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南喬
(中共新疆區委黨校 政治學教研部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2)
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基于宏觀和微觀的雙向視角
申南喬
(中共新疆區委黨校 政治學教研部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02)
社區參與是城市老年人社會參與的重要組成部分。有關社區參與影響因素的探討已有多種理論視角。從個人特性與社會環境的互動來看,我們對于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可以從宏觀和微觀兩個方面進行探討。宏觀層面上,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受到傳統文化、“單位”體制、制度環境等的影響;微觀層面看,公民社區參與受人口特征、階層特征和心理特征等的影響。
老年人 社區參與 影響因素
隨著社會的發展和我國政府以人為本理念的提出和深化,強調以人為中心,注重人基本需求的滿足,重視個人生活質量的提高,關注社會環境優化和良好秩序的形成,正逐漸成為我國社區發展中普遍關心和追求的價值及現實目標。在我國特別是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的少數民族地區,城市社區雖然漸漸發育完善,但城市社區管理越來越成為了社會管理的重中之重。城市居民的社區參與強調民主參與、志愿性合作及居民自助與教育,其目的則在于動員多數人廣泛參與社區決策和社區活動,[1]因而成為加強社會管理的重要內在驅動力。然而,在現階段,根據我國各地社區參與的主體構成來看,社區參與主體大多是離退休人員,[2](P66)即老年人居多。這既表現出了我國社區發展實際又凸顯了人口老齡化趨勢。而在老齡化的趨勢背景下,老年人儼然已經成為城市社區各項活動所憑借的重要人力資源,[3]社區同樣成了老年人獲得各類社會資源、參與社會生活的重要社會場域,[4]而社區參與也成為老年人積極融入社會并參與實踐的重要表征。[5]但無論是從城市社區參與的廣度、參與深度還是從社區參與頻度上看,我國城市社區老年人的社區參與依然有限。因此,探討制約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對于深入了解城市老年人參與狀況、尋求促進參與發展的有效途徑顯得極為迫切。
社區參與是許多理論關心的問題。新制度主義、群體認同理論、理性選擇理論、博弈論、社會資本理論和歷史-制度理論等理論都從自身理論的核心內容入手,尋求影響社區參與的因素。
新制度主義和群體認同理論在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方面持有相似的觀點,兩種理論視角都關注社區傳統,認為它是社區參與的一個重要因素,特別是在傳統中形成的社區認同。它們認為良好的社區共同體傳統可帶來社區成員對社區較高的認同度,并提高社區成員的參與度。亦即個人的群體認同程度與其參與群體的行動有正相關關系。[6]
理性選擇理論則關注個人對于利益的理性計算,把利益視為參與的重要推動力,個人則通過理性計算決定自己是否參與公共事務以及參與的程度。該理論通過分析制度與組織為個人參與提供激勵的途徑和方式,著眼于此種制度安排能否達成社會最優產出。[7]由此在理性選擇理論視角下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社區建設為居民所帶來的現實利益狀況,往往決定著居民參與的狀況。居民參與動力的強弱,取決于居民對社會依賴程度的高低,而后者則取決于社區各項公共事務涉及到居民利益的多少。交換理論與理性選擇理論相同之處在于二者均重視參與行為之所得,即通過參與能否獲得有價值的東西,說白了就是能否得到自己或者家庭的利益。只不過理性選擇理論將社區參與視為理性之計算行為,而交換理論更強調社區參與作為一種交換行為,將參與行為視為一種交換物以獲得相應的其他價值,參與行為的多少取決于所能交換到的價值大小。
博弈論則將居民的社區參與視為一個博弈過程,而博弈結果即社區居民參與社區的程度則取決于公民的分立能力,分立能力強則博弈力強,從而使得居民參與社區活動的積極性就高,行為也顯得更加主動。而對于每個居民都能“共享”利益的社區項目,居民參與的積極性就不會太高,主動參與的居民也就較少。
社會資本理論從公民責任心的角度考量社區參與,特別強調公民參與的前提在于圍繞關心公共事務而形成互惠合作的規范網絡。[7]該理論認為社會資本的核心內容是信任,它產生于人與人之間在合作、互惠、參與集體社會行動的過程中,而社會資本產生的巨大作用就是會使人們從群體內信任擴展到群體外信任,尤其是形成對政府的信任力,從而使有效公共管理目標自然達成。由此可以看出,該理論暗含的一種邏輯推論,即個人參與公共事務會自動帶來社會福利。
歷史-制度理論視角相對宏觀,他們不否認公民主動參與公共事務的興趣與能力,而是放眼社會整體,認為制度背景制約著公民參與興趣和參與能力的展現,影響著到底是什么人參與以及如何參與。
綜合以上理論視角,不管何種理論視角,都是在某個角度上尋求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具有一定理論解釋力,但是任何一種理論都缺乏對社區參與影響因素的多角度、全方位把握。我們總結以上理論視角對社區參與影響因素的探討可以發現:個人要真正實現參與的,就須與他人和社會發生聯系,由此使得個人參與成為社會行為,而個人參與行為非單獨個人所能控制,它又是在特定社會情境中發生的。[8]因此,從個人特性與社會環境的互動來看,我們對于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影響因素可以從宏觀和微觀兩個方面進行探討。從宏觀層面上,社區參與必然受到傳統文化、體制制度等的影響。而個人的參與活動既是社會活動,又是個人行為,其必然帶有個人基本特征的烙印,因此從微觀層面看,公民社區參與必然受地位特征因素(如人口特征、階層特征等)和心理特征(歸屬、認同)的影響和制約。
1.傳統文化思想的影響。中國傳統文化中,社會關系與社會生活均強調以“家”為中心,并漸漸向外擴展,形塑出差序格局的人際關系甚至家與國家的同構。[1]社會正在轉型和轉軌,但傳統社會中強烈的家庭本位意識影響依然根深。或許對于青年人而言,這種觀念可能因為受到了現代文化觀念的沖擊而日漸衰微,但根據“文化墮距”理論的觀點,觀念和文化的改變最為緩慢。因此經歷傳統社會的老年人而言,家本位意識不會短時間消失,而是長期固存。因此,這種“重家庭、輕社會”的觀念極有可能轉移老年人對社會生活注意力,削弱其社會活動的參與積極性,最終降低老年人的社區參與水平。
中國傳統的參與觀念不同于西方。西方民主社會強調公民參與,它依賴于市民社會成熟發育和公民自治精神自由表達,因而成為民主社會參與的一種實踐形態,社區參與也被視為公民基本政治參與形式,成為個人捍衛權益參與民主生活的基礎。但中國,專制主義和宗法主義是傳統思想兩大特征。中國傳統文化里既無“公民”概念又乏公民意識。在中國人心中,政治無關普通百姓,它只是某些精英的事務。作為百姓要服從統治而不是去影響或挑戰政治權威。傳統社會中政治缺乏對個人切身利益的關心,導致人們對政治事務常常回避,這種觀念直接影響制約社區成員的權益參與。[9]對于城市老年人而言,經歷過計劃經濟時代,對于新事物新思想的接受速度和程度有限,傳統的政治思維模式依然可能制約其各種參與行為,無論是維護權益亦或其他。
2.“單位制”的體制因素。現今城市社區老年人大都經歷計劃經濟時代,計劃經濟下“單位制”作為管理城市微觀社會的主要手段,在穩定當時社會秩序的同時,其制度后果也影響深遠。對于城市老年人而言,曾經多數人被分別組織在相對封閉的單位中,而單位之間又相對隔離,一直在單位內部獲取相應的生存與生活資源,難以從單位外部獲取基本資源,若有競爭關系亦僅限于單位同事,因而彼此之間難以形成集體行動。計劃經濟體制改革后,雖然城市單位組織的功能有所減弱,但并未根本動搖,單位仍控制經濟資源并對其成員實行分配再分配,同時以其部門規章制度對其所有成員進行管理,雖然我們強調并實行將老年人交由社區管理,但離退休職工也仍是單位管理的對象,城市老年人的資源獲得仍主要來源于單位,因此老年人的歸屬感多在單位,社區在城市社會管理中則從屬于單位。因此,經歷此種體制并繼續受此種體制影響,城市老年人必然有其特有的行動邏輯及同政府的互動過程。正是如此,我們發現在城市社區當中,老年人若有需求,更多的是尋求原有單位的幫助,而非社區。
3.社區參與制度環境因素。我國法律明確規定了社區居委會的群眾自治性性質,但其實際運作卻往往缺乏自治個性,并演變成政府實現國家對個人管理與控制的手段。社區居委會缺乏財政資源、人事任免和行動權力等方面的自主能力,一切聽從于地方政府。同時在“區—街道辦事處—社區居委會”的體制下,社區工作目標主要是完成政府評價考核指標,社區幾乎成為一級政府組織。也正是如此,社區居委會在反應社區居民需求、動員居民參與社區事務和社區活動方面程度和范圍極其有限。加之社區居委會即便是能積極回應群眾呼聲、動員社區成員參與,也因其本身無任何公共決策權力,無法自主滿足居民的參與需求和期望,因此其合法性基礎不穩,社區居民質疑參與是否對政府和居委會的決策帶來的影響,很少利用社區居委會來維護自身的利益。因而致使居民社區參與缺乏,對社區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也關心不足。[6]現實中,我們可以發現,社區中老年人寧可相信原單位,也不輕易相信社區居委會,他們能夠在社區參與的多是少量文體娛樂性活動,而非公共事務決策,對于社區各項動員多是被動附和響應,而非積極主動融入。
從微觀角度上看,影響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因素主要分為人口特征因素、階層特征因素和心理特征因素三個方面。
1.人口特征因素。人口特征因素主要包括老年人性別、身體狀況等,這些因素往往是諸多經驗研究中的人口學變量。
首先從性別來看,諸多經驗研究顯示,性別不同則社區參與行為不同。有學者認為,男性在我國的家庭和社會中處于主要的地位,男主外女主內這種傳統思想觀念導致女同志在家呆的相對多,因此參與社區的比例相對高,因為社區當中瑣事多是女性來解決。[10]也有學者的經驗研究關注表達式參與,將性別作為一個顯著變量,認為女性比男性的表達式參與水平高。[11]但這些學者的經驗研究,并非針對老年人,而是針對大眾。事實上,對于老年人而言,男主外女主內已經不是針對職業狀況了,而應該是指男性或者女性老年人所活動的區域。由于中國社會仍在很大程度上不贊成女性在外拋頭露面,社區事務或者活動相對于家庭而言仍是“外事”,因此,男性老年人可能從事更多。如果從社區參與的內容來看,男性老年人和女性老年人的由于社會性別之故,所參與的內容也并不會相同。
其次,對于城市老年人而言,雖然都歸為“老年”,但是也有年齡大小之分。根據人體自然生理規律,一般情況下,年齡越大的老年人,身體狀況可能越差。身體狀況不同,則其活動能力、交往范圍甚至精神氣質和心理狀態也就不同,因此社區參與的狀況也就不同。比如,臥床不起的老年人受制于身體障礙幾乎談不上社區參與,而身體狀況良好的老年人則具有社區參與的一定廣度和深度。因此,年齡必然成為影響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因素之一,只不過年齡不一定直接影響老年人社區參與,很大程度上要通過身體狀況這一變量對于老年人社區參與產生影響。
2.階層特征因素。在社會學研究中,一般將職業狀況、文化程度、收入水平作為測量階層地位的三個重要指標。
曾經的職業狀況的影響。一般來講,曾經職位較高的老年人,其擁有的文化程度也相對較高,往往具有良好的素養和領導能力,在維護自身利益方面具有較強的主動性。現實的經驗可以發現,這些老年人往往會成為社區中的領袖人物。根據我們觀察,在城市社區中,職業素養較高的退休干部參與社區活動的次數比較多,也正是因為他們對社區事務較為了解,并且加上老干部的領導能力強,不僅他們自己主動參與社區活動,還能夠充分組織社區其他居民參與社區活動。而對于一些曾經職業狀況較差,社會地位不高的老年人而言,他們往往缺乏參與社區事務的意識和主動性,如果沒有其他老年人或者社區工作人員的鼓勵或者帶動,他們往往缺乏社區參與行為。
收入因素的影響。城市社區中,有些老年人曾經職業狀況較好,加上文化層次比較高,往往退休金較為豐厚,幾乎沒有經濟負擔。這類老年人常常會積極主動地參與到社區各項活動中去。而對于退休金收入水平不高或者從未有任何退休金的老年人而言,即便是知道社區開展的各項活動,他們的關注點和心思也可能不在此處,恐怕更多的是如何獲得更多的收入以滿足自身日常生活甚至家庭所需。社區走訪中,曾經有老人說:“我們現在連生活都困難,還哪有心思參加社區的活動啊。”此種現象表明,城市社區老年人參與程度同其收入狀況具備一定關聯。一般而言,高收入者由于生活無憂,有時間和精力并愿意花時間和精力參與社區事務,因此社區參與程度就高;反之,低收入者迫于生活壓力需掙錢養家,缺乏時間和精力參與社區事務。
文化程度的影響。思想決定行動,但對于事物的判斷和了解除了受日常經驗的影響外,更重要的是受文化程度的影響。對老年人而言,文化程度高意味著擁有較多的知識,而通常情況下,高文化程度也會相應帶來較高的職業地位,因此,社會經驗和領導經驗相對也更加豐富,能夠接受新思想、新事物,更能適應社會發展趨勢,更具有民主化傾向。同時,正是由于擁有較高文化程度,更能作出科學決策,擁有更高的威信力。因此,此類老年人具備參與公共事務的較好條件和較強能力,社區參與行為可能相對較多,社區參與的程度可能更深、影響力更大。
3.心理特征因素。城市社區中老年人社區參與心理特征的重要表現就是社區歸屬感問題。社區歸屬心理表明了對自己社區的一種身份確認,也體現著個體感情色彩,具體可包含著對社區的認同、喜愛和依賴等內容。一方面,社區形成和發展離不開社區歸屬感的塑造;另一方面,個人對社區歸屬及認同程度,制約和影響著個人對社區活動的參與程度和類別。對于城市老年人而言,在計劃經濟體制下,住房相對固定,生活范圍和交往范圍相對穩定,在一個社區可能生活到老,社區人員之間相互熟悉,相處融洽,因此對社區的歸屬感相對較強,對于社區內的事務也比較了解,參與的熱情也比較高。但如今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城市化的推進,一些老年人也會有新的居所,生活在新的社區,人際交往減少,陌生感增強。因此在一個社區的居住年限也會影響老年人的社區歸屬感。老年人對社區的認同度越高,則其社區歸屬感就越強,就越會關心社區發展,關注自身在社區中的權利和義務,最終主動參與社區事務,投身到社區發展。反之,如果老年人沒有社區歸屬感,缺乏對社區的認同,則就會表現出對社區發展漠不關心態度,也就不會有社區參與行為。
綜上,影響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因素既有制度文化背景,又有微觀的社會心理特征。要了解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現狀,尋求解決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中所存問題之道,既要充分考慮傳統文化、管理體制、制度環境對中國社會管理產生的深遠影響,又要從微處著手,探求宏觀社會背景下人口特征、階層特征、心理特征對城市老年人的影響,唯有如此,才能既抓住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外部表象,又能挖掘影響城市老年人社區參與的內在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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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月明
C9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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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003-4641.2017.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