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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絲綢之路”的形成、發展及其歷史意義

2017-04-11 08:37:35
社會科學家 2017年11期

霍 巍

(四川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成都 100029)

一、關于“高原絲綢之路”概念的界定

本文所討論的“高原絲綢之路”,與過去由西方學者最初提出的“絲綢之路”這個概念后來發展成為中外文化交流(或稱中西文化交流)的代稱一樣,已經不再是確定的指代某一時期、某條具體的道路,而是一個代稱——指代形成于通過青藏高原的東方與西方、中國與外域交流的交通網絡及其主要干線。

這里,有幾個必須加以廓清的前提:其一,本文所要討論的“高原絲綢之路”的時代,并不僅僅局限在以絲綢貿易為主從而形成所謂“絲綢之路”的漢代,而是包括了從史前時代開始以來這一地區與外部世界(包括外國與中國內地)交流往來的路線;其二,這些不同時代的交通路線既有主要的干線,也還包括了若干重要的支線,實際上已經形成為一個交通網絡;其三,這些路線既有外向型的國際通道,可以直接通向今天的外域;也有內向型的通道,從而將這些通過青藏高原的國際通道和起點在中國內地、沿海的所謂“陸上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草原絲綢之路”、“沙漠絲綢之路”等連接在一起;其四,這些路線在歷史上所發揮的功能均不是單一性質的,它們與政治、軍事、經濟、宗教、文化等各個方面的交流傳播都有著密切的關系,往往都具有復合性的功能。

如果基于上述這些前提來回顧前人的研究,那么,過去曾有學者提出的“吐蕃絲路”、“唐蕃古道”、“香料之路”、“食鹽之路”、“麝香之路”、“茶馬古道”這些概念,顯然都和本文所論的“高原絲綢之路”有關,但在內涵和外延上卻并不完全相同,后者在時間、空間這兩個維度上都要更為廣闊。

我認為,就現有資料而言,可以將歷史上青藏高原與外部世界的交通和交流史劃分為三個重要的發展階段:其一可稱為“前吐蕃時期”(或可稱為“上古西藏時期”),主要指公元7世紀吐蕃王朝形成以前考古學可以觀察到的西藏與外界的文化交流若干跡象,這個時期可以劃歸為“高原絲綢之路”的初始期;其二是吐蕃王朝(西方學者也稱其為“吐蕃帝國”)時期,這個時期隨著吐蕃勢力的不斷擴張、所控版圖的不斷拓展,其與外界的交流范圍更為廣闊,形成的交通路線和網絡在前期發展的基礎上更為成型,也更為復雜,所發揮的影響和作用更大。其三是吐蕃王朝滅亡之后的“后吐蕃時期”。當公元10世紀吐蕃王朝滅亡之后,這些交通路線有些仍在繼續發揮其作用,有些則逐漸走向衰落,以后被融入到13世紀新興的元帝國橫跨歐亞大陸的交通網絡之中。本文所要重點加以討論的,主要是前兩個階段,即公元10世紀以前有關“高原絲綢之路”的若干相關問題。

二、“前吐蕃時期”的高原絲綢之路

吐蕃王朝興起之前,已有若干跡象表明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古部族與外部世界之間已經有了密切的交流與聯系。筆者曾經以卡若新石器時代文化與克什米爾地區新石器時代文化的交互影響、青藏高原考古出土的蝕花料珠——“gzi”、青藏高原東麓流行的獼猴裝飾、西藏早期金屬器時代發現的帶柄銅鏡、青藏高原古代巖畫和器物中出現的“斯基泰風格”動物紋飾、近年來西藏西部地區發現的黃金面具、絲綢和茶葉等若干考古現象的觀察與分析,進而提出:“從上述考古材料中可以認識到,早在吐蕃王朝成立之前,西藏高原各古部族就已經與中亞和歐亞草原地帶有著文化上的交流往來,其中尤其是西藏西部和北部地區因其在地理位置上與中亞地區更為接近,所以受到中亞文明影響的痕跡在考古學遺存上顯得更為突出”①霍巍:《考古學視野下的唐代吐蕃與中亞文明》(待刊稿)。。著名考古學家童恩正先生還特別注意到西藏的大石遺跡,認為其可能與北方蒙古草原和阿爾泰地區有一定關系[1]。近年來呂紅亮先生也關注到西藏西部發現的以夏達錯東北岸地點為中心的舊石器時代手斧與印度西北部“阿舍利石器技術”的類同、南亞西北部新石器時代文化與西藏西部丁仲胡珠孜地點之間的聯系、西藏西部出土的早期墓葬器物與中亞和南亞地區同時代文化之間的聯系等諸多問題[2]。此外,國內外學者還充分注意到青藏高原原始農作物的起源和傳播問題,學術界傾向認為青藏高原早期的粟類和麥類作物(如青稞)都是從青藏高原的周邊傳入到高原各地的,雖然對其具體的傳播路線、方式還有待進一步的考證,尤其是要尋找更多的考古學物證,但這些與人類生存活動密切相關的物種的傳播,都是和文化的傳播分不開的,也應有其傳播的路徑與軌跡[3]。

與考古學家們的討論同時,歷史學家張云則通過對古史文獻的分析,從不同的視角關注到上古西藏與波斯文明之間的關系,他結合藏族文獻中有關象雄本教、符號的古史傳說,提出了幾個主要的論點:其一,約公元前1500年左右,原始印度—伊朗民族的祖先部落雅利安人在從中原草原南下遷徙的過程中,一部分進入到青藏高原,特別是高原西部、西南部和西北部地區,同青藏高原的原始居民發生了密切聯系;二、在漫長的歷史時期,來自中國新疆和中亞地區的東伊朗語族民族諸如烏孫、月氏、嚈噠等相繼南下,也有部分進入到青藏高原北部和西部地區;其三,在阿契美尼德王朝(公元前550—前331年)和波斯薩珊王朝時期(公元前224/227—651年),波斯帝國的疆域都鄰近我國青藏高原,而在吐蕃王朝崛起之后,其勢力的向西擴張也進入到波斯文化流行的中亞地區,雙方應有交流和接觸;四,粟特人在波斯和吐蕃之間擔當著文化傳播與中介者的角色;五、中亞地區的宗教如景教、摩尼教、伊斯蘭教等均影響到吐蕃,吐蕃本教或受波斯祅教的影響[4]。

上述這些既往研究的成果,提供了一個宏大的歷史背景,將青藏高原的早期人類活動置于歐亞文明交匯的廣袤空間來加以觀察和思考,使人們強烈地感受到這片高原與外部世界之間曾經有過的廣泛的交流與聯系。雖然既往的研究成果還不足以勾勒出遠古高原通往外界的交通路線的具體走向和路徑,還不能夠將上述考古材料所見的文化因素傳播、交流的鏈條完整地加以銜接,但是迄今為止至少已經沒有人再將青藏高原視為一個封閉的“文化孤島”,而是越來越多地去思考這一獨特的區域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所起到的不可忽視的作用。近年來,最為引人注目的新的考古發現,是在西藏西部考古出土了一批古墓葬,其中的隨葬品有織有漢字“王侯”字樣的絲綢、裝盛在銅器、木案中的茶葉殘渣、大量的木器、銅器、陶器等遺物,部分死者的面部,還覆蓋有用黃金面具與絲綢縫綴在一起的“覆面”②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西藏自治區文物保護研究所:《西藏阿里地區噶爾縣故如甲木墓地2012年發掘報告》,《考古學報》2014年第4期;呂紅亮:《西喜馬拉雅山地區早期墓葬研究》,《考古學報》2015年第1期;仝濤、李林輝:《歐亞視野內的喜馬拉雅黃金面具》,《考古》2015年第2期;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西藏自治區文物保護研究所、阿里地區文物局、札達縣文物局:《西藏阿里地區故如甲木墓地和曲踏墓地》,《考古》2015年第7期等文。。這種帶有“王侯”等字樣和鳥獸紋樣的絲綢,過去也曾在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地、新疆營盤墓地等多處考古遺存中有過出土,上面也帶有“胡王”、“王侯”等字樣[5],一般認為是由中原官方或地方的織造機構制作或作為賜予邊疆地方王侯貴族或部落首領的賞賜性物品、或作為專為邊地制作的高級消費品輸往邊疆地區。茶葉的殘渣殘存于可供煮茶的銅器之內、供奉于裝飾精美的木案之中,一方面顯示出它是真正用以食用的物品,另一方面也暗示著這類物品可能只供少數貴族享用,與絲綢一樣都是高級的奢侈品,產自當地的可能性可以完全排除。呂厚遠研究員認為,高寒環境下的青藏高原不生長茶樹,印度也僅有200多年的種茶歷史,所以“故如甲木出土的茶葉表明,至少在1800年前,茶葉已經通過古絲綢之路的一個分支,被輸送到海拔4500米的西藏阿里地區”①相關資料曾由英國《自然》周刊下屬的開放網絡科學雜志《科學報告》所刊載[EB/OL].網絡所載材料具體可參見http://roll.sohu.com/20160116/n434724829.shtml.。這個推斷我認為是可以成立的。帶有黃金面具并和絲綢縫綴在一起的“覆面”,具有十分古老的傳統,黃金面具本身是在歐亞地區流行已久的一種喪葬習俗[6],而以絲綢等織物制作覆面掩蓋于死者面部的做法,在我國中原地區起源甚早,在《三禮》之中有著詳細的規制,后來也傳入到絲綢之路沿線的西域各國。西藏西部發現的這種黃金與絲綢混合制成的喪葬用品,我推測很可能也是一種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產物,通過新疆等地沿著“絲綢之路”將這種習俗傳入到了西藏高原。

從考古學對西藏西部這處墓地出土器物的形制觀察并結合以碳14放射性同位測年,年代下限可晚到公元2-3世紀前后,延續的時間較長,但都要早于吐蕃王朝成立之前②最近期的田野考古調查與發掘材料及其相關研究成果可參見: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西藏自治區文物保護研究所:《西藏阿里地區噶爾縣故如甲木墓地2012年發掘報告》,《考古學報》2014年第4期;呂紅亮:《西喜馬拉雅山地區早期墓葬研究》,《考古學報》2015年第1期;仝濤、李林輝:《歐亞視野內的喜馬拉雅黃金面具》,《考古》2015年第2期;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西藏自治區文物保護研究所、阿里地區文物局、札達縣文物局:《西藏阿里地區故如甲木墓地和曲踏墓地》,《考古》2015年第7期等文。,大體相當于中原地區秦漢-魏晉時代。那么,這就意味著,早在吐蕃王朝統一青藏高原之前,生活在青藏高原西部阿里地區的古代部族就已經鑿通了和絲綢之路相互連接的通道,并利用這條通道將產自內地的絲綢、茶葉等奢侈品輸送到了阿里高原,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可視為漢帝國所開通的西北“陸上絲綢之路”縱向跨上雪域高原的一個偉大創舉,成為絲綢之路的一條主干線。

綜上所述,我們現在已經可以比較有把握的推測,“高原絲綢之路”的初創,可以上溯到“前吐蕃時期”,即公元7世紀以前。青藏高原西部和北部地區大致在相當于中原漢晉時代,已經和西域新疆、中亞、南亞等地建立起相當程度的聯系與交流,從而邁出了高原古部族走出雪域高原、融入歐亞文明體系具有歷史性意義的一步。

三、吐蕃王朝建立的“高原絲綢之路”路網

公元7世紀初,一代雄王松贊干布在征服了蘇毗、象雄等高原境內各部族之后,最終完成了統一大業,建立起統一的吐蕃王朝。隨著吐蕃勢力的不斷擴張,至公元9世紀下半葉,吐蕃版圖達到空前遼闊,成為當時亞洲腹地與大唐帝國、阿拉伯帝國三足鼎立的強大王朝之一。在這個歷史時期,青藏高原和外部世界的聯系進一步加強,形成了多條國際通道和與之相互交織的交通網絡,進入到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吐蕃王朝外向型的國際路線主要是朝著兩個方向,一是通向南亞地區,二是通向中亞地區,其中最為重要的貢獻在于:

(一)“新道”——“蕃尼道”的開通

吐蕃王朝時期對于高原絲綢之路最大的貢獻,是在唐初與唐王朝“和親”之后,開通了從長安到吐蕃都城邏些(今拉薩),然后沿雅魯藏布江溯江而上之后南下,直抵南亞泥婆羅(今尼泊爾),繼而進入天竺古國(古印度)的一道“新道”。唐人釋道宣在約成書于公元七世紀中葉的《釋迦方志·遺跡篇》中,列出了這條新出現的“東道”,這是不見于《大唐西域記》和同時代其它著作的一條新道。對此,道宣寫道:

自漢唐往印度者,其道眾多,未可言盡。如后所紀,且依大唐往年使者,則有三道。依道所經,且睹遺跡,即而序之。其東道者,從河州西北度大河,上漫天嶺,減四百里至鄯州。又西減百里至鄯城鎮,古州地也。又西南減百里至故承風戌,是隋互市地也。又西減二百里至清海,海中有小山,海周七百余里。海西南至吐谷渾衙帳。又西南至國界,名白蘭羌,北界至積魚城,西北至多彌國。又西南至蘇毗國。又西南至敢國。又南少東至吐蕃國。又西南至小羊同國。又西南度呾倉法關,吐蕃南界也。又東少南度末上加三鼻關,東南入谷,經十三飛梯,十九棧道。又東南或西南,緣葛攀藤,野行四十余日,至北印度泥婆羅國(此國去吐蕃約九千里)。[7]

著名學者季羨林先生在其《玄奘與〈大唐西域記〉——校注〈大唐西域記〉前言》中對于這條“新道”給予了很高的評價,他說:“在中印交通路線方面,從初唐起開辟了一個新階段。……陸路還有一條道路,就是經過西藏、尼泊爾到印度去。這一條路線過去走的人非常少。到了初唐義凈時代,走這一條道路的和尚多了起來,這主要是由于政治方面的原因。文成公主嫁到西藏去,一方面把中國內地的文化帶到了西藏,加強了漢藏兩個民族的互相學習,互相了解。另一方面,又給到印度去留學的和尚創造了條件。……初唐中印交通的另一個特點,走西藏、尼泊爾道路,這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里有足夠的例證可以說明。”[8]其后,宋人志磐在《佛祖統紀》一書中,進一步指出此道:“……東北至弗栗恃北印境,西北至尼婆羅,其國北境即東女國,與吐蕃接。人來國命往還率由此地”[9]。這里,我們尤其要注意到宋人志磐所稱的“人來國命往還率由此地”這句十分關鍵性的評價,這表明這條道路不僅僅只是求法高僧們前往“西天”的便捷之路,而更為重要的在于,從此道開通之后,奉使印度的中原官方使節所行之道路,也多由此道而行,它不僅對于當時的中印國際交通起到了重大的改良作用,同時在聯系和加強內地中央王朝與邊地政權之間的政治功能與歷史作用更加值得注意。

事實也的確如此。唐代官方使節王玄策多次出使印度,便是利用了這條唐初新開通的國際路線,筆者1990年在中尼邊境的吉隆縣發表的唐代《大唐天竺使出銘》摩崖題銘,便是王玄策在這條古道上遺留下來的極為重要的考古證據[10]。過去也有學者關注從西藏西南的聶拉木、定日、定結一線通往泥婆羅的路線,但迄今為止在漢藏文獻中沒有發現10世紀以前利用這條路線的記載,根據《大唐天竺使出銘》的發現,可以確認唐代和唐以前吐蕃通往泥婆羅的主干道即為“吉隆道”(也可稱為“蕃尼道”),從吉隆河谷直抵中尼邊境界河吉隆河上的熱索橋,即可通向尼境,并由此去往中天竺。

(二)吐蕃通往中亞的交通路線

隨著吐蕃勢力的向外擴張,開始頻繁地向進出中亞地區[11]。關于吐蕃王朝時期通往中亞地區的交通路線,北京大學王小甫先生有過詳細的實地考察和研究報告,他認為古往今來從西藏高原通往其西北的道路主要有兩條,一條是向北去塔里木盆地,由此東到和田(于闐)、西去葉城,由此進出西域和中亞;一條是向西跨越帕米爾高原,經勃律(Palur)地區(今巴基斯坦所占克什米爾地區)去往中亞。以這兩條道路為主干,實際上已經形成為一個交通網絡[13]。具體對于吐蕃西進出中亞的路線,他認為“可以有好些交通路線”,如通過洪扎河谷、吉爾吉特河谷、瓦罕走廊等等,吐蕃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利用[12]。

這里,也涉及到唐代中外交通史上一樁懸而未解之謎,即唐代求法高僧玄照西行所采取的路線。史載:

沙門玄照法師者,太州仙掌人也。……以貞觀年中,乃于大興善寺玄證明師處初學梵語。于是杖錫西邁,掛想祗園。背金府而出流沙,踐鐵門而登雪嶺。漱香池以結念,畢契四弘;陟蔥嶺而翹心,誓度有三。途經速利,過覩貨羅,遠跨胡疆,到土蕃國。蒙文成公主送往北天,漸向闍蘭陀國,經于四載,蒙國王欽重,留之供養。……后因唐使王玄策歸鄉,表奏言其實德,遂蒙降敕旨,重詣西天,追玄照入京。路次泥婆羅國,蒙國王發遣,送至土蕃,重見文成公主,深致禮遇,資給歸唐。于是巡涉西蕃,而至東夏。以九月而辭苫部,正月便到洛陽,五月之間,途經萬里[13]。

對于這樁“公案”,王邦維先生曾經十分敏銳地注意到玄照所行路線既遠跨中亞、又經過吐蕃的這一新特點,他推測玄照“從土蕃往北天,似乎也未取道泥婆羅,而是直接到闍蘭陀國。如此玄照則只能沿今西藏西南岡底斯山與喜馬拉雅山之間,雅魯藏布江上游馬泉河谷西北行,即略當于今新藏公路南段的路線,然后順薩特累季河上游河谷入北印度”[13]。他進而斷定:“玄照經土蕃到北印度,而不言經泥婆羅,似與此有別。看來土蕃確有兩條到印度的路線:一經泥婆羅到中印度,此道最捷;一西北行到北印度,此道多不為人所知”[13]。王小甫先生的基本觀點也大體與之相同,他認為“實際上,從吐蕃通北天竺至少有兩條路線:一條從女國經三波訶(Zanskar)、洛護羅(Lahul)和屈露多(Kulu)等國;另一條大致循象泉河/薩特累季河而下,經過古格、畢底(Spiti)及西姆拉等地……玄照由吐蕃往北天闍蘭陀(Jalandhar,即賈郎達爾)之路,恐即循象泉河而下一線”[12]。

在當時尚無考古出土材料與之相互印證的情況下,前賢們做出的這些推測都是很富遠見的。如前所述,近年來在西藏西部象泉河流域的札達縣、噶爾縣(均系后來的古格王國境內)相繼發現了時代相當于中原漢晉時期的古墓葬,從中出土了具有絲綢之路典型商貿特點的物品,如絲綢(有的帶有漢字“王侯”)、茶葉、黃金面具等遺物,充分證明遠在唐代之前,從阿里象泉河流域北接西域、西接中亞、南接天竺的路線就已經存在,并為當地的古代部族所利用。當公元7-9世紀吐蕃滅亡位于西藏西部的象雄(羊同)部族之后,進一步對這些已有的道路加以了改造、整治,將其納入到吐蕃王朝宏大的道路體系之中。不僅吐蕃人可以借此自由進出于中亞、南亞等地,在唐蕃友好的歷史背景之下,來自中原內地的求法高僧、官方使節、商旅也都顯然熟悉了這些通過高原前往外域的近捷之路并加以了利用,玄照只是其中的代表者之一。

(三)吐蕃東部從“蜀身毒道”、“滇緬道”進入天竺的通道

除了上述通過吐蕃西南、西北兩個主要方向進入中亞、天竺之外,從吐蕃東部與所謂“南方絲綢之路”,亦即歷史文獻中所載的“蜀身毒道”、“滇緬道”一線相接,繼而進入古代印度的交通路線,也是值得注意的。關于“蜀身毒道”學術界早有論及,其中多舉出唐代高僧義凈《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中的一條記載:“那爛陀寺東四十驛許,尋彌伽河而下,至蜜栗伽悉他缽娜寺,去此寺不遠,有一故寺,但有磚基,闕號支那寺。古老相傳云是昔室利笈多大王為支那國僧所造。于唐時有唐僧二十許人,從蜀川牂牱道而出,向莫訶菩提禮拜。王見敬重,遂施此地,以充停息,給大村封二十四所。于后唐僧亡滅,村乃割屬余人”[13]。這條史料中所稱從“蜀川牂牱道而出”一語,唐代另一位高僧慧琳在其《一切經音義》一書中做出了進一步地解釋:

……今因傳中說往昔有二十余人從蜀川出牂牱往天竺得達,因有此說,遂檢尋《括地志》及諸地理書、《南方記》等,說此往五天路經,若從蜀川南出,經余姚、越巂、不喜、永昌等邑,古號哀牢玉,漢朝始慕化,后改為身毒國,隋王之稱也。此國本先祖龍之種胤也。今并屬南蠻,北接互羌,雜居之西,過此蠻界,即入土蕃國之南界。西越數重高山峻嶺,涉歷川谷,凡經三數千里,過土蕃界,更度雪山,南腳即入東天竺東南迦摩縷波國,其次近南三摩怛吒國、呵利雞羅國及耽摩立底國等。此山路與天竺至近,險阻難行,是大唐與五天陸路之捷徑也,仍須及時。盛夏熱瘴毒蟲,不可行履,遇者難以全生。秋多風雨,水泛又不可行。冬雖無毒,積雪沍寒,又難登陟。唯有正、二、三月乃是過時,仍需譯解數種蠻夷語言,兼賚買道之貨,仗土人引道,展轉問津,即必得達也。山險無路,難知通塞,乃為當來樂求法巡禮者故作此說,以曉未聞也[14]。

從上述兩位唐代高僧的記述來看,唐人已知曉從蜀地借道,可以通往天竺,認識到這是從西南夷經吐蕃(土蕃)東界通往古代印度最為近捷的通道,但同時對這條通道受到諸多條件(氣候、地理、語言、風俗等)的限制,其難度也是諸條往天竺道中最為險峻的也有相當程度的了解。王邦維先生在注釋這條史料時也曾經總結說:“以時間與距離計,這大約要算古代中國與印度之間最近捷的通道,唯因路途難險,少為人取而已”[13],確為中的之語。

目前有關這條道路的直接考古材料尚未發現。但近年來值得注意的是,在青藏高原東麓的西藏芒康、察雅、青海玉樹、四川石渠等地連續發現了一批唐代吐蕃時期的佛教摩崖造像[15],將這些摩崖造像的地點如果連成一線,恰好構成一條沿著青藏高原東緣橫斷山脈由北向南延伸的縱向路線,直接抵達蜀地西北部高原。這至少可以表明,這條路線應是吐蕃東部通向四川、云南的一條主要干線,過去吐蕃用兵南詔和四川,很有可能也曾利用過這條路線。只是限于目前的考古工作,我們還無法對從蜀地經滇緬、進而抵天竺的具體路線找到考古學的可靠證據。

四、“高原絲綢之路”的歷史意義

從以上的論述可知,本文所論的“高原絲綢之路”的開通時間,至少可以上溯到漢晉時代,在唐代吐蕃時期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形成為若干主要干線和路網,不僅可以覆蓋高原全境,加強了高原各部族之間的聯系與交流,而且還與傳統的從祖國內陸為始發點的絲綢之路相連接,向外延伸為名符其實的多條國際通道。那么,它的開通與形成具有什么樣的特殊意義呢?舉其要義,至少有五:

首先,它構成了體現和代表中外文化交流的絲綢之路網絡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地理環境上看,由于這條路網位于青藏高原,并且產生出多條南北向的干線與支線,從縱向上就將古代中國傳統意義上北方的“北方絲綢之路”、“草原絲綢之路”、“沙漠絲綢之路”和南方的“西南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聯系在一起,形成時空范圍更為廣闊的交通路網,將從來被人們視為“生命禁區”的青藏高原納入到中外文化交流的整體體系當中。

第二,它成為輸送中原文明進藏的“主動脈血管”。西藏考古的新出土資料表明,在號稱“漢唐盛世”的中國歷史進程中最為重要的發展階段,通過高原絲綢之路,源源不斷地將中原地區優秀的精神文明、物質文明成果輸送到了青藏高原,極大地促進了當地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進步。漢晉時代的茶葉、絲綢等具有標志性意義的漢地物品被高原古代部族視為珍貴之物;唐文成公主、金城公主進藏帶給吐蕃社會漢地文書、宗教禮儀、生產工具、工藝技術、內地物種等歷史記載和傳說影響深遠[16],也都和高原絲綢之路的開通有著密切關系。

第三,它承擔著中外文化交流的中轉站和集散地的作用。隨著大量考古新發現,我們比前人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吐蕃王朝時期來自西方中亞、西亞和南亞的諸多物質文明和宗教文化,不僅都傳入和影響到吐蕃本土,而且也沿著高原絲綢之路繼續向東傳播,如粟特和波斯系統的金銀器、馬具、馬球、香料、珠寶、波斯和大食的醫學、具有粟特與波斯特征的服飾圖案和裝飾等等,都是高原絲綢之路上重要的交流項目[18];佛教、本教、祅教、景教、摩尼教等多種宗教文化也在青藏高原遺留下若干蹤跡[19]。同時,高原絲綢之路上的文化交流也是雙向的,據考證,中國的造紙術有可能是通過青藏高原傳入天竺[19];另一方面,印度古代的制糖法也有可能通過吐蕃傳入到中國內地[20]。前述唐代使節王玄策多次經“蕃尼道”前往天竺,史載他就曾經將印度的制糖工匠帶回到大唐王朝①(唐)道宣《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使既西返,又敕王玄策等二十余人,隨往……并就菩提寺召石蜜匠。乃遣匠二人、僧八人,具到東夏”。這里所載的“石蜜匠”,即為制糖工匠。An Iron Age Burial Site in Southeastern Cambodia:Preliminary Report after Three Excavations.Crossing Borders 21.indd.2012.PP268-284.。

第四,它對于吐蕃社會和吐蕃文明的形成起到了特殊的作用。如同藏族學者多杰才旦所論:“通過絲路吐蕃道,青藏高原腹地的古老文化得以傳播,周鄰的文化還以吐蕃為中介而相互交流。吐蕃文化所明顯帶有的多元化特點和多樣性特征。是吐蕃借鑒吸收先進文化的明證”[21]。唐代吐蕃王朝之所以很快得以跨越其早期文化發展階段,成為亞洲腹地可與西面的阿拉伯大食帝國、東方的大唐王朝形成三足鼎立局面的強大勢力,是和它通過高原絲綢之路迅速融入到當時最為重要的亞洲文明體系當中有著密切的關系,從而加速了吐蕃社會由低級向高級發展、從落后追趕先進文明的步伐。

第五,它成為青藏高原文明最終融入到中華文明體系強有力的聯系紐帶。筆者曾經研究指出:“吐蕃王朝時期在哲學、宗教與思想觀念等各個方面都深受到唐代漢地文化的影響,在其文化的‘底色’與根基當中融入了‘漢地文化圈’的若干因素,這表明從吐蕃王朝立國之始,在文化心理、文化認同和文化選擇上都具有明顯的傾向性。在這個客觀事實的背后,更是映射出吐蕃文化在深層脈理上與唐代漢地文化之間的趨同性、相融性和同質性,這是與吐蕃和其他國家、地區之間發生的文化交流往來有著本質性區別之處”②霍巍:《試論吐蕃文化的“底色”》(待刊稿)。。而之所以產生這一結果,是與通過“高原絲綢之路”始終保持著高原各族人民與祖國內地血脈相連的緊密聯系、源源不斷地為其提供著“血液”與“養分”直接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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