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輝
前沿聚焦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理論解讀與政策建議
——基于政治經濟學的分析
羅玉輝
我國政府提出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指導下形成的,為我國經濟實現 “三去一降一補”的階段性目標指明了方向。不論是政治經濟學還是西方經濟學,只要能正確指導我國經濟發展和促進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都應該成為 “中國經濟學”的一部分。但是,西方經濟學中新自由主義學派盛行其道,一味追求經濟增長而忽視經濟發展質量,過度推崇私有化和自由競爭,其負面結果不言而喻。政治經濟學不僅是一門經濟學科指導我國經濟科學發展,還是一門政治理論課,從人類社會發展的角度揭示了資本主義的歷史過渡性,指導我國經濟朝向服務全體人民大眾的社會主義方向發展,并將發展成果惠及全體勞動人民。因此,我們應加強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道路自信,利用好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指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我國社會主義經濟的和諧發展。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供給學派;政治經濟學;制度供給
2015年11月1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一次會議上首次提出我國應加強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其后,習近平總書記在數次會議上也多次強調我國應在供給側方面進行改革的指導思想,如2015年11月15日的 “20國峰會”上提出我國應在 “供給端和需求端”協同發力的指導思想;11月18日的 “亞太經合組織”峰會上,要求我國在經濟結構上進行改革,使供給結構更加符合需求結構的需要。此外,李克強總理在2015年11月17日的十三五規劃綱要編制會議上提出:緊扣調結構,轉方式,在供需兩端發力促進我國經濟結構升級。國家領導人多次強調我國應在供給方面進行結構性改革,后經專家學者總結具備中國經濟特征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理論誕生,并在全國范圍內掀起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學習熱潮。
說起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我們有必要探究下 “供給理論”的發展脈絡,最早可追溯到19世紀法國經濟學家薩伊。薩伊 (2014)認為: “產品生產自身能夠創造出自己的需求;市場具有自我調節作用,不會出現國民經濟所有部門普遍性生產過剩,若出現過剩也僅是個別部門供需失衡現象;貨幣在市場經濟中僅是一種流通媒介,商品的買和賣不會脫節。”①到了20世紀30年代,英國著名經濟學家凱恩斯出版 《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一書,凱恩斯認為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出現嚴重經濟危機的主要原因是社會上對生產資料和消費品的有效需求不足。而造成有效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是三大基本心理規律: “邊際消費傾向遞減、資本邊際效率遞減、流動性偏好”。凱恩斯建議西方國家應重視需求管理,政府通過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適度調整實現一國經濟的均衡。這種 “需求管理”調控模式在西方國家大行其道很長時間,并對緩解資本主義經濟危機起到一定的作用。
但是,到了20世紀70年代西方主要國家出現了經濟停滯、失業嚴重、物價持續上漲的 “滯脹”局面,這一新的經濟現象是凱恩斯經濟理論無法解釋的。在此背景下,西方學界出現一批反對凱恩斯經濟理論的經濟學家,如芒德爾、拉佛等,他們認為 20世紀30年代的經濟危機并不是由于有效需求不足,而是當時西方各國政府實行一系列錯誤政策造成的,薩伊定律完全正確,凱恩斯定律是錯誤的。 “供給學派”這種復活薩伊定律的做法雖然遭到許多主流經濟學家的批判,但對當時美國經濟政策影響很大,1981年新上任的里根總統提出的 “經濟復興計劃”中聲明,他的計劃與過去美國政府以需求學派為指導思想的政策徹底決裂,轉向以 “供給學派”理論為依據。1985年,里根總統在第二任期中繼續實施并擴大 “經濟復興計劃”。然而事與愿違,后來實踐證明美國經濟并沒有按預期的那樣順利發展,大部分目標未能實現,反而導致美國經濟陷入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最為嚴重的一次經濟危機, “供給學派”再一次從臺前退居幕后。
筆者采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學術范式對以下三種經濟理論進行簡評,目的是找出不科學之處,并提出符合我國國情發展需要的經濟理論,以便更好地指導我國經濟發展。
1.關于 “薩伊定律”的解讀
一是薩伊對商品流通的錯誤認識。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指出商品流通是一個從 “商品到貨幣再到商品”的復雜過程,其中商品到貨幣的過程是“一次驚險的跳躍”。商品生產者只有順利實現商品到貨幣的跳躍,把自己生產的商品轉換成可以與其它一切商品相交換的貨幣時,商品生產者才能交換到自己所需的商品,從而實現自身生存發展的需要,否則商品生產者就無法在商品市場中生存下去。然而,薩伊提出的 “供給自動創造需求”類似一個簡單的 “物物交換”理論,將復雜的商品經濟誤認為簡單的原始經濟,進而得出 “一切商品生產不會同時發生過剩”的偽命題。
二是薩伊否認了資本主義社會的階級矛盾。馬克思的 “剩余價值”理論重點強調資本主義社會兩大階級的對立,即資本家與工人的對立。馬克思提出商品價值由不變資本、可變資本及剩余價值構成,其中剩余價值是工人勞動創造且被資本家無償占有,數量上表現為工人勞動創造的價值與其得到工資的差額,這一差額被資本家無償占有并轉為利潤,因此資本的流通過程表現為:M-C-M'(M'大于M)②。從此角度考慮,如果薩伊所說的 “同樣的供給得到同樣的需求”,即資本家的消費和投資只是相同數量的貨幣在循環流轉,那么社會財富的增加從何以來呢?這顯然是一個謬誤。薩伊不可能看不到資本主義社會嚴重的階級矛盾,當時社會階層的兩極分化問題已日益突出,如果薩伊不是資本主義代言人,那他就是馬克思所說 “庸俗經濟學”的代言人③。
三是薩伊回避了資本主義社會發生經濟危機的必然性。馬克思在闡述 “社會平均利潤率”理論時強調,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生產資料被資本家占有,而資本家進行生產的唯一目的就是獲取資本的增殖。在這種體制下,資本家的本性就是追求更高的平均利潤率,如果某個行業的平均利潤率下降到 “社會平均利潤率”水平以下,資本家就會抽出資本投向利潤率在 “社會平均利潤率”以上的行業,這將必然導致正常的流通過程遭到破壞,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就可能隨時出現。資本家憑借資本追求更多的貨幣,其手段包括資本家通過提高商品價格來超過工人的購買力等,有能力支付的工人購買消費后資本家收回貨幣,且仍有一部分商品留在資本家自己手中,此時資本家如果是為了消費而生產,那么整個流通過程到此結束。但是,資本家要把這些剩余商品賣掉以換取更多的貨幣,這就是矛盾的根源,并導致商品不斷積壓直到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爆發。
2.關于凱恩斯 “需求管理”模式的解讀
凱恩斯的 “需求管理”模式是一種如何應對經濟危機的處理手段,并沒有列明常規經濟形態下如何引導經濟發展,因此,這是一種 “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治療模式。凱恩斯所創建的 “三大基本心理規律”是其 “需求管理”模式的重要理論基礎。于此,筆者進行以下簡評。
(1)邊際傾向遞減規律。凱恩斯提出: “人們的消費雖然隨收入的增加而增加,但消費的增量不及收入增量。由于人們不是把所增加的收入全部消費掉,而要留下一部分作為儲蓄,這樣收入越是增加,消費支出占全部收入的比例就越小。”④但是,有學者核實美國這么一個發達國家的消費占其經濟的比重為70%,而世界平均水平為30%⑤。這說明發達國家的消費需求比發展中國家更旺盛,那么凱恩斯所說的邊際傾向遞減規律在宏觀上是說不通的,其微觀上的 “合理性”及其 “應用價值”也有待商榷。
(2) 資本邊際效率遞減規律。 凱恩斯提出:“因心理、生理和環境因素的影響,資本邊際效率在短期內會波動不定。投資的預期收益隨產品供給增加而下降,資本邊際效率就出現了隨投資增加而趨于遞減的趨勢,即資本邊際效率遞減,這種情況使投資的增加受到了嚴重影響。”⑥回到現實,當前主要西方國家實行低利率甚至負利率的政策,資本家本該有投資沖動,擴大規模經濟效益,這樣資本邊際效率就不一定完全遞減,或至少是一個 “倒U型”的變化曲線。事實上,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后,世界經濟走勢呈現出一個 “倒U型”的態勢,2008-2011年間全球經濟呈現回暖走高,但2012年至今全球經濟出現增速疲軟,主要經濟體的經濟增速明顯放緩,如我國預計今后幾年將經濟增長目標預調至7%甚至更低的水平。
(3)流動性偏好定律。凱恩斯認為人們為了獲得利息才肯儲蓄,導致推高利率影響投資⑦。事實上,全球低利率的今天,缺乏的不是資本,而是資本的投向。微觀層面,人們的資金安排是多樣的,可能符合凱恩斯的三大動機假設 。但總體上,當前全球資本較為富足,資本家的投資主要是受投資領域預期收益的影響,即影響當前經濟發展的主因在供給側,這是凱恩斯流動性偏好規律所沒有預見到的。
綜上,凱恩斯這種通過宏觀調控增加社會需求,尋求供給函數與需求函數間均衡解的 “需求管理”模式,是針對當時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現實和古典經濟學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具有天然的歷史局限性和區域的狹隘性。在資本過度逐利的情況下,其 “三大基本心理規律”是不符合實際的,理性人假設也僅是一種學理探討,對指導宏觀經濟的科學性還需斟酌。
3.關于美國 “供給學派”的解讀
美國里根政府倡導的 “供給經濟學”,將薩伊定律奉為圭臬,在美國推行 “經濟復興計劃”。實踐中,美國 “供給學派”已被證明不能解決資本主義經濟問題,美國 “經濟復興計劃”實施不久,美國經濟就陷入二戰后最嚴重的一次經濟危機。特別是聯邦財政連年出現巨額赤字,導致高利率及美元高匯價,致使對外貿易連年出現巨額赤字,從而產生史上著名的 “里根大衰退”,還波及到世界其他經濟體的安全與穩定。以上說明,美國 “供給學派”在實踐中已被拋棄,美國 “供給學派”在指導世界經濟發展方面存在缺陷。
綜上,我們對上述三種理論的局限性有了一定的認識。我國當前提出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具備明顯的中國經濟學特征,這是我國政府在特殊經濟形勢下繼續堅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正確理論指導。在繼續關注總需求的前提下,要著重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促使我國的經濟結構比例關系更加科學合理,進而滿足廣大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及文化生活需要⑧。因此,我國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我國政府結合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需要提出一個新的理論與實踐創新,我國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從我國經濟運行中的實際問題出發而采取的改革措施,有利于我國經濟更好地發展,與其他國家不能簡單類比⑨。而且,我國政府的作用不僅局限于西方的財政政策、貨幣政策,其操作手段還包括計劃規劃、統籌協調、市場監管、國有資產管理、產業政策等,這大大超出了西方市場經濟的理論框架和實踐經驗。以上說明我國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西方的 “供給學派”有著根本的不同⑩。
目前,基于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文獻和著作頗多,但鮮有從政治經濟學的學術范式來研究我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基于此,筆者發現馬克思《資本論》中的兩大部類比例關系可對我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相關政策做出解釋。
1.馬克思的 “社會再生產理論”
馬克思在 《資本論》第二卷第三篇 “社會總資本的再生產和流通”中,將社會總產品分為兩類:生產資料是必須進入或至少能夠進入生產消費的商品;生活資料是進入社會供個人消費的商品。這兩大部類中,每一部類擁有所有不同生產部門,總合起來形成一個大的生產部門。其中,一個是生產資料的生產部門,另一個是消費資料的生產部門。在以上分類基礎上,馬克思研究簡單再生產和擴大再生產。在討論社會總產品的簡單再生產和擴大再生產環節中,馬克思把社會總產品按價值形態分為c(不變資本)、v(可變資本)、m(剩余價值)三部分。社會總資本再生產的核心問題是社會總產品的實現過程,即社會總產品的價值補償和物質替換過程。
馬克思通過第Ⅰ部類、第Ⅱ部類的比例關系區分簡單再生產與擴大再生產,并分別闡述了這兩種再生產中經濟增長的靜態和動態均衡條件。在簡單再生產的條件下,社會再生產的實現取決于第Ⅰ部類與第Ⅱ部類之間的比例關系是否合理,即Ⅰ (v+m)=Ⅱc。同時,必須考慮整個社會生產資料的供給與整個社會對生產資料的需求之間的比例關系是否合理,即Ⅰ (c+v+m)=Ⅰc+Ⅱc,以及整個社會對消費資料的供給與整個社會對消費資料的需求之間的比例關系是否合理,即Ⅱ (c+v+m)=Ⅰ (v+m)+Ⅱ (v+m)。馬克思認為推動經濟增長的前提條件是擴大再生產,即Ⅰ (v+m)>Ⅱc。此時,第Ⅰ部類總供給與總需求的平衡條件是Ⅰ (c+v+m)=Ⅰ (c+△c)+Ⅱ (c+△c);第Ⅱ部類總供給與總需求的平衡條件是Ⅱ (c+v+m)=Ⅰ (v+m+m/x)+Ⅱ(v+m+m/x)。
2.社會再生產理論的經濟宗義
社會再生產理論的經濟宗義在于:簡單再生產的實現條件是第一部類向第二部類提供的生產資料與第二部類向第一部類提供的消費資料必須保持平衡的比例關系,否則簡單再生產就無法正常進行;擴大再生產的實現條件是第一部類向第二部類提供的生產資料與第二部類對生產資料 (包括對追加的生產資料)的需要之間,以及第二部類向第一部類提供的消費資料與第一部類對消費資料 (包括新增勞動力追加的消費資料)的需要之間也必須保持平衡的比例關系,否則擴大再生產就無法正常進行。馬克思社會再生產理論的核心思想是社會總產品的實現問題,即兩大部類應按照比例平衡發展的問題。簡而言之,不管簡單再生產還是擴大再生產,必須保證兩大部類各自生產出的產品與對方相互交換完畢,這就要求兩大部類間必須保持合理的平衡關系,才能使市場處于出清狀態。
進一步深化馬克思兩大部類生產的平衡關系理論,將馬克思兩大部類的分析方法進一步細化,即兩大部類中的各種不同細分部門和各種不同細分產品的生產也應保持一個合理比例關系,這個合理的比例必須保證不同部門內及部門間生產的產品均能相互滿足需要。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社會再生產體系的正常運轉。否則的話,會導致社會生產體系的不均衡現象的出現,如有些部門生產產品過剩,有些部門生產產品不足,對整個社會而言,造成資源的使用不當甚至浪費。回到現實,我國當前經濟面臨的問題就是不同部門間的比例關系失衡,如鋼鐵、水泥、煤炭、石化及房地產等產品部門嚴重過剩,生產要素主要滯留于這些領域,效率低下,去庫存壓力巨大。反之,一些新興產業、民生經濟無法獲得足夠生產要素,發展受限。導致出現國人去日本買馬桶蓋、去中國香港搶購奶粉、去海外海淘、奢侈品熱等經濟現象,背后的直接原因可能涉及產品質量、品牌服務及商品價格等,但深層次原因說明我國不同產品部門生產比例的失衡問題,無法滿足本國人民對部分商品的需求。
馬克思社會再生產理論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他提出任何社會再生產都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方面是物質資料的再生產,另一方面是生產關系的再生產,因此,社會再生產是物質資料再生產和生產關系再生產的統一,只有確保社會再生產各部門的產品比例關系科學合理時,才能保證社會經濟的健康運行。馬克思的社會再生產理論對西方經濟學的發展也產生重要影響,如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里昂惕夫提出的投入產出理論,就是啟發于馬克思的社會再生產理論的數學推理,這也是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對西方經濟的發展作出的一個重要貢獻。
我國政府當前提出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符合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基本原理,旨在解決我國產品部門間發展比例失衡問題,與我國當前的經濟現實相符。
1.對產品部門間的比例關系進行科學調整,加減法并重
我國政府應對產能過剩行業逐步實施 “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確保在經濟社會穩定發展的情況下穩步推進,避免經濟出現硬著陸。對于發展不足的產品部門應重點 “降成本、補短板”,通過財政、稅收等政策措施引導發展,鼓勵生產要素由過剩部門轉移至短缺部門,最終實現不同產品部門間的平衡比例關系。以上任務整體推進、有禮有節,在保證經濟穩定發展中促進調節,在去掉產能的同時增加新的供給及培育新的動力。
2.通過改革,進一步提高勞動、土地、資本等生產要素的生產效率及其配置的全要素生產率
(1)勞動力方面。我國的城鄉二元戶籍制度已經嚴重約束我國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自由轉移,這就造成勞動要素在我國不同生產部門間呈現配置比例失衡現象,由此產生了我國獨特的 “春運大軍”、“候鳥式遷移”及 “農民工”等社會問題,這種生產部門間的發展不均衡現象在區域上的表現就是東中西及一、二、三線城市間區域發展不均衡。因此,應盡快制定戶籍制度改革,消除 “二元級差”的壁壘,鼓勵各省市結合各自人口規模制定靈活的戶籍制度,保證居民享有均等的社會保障權利,為農村剩余勞動力外出就業構建一個公平和諧的環境?。此外,產業政策上要發揮宏觀調控功能,區域政策上給予中西部地區重點支持, “推力”與 “拉力”并舉,最終實現勞動力要素在我國產業間、區域間的均衡配置?。
(2)土地方面。馬克思將土地作為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并形成了地租理論指導土地資源合理開發利用。上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家庭承包經營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促進了農村生產力的發展,解決了我國13億人民的溫飽問題,意義重大。但是,隨著世界科技的不斷進步和現代規模農業的發展,傳統家庭式的精耕細作已無法應對發達國家現代農業的強大競爭壓力。這就要求我國在堅持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前提下,通過土地確權加快農村土地流轉,盤活農村土地資源,將我國農村的土地資源由 “死資本”變成 “活資本”,確保土地要素與勞動、資本、科技等要素保持一定的合理配置比例,進而促進我國規模農業、新型農業和科技農業的發展。
(3)資本方面。我國經濟經過30多年高速發展,國家資產和居民財富不斷增長,資本已不是制約我國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從當前實際情況看,我國資本大量聚集在房地產、產能過剩及落后淘汰產業,這些領域引發金融機構的資金在 “空轉”,最終導致 “錢荒”、“融資難、融資貴”等現象出現。鑒于此,我們應深刻反思過去的政策,不回避問題,找到矛盾的根源。從兩級政府的實際行動來看,中央政府一直鼓勵經濟結構按比例發展,并積極發揮中央政府的宏觀調控功能,財政政策積極穩健,貨幣政策靈活調節。但是,地方政府基于政績考核的壓力,過度追求自身局部利益,存在一定的盲目性。例如,2008年我國中央政府推行 “四萬億”的救市政策,地方政府紛紛 “追、搶、要”大項目,不顧區域經濟發展實際,最后導致地方國有企業和地方政府融資平臺產生了巨額債務。因此,建議我國政府改變過去的發展觀念,深刻反思歷史教訓,科學推進體制改革以實現政策的統一性,并積極將資本從房地產領域、產能過剩領域等轉向科技型、生態型、短缺型的民生領域,促進我國經濟結構優化升級。
(4)科技創新方面。當前,科技創新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越來越大,通過技術創新可以實現土地、勞動、資本等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并大大提升經濟效率。這種效率也叫作全要素生產率或者技術進步率,我國政府歷來重視科技創新對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作用。當前,我國政府提出的 “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互聯網+”等就是基于科技創新對提高生產效率而考慮的。因此,在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背景下,應繼續強化科技創新的引領和推動作用,一方面要調動廣大科研人員的積極性,樹立全球眼光,積極鼓勵國外優秀人才及海歸人士投入我國經濟建設,健全人才激勵機制,充分發揮人才的創新主體作用;另一方面,加強完善知識產權保護的法律法規,嚴格執行并打造出一個良好的知識產權保護環境,尊重科研人員的研究成果。
3.合理調整勞動和資本參與剩余價值分配的比例
目前,全球經濟呈現出過度金融化的新趨勢,金融資本在經濟發展中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金融資本獲取的利潤也越來越多。金融資本的過度發展不僅導致全球經濟的不穩定現象的出現,如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是過度金融化的美國濫用金融創新工具導致的,而且還帶來其它相關問題,如收入分配及貧困問題。金融資本的過度逐利,壓低了其他生產要素的剩余價值分配比例,如勞動要素的剩余價值分配就顯得過少。有學者研究,美國自1939年以來,工人平均相對工資總體呈現下降趨勢?。資本所得增長率總是快于經濟增長率,勞動所得增長率總是慢于經濟增長率 (皮凱蒂,2014)。我國情況也是如此,如2015年我國A股市場的16家上市銀行利潤占A股市場利潤總額的半壁江山,金融從業人員收入明顯高于其他行業,尤其是金融機構高管的巨額年薪引發過多的社會非議。因此,面對生產要素間呈現出 “資本索取太多,勞動索取太少”的全球趨勢,我國要積極應對,科學調整生產要素的分配比例,具體的做法包括:降低企業的融資成本,增加勞動者的工資水平,同時通過稅收政策合理調整資本利得和工資利得的稅率?。
4.政府加強改革以優化制度供給,全面促進我國經濟和諧發展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強調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上層建筑反作用于經濟基礎”,這就要求我國政府當前應加強政治體制改革,及時查找一些阻礙經濟社會和諧發展的體制性根源,構建一套合理的與現階段經濟發展相適應的政治體制,全面調動市場各參與主體的積極性。此外,還應該著力解決當前突出反映的社會矛盾,如當前我國基尼系數嚴重高于世界平均水平,收入分配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尤其是農村貧困問題,影響到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建設,政府應抓緊制定切實可行的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政策,提高廣大人民收入水平,逐步擴大有效需求?。
我國政府提出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在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指導下形成的,將指導我國經濟的未來科學發展。不論是政治經濟學還是西方經濟學,只要能正確指導我國經濟發展和促進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都應該成為 “中國經濟學”的一部分。但是,西方經濟學中的新自由主義學派盛行其道,一味追求經濟增長而忽視經濟發展的質量,過度推崇私有化和自由競爭,其負面結果不言而喻。與其相反,政治經濟學不僅是一門經濟學科指導我國經濟科學發展,還是一門政治理論課,從人類社會發展的角度揭示了資本主義的歷史過渡性,指導我國經濟朝向服務全體人民大眾的社會主義方向發展,并將發展成果惠及全體勞動人民?。因此,我們應加強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道路自信,利用好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指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實現我國社會主義經濟的和諧發展。
注釋:
① 薩伊: 《政治經濟學概論》,商務印書館2009年版,第1—552頁。
② 馬克思: 《資本論》,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38—257頁。
③ 馬克思概括薩伊的理論為 “三位一體”,即在薩伊看來,資本創造利潤、土地產生地租、勞動取得工資。馬克思否定薩伊將資本、土地、勞動同等看作價值的源泉,但馬克思并不否認資本、土地、勞動三種要素要參與價值分配。
④⑥⑦ 凱恩斯: 《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商務印刷館1999年版,第93—117、139—151、200—217頁。
⑤ 趙磊: 《對 “供給學派” 的政治經濟學分析》,《政治經濟學評論》20016年第2期。
⑧ 張宇: 《關于構建中國經濟學體系和學術話語體系的若干思考》, 《學習與探索》2015年第4期。
⑨? 衛興華: 《澄清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幾個認識誤區》, 《人民日報》2016年4月20日。
⑩ 有學者認為我國的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借鑒西方國家的 “供給學派”。經探究,這種說法源于 “供給學派”的英文表達 “Supply-Side School Economics”,若直譯就是我們現在所提的 “供給側”,這種字面判斷是不正確的。2016年5月,中央編譯局中央文獻重要術語譯文審定委員會發布的我國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正確英文表達為: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其中的一個目的就是糾正當前對我國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美國 “供給學派”的英文混淆。
? “二元級差”指我國城市居民享有完善的社會保障體系,與之相比農村居民卻不能享受或享受很少。
? 唐納德·博格 (D.J.Bague)在1996年提出人口流動是兩種不同方向力作用的結果。一種是促使人口流動的 “推” 力, 另一種則是阻礙人口流動的 “拉” 力,“推”與 “拉”的合力決定了人口流動的方向,這就是著名的 “推力一拉力”理論。
? 張可云、鄧仲良: 《技術效應還是就業規模效應?——工人相對工資下降原因研究》, 《政治經濟學評論》2016年第2期。
? 羅玉輝: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中國社會科學報》2016年5月11日。
? 胡鈞: 《“資本論”的現實意義》, 《經濟學動態》2016年第4期。
(責任編輯 陳孝兵)
F121
A
(2017)07-0028-06
羅玉輝,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研究生,北京,100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