決定,而不是由國有資本所有權行使機構批準任命。監管機構可以向重點國企外派監事會,但企業內部的監事會成員還是應該經選舉產生。這些做法充分體現了政資分開和政企分開。
國資委或國資經營機構如果想影響企業的經營,可通過董事會作決策影響,這是比較立竿見影的方法;也可通過制定調整金融、稅收、環保、產業、社會保險等方面的政策和法律及其他法律法規,以影響企業的決策和行為,這是遠期的、更持久的影響。
但是,我們也要注意到,國有資產管理的重大政策、規模調整和布局調整等必須由國務院決定,甚至必須經過人大討論通過。在地方也如此,例如上海文廣集團的資產重組須經上海市黨委、市政府審議批準。《企業國有資產法》第53條規定:國有資產轉讓由履行出資人職責的機構決定;該機構決定轉讓全部國有資產,或者轉讓部分國有資產致使國家對該企業不再具有控股地位時,應當報本級人民政府批準。
從政企分開、政資分開的情況可以看出,我國的國有資產管理理念、方法可能并不比西方發達國家落后,甚至已經超越了他們,比他們更新、更先進,居于世界領先水平。這是筆者查閱關于國外國有資產經營與管理的大量外文文獻后得出的結論。
一方面,資本主義國家不像我國這樣看重國有(公有)資產和國有企業,資本主義國家中有的人甚至視國有資產如洪水猛獸,唯恐它壞了資本主義的大業和根基,唯恐它損害資產階級的利益,因此他們不會大力發展國有資產和國有企業。另一方面,社會主義國家當然必須大力發展國有資產和國有企業,而在社會主義國家中,我國又是最大的國家。再有,我國近幾十年來獲得了長足發展,國有資產和國有企業也獲得了巨大發展。
因此,我國的國有資產規模是全球最大的,國有企業數量是全球最多的,在這樣的大環境中,我們的國有資產管理理念和方法自然受到了較好的錘煉,獲得了較好的發展。別的國家(包括資本主義國家和社會主義國家)沒有我國這樣的研究、實踐和發展的條件和環境。我國也把主要精力放在國有資產的經營管理方面,因為國有資產、國有企業是我國的經濟支柱,我們在主觀方面也更有發展和完善國有資產管理理念和方法的強大動力。
一部分國有資產從一般競爭性領域逐步退出,集中優勢資源提升我國在關鍵領域中的國際競爭力。但這不是盲目退出,如果國企在該領域中經營得很好,為什么要退出呢?難道白白放棄已有的競爭優勢,放棄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的機會?應該有計劃、有針對性地從國企不具備競爭優勢的領域退出,例如紡織、玩具制造、一般電子產品生產等領域。目前,在這些領域,國企的效率往往低于民企。
20世紀90年代蘇聯東歐全盤私有化的慘痛教訓,對我國而言永遠是一個重要的警示。所以,現在爭論“國退民進”還是“國進民退”沒有意義,重要的是讓兩種資本互相支持、協調發展,共同推進我國經濟的發展,例如當前推廣實施的混合所有制。
不斷調整國民經濟的規模、結構和布局,以適應國民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要求。承擔這一職責的只能是國有資產,只有掌握了龐大國有資產的國家,才可能通過國有資產的存量調整、增量投資,解決國民經濟的規模、結構和布局問題,最終達到國民經濟配置的優化。
與中國在宏觀調控方面的控制力度和效果相比,美國的情況遜色不少。美國的金融題材電影《大而不倒》(意思是某些投資銀行太大了,不能讓它倒下,因為它們涉及太多美國人的利益,例如幾百萬教師的退休金由美林集團等財團掌控著)就反映了美國財政部在美國2007年次貸危機和2008年金融危機中對各大投行、儲蓄銀行難以控制,難以協調它們的行動以緩解危機,因為后者都是民營企業。新加坡規定在民營化的政府聯合型企業中政府須保持30%的股權,應該也是出于相同的考慮。
事業單位先進的大型設備,例如用于水環境、大氣環境方面的監測設備,本就是為公眾服務的,屬于國有資產。這些單位應當共享這些設備,并且適當把這些設備向社會開放;由這些設備監測得到的數據也是公共財產,這些單位不可以把這些數據作為其營利的資源,也不可以用保密的幌子對這些公共數據秘而不宣。
不少西方發達國家已經建立了關于這類公共數據的共享機制,將這些數據大量、免費地提供給公眾。我國如果再不著力推動開放這些數據,將在這方面與這些國家拉開越來越大的差距。充分的數據是科研的基礎,科研人員不能順利、低成本地獲得科研數據,必將影響我國的科研水平。
在共享公共資源工作方面,一些事業單位如果做得不好,其主管部門和同級財政部門有監督、領導責任,甚至有直接責任,我們可以向這些部門投訴。
一些做得較好的例子如下。重慶市通過構建大型科學儀器共享平臺和以政府為主導、四部門聯動的運作機制,實現了事業單位資源的跨部門、跨領域整合利用,大大提高了事業單位國有資產的使用效率。四川大學通過構建大型設備虛擬管理中心,實現信息公開透明和網上預約;借助信息采集器“黑匣子”的技術支持,實現對設備運行的精準實時監控。江蘇省通過建立資產余缺調劑平臺和閑置資產共享平臺,采用電子競價、網上競拍等多種方式,整合不同單位和單位內部的資源。
國資委只是對經營性國有資產進行統一的監督管理,國家并沒有把資源類國有資產劃歸國資委管理。有人呼吁由國資委統一管理所有的國有資產,包括資源類資產。筆者不贊同此觀點,因為這樣做會使國資委過于龐大,機構過于臃腫、復雜后就難以保持工作的高效率和科學性。
與其在國資委的下面設置若干大的部門,分別管理不同類別的國有資產,不如保持現有的管理體制,即不同類別的國有資產由不同的政府部門管理;也免得機構重組消耗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并明顯降低它們在重組期間的效率。
在分配投資時,既要充分利用沿海(或流域中下游地區)原有的工業基礎,發揮其經濟優勢;同時也要積極發展內地(或上游地區)的經濟,在內地安排必要的建設項目,以便利用那里的自然資源和自然條件,逐步縮小地區間的差距。
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只考慮到中西部地區的自然資源豐富以及為了縮小地區差距,就在中西部大力投資、建設新生產項目,還是要考慮東西部工業基礎的較大差距,要充分利用沿海地區的工業基礎,繼續發揮其比較優勢,以增強國家的整體競爭力和實力。進行合理的地區分工,在分工的基礎上加強地區間的協作。國有資產投資分配應該能促進各地區的分工和區際協作關系的不斷發展。
例如,水源地區域的水資源保護等環保工作任務比中下游區域要重很多,如果上游的環保工作沒做好,則整個流域的水質都沒有保障。所以,上游地區應以農林業、旅游業為主,中下游地區以發展工業為主。把工業放在中下游,雖然同樣會污染水體,但畢竟中下游(沿海地區)的水往往流入更大的水體或大海,受污染的水會得到更大環境容量水體的凈化,并且整個流域居民受工業污染影響的程度降低了。
因此,從環保的角度規劃投資安排,也不能只考慮到中西部地區的豐富自然資源或者為了縮小地區間的經濟差距,就一味在那里大力發展工業。應該在上級政府的協調支持下,流域中下游經濟發達地區向上游水源保護地區提供經濟技術支持和地區之間的利益分享,讓整個流域的群眾共享發展帶來的好處。
既要追求當前效益,又要追求長遠效益。不重視當前效益,就難以積累足夠的資金以支持基礎產業和高科技產業的發展。為什么我國在一段時期內選擇犧牲環境,追求高速發展?這一原則是關于它的解釋之一。
西方發達國家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在19世紀與20世紀初也是先大力發展經濟,犧牲環境;而后再治理環境,有序發展。例如,美國治理田納西河流域,歐洲國家治理多瑙河水質問題,日本治理琵琶湖流域水質,澳大利亞治理達令河水質,倫敦治理大氣環境等。因為各國都想抓住機遇、快速發展、搶占市場,成為國際競爭中的領先者。
不進則退。我們不快速發展,別的國家就超過我們了,更好的機遇就被別的國家搶走了。由于我國在改革開放的前30年里快速發展,抓住了很多寶貴機會,在“國際競賽的跑道”上把印度、巴西、越南等國甩在了后面。經濟發展到一定的水平后,我們就有資本和精力考慮可持續發展、環境等問題,正如我們現在在做的事。例如,現在很多國人都在關心霧霾、水質等問題,然而很多印度人卻無暇顧及此事,盡管印度的這些情況比中國還要嚴重很多。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首先要考慮基本的生計問題,例如要吃飽、穿暖。
在不少情況中,宏觀事物與微觀事物的道理是相通的——上面的情況,就類似很多企業想抓住機遇、甘冒風險、力求上市、做大做強成為行業領先者的情況。否則商機就被別的企業搶走了,競爭對手做大做強后,緩慢發展的本企業就難以與之抗衡了。很少有企業喜歡按部就班、四平八穩地發展,正是因為商業環境、競爭環境給予它們較大的壓力,催促它們不得不快速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