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痛苦打個“蝴蝶結”

王麗

我和老公逛街，在某品牌店里看見蔡姨穿著一身西裝，化了淡妝，拿著一件衣服，很專業地向客戶介紹它的特質。

蔡姨看見我，很熱情地和我打招呼。她說這家店是她的，看上哪一件給我打折。

記憶中的蔡姨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她一年到頭都是穿灰色和黑色的衣服，走路永遠低著頭。她早些年和我媽在一個工廠上班。后來，家里出事以后，她請了半年時間的假，不等她回來上班，就被單位辭退了。

她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的老公，和一個女人生了一個兒子，回來找她攤牌離婚。她不同意，說兒子我可以替你養，但是，婚不能離。

可她男人的心野了，如何也挽回不了，還威脅蔡姨，說如果她不同意，他就把女兒也帶走。聽了這句話，蔡姨就把婚離了，打算帶著女兒好好過。

可是，沒有過兩年安穩日子，男人回來了。他的腿在一次車禍中受了重傷，昔日紅火的生意也落敗了，后來找的女人帶著兒子，卷著一大筆錢跑了，把他獨自留在出租屋里。

蔡姨看著幾年前，這個開著豪車、西裝革履、吼著大嗓門要跟他離婚的風光男人，如今落得了這個局面，大家伙都以為她會把他拒之門外。

蔡姨卻沒說什么，把他扶到屋里，說：“回來了就好，以后我們一家人好好過。”

哪里還能好好過，自從離婚以后，蔡姨都是依靠娘家，才能度過那一段艱難的日子。如今，蔡姨又接納這個負心漢，娘家人說什么都不同意。可蔡姨說他是女兒的爸爸，也不能往外推啊。從那以后，娘家人不再和她來往。

之前，一個人養孩子，對于她這個臨時工來說，都有一點吃力，更別提現在還有一個病人。而且，前夫還欠了債，他承諾那些債主，五年之內，肯定把錢還給他們。

蔡姨辭了職，跟朋友借了錢創業。她說給別人打工，兩輩子也還不清這些債務。她去服裝市場背回了兩大袋衣服，一件件在家里熨燙整齊，再拿到商場附近的巷子里賣。那些衣服款式好，價格優惠，很快就能脫手。

那些日子，蔡姨沒日沒夜地忙，總有人問她，值得嗎？她一臉疲憊地笑著說：“當然值得，沒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好的事情了。”

蔡姨就這樣擺了三年的地攤，積攢了一些錢，才租了一個鋪子。她把鋪子裝修得很有特色，小姑娘們都愛去。有時，遇見一些姑娘特別喜歡的衣服，又覺得囊中羞澀，她還會少收些錢，說自己也是從年輕過來的，懂得那種心情。只不過后來，有一些姑娘還是把錢補了回來，有的姑娘還和蔡姨成了好朋友。

在這期間，蔡姨給前夫裝了假肢。沒想到，在回來的第四年，他再一次選擇了離開，而且帶著蔡姨所有的存款。

他欺騙了蔡姨，他來這里就是為了找一個藏身之地，也是為了保全老婆和兒子的安全。

聽媽媽說，回到家看見那男人留下的一封信，蔡姨什么話都沒有說，把自己關在屋里，睡了一兩天，誰敲門都不理。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就像換了一個人。她先是把一些朋友請到了飯店，感謝這么多年，他們對自己的照顧。后來，憑著良好的信譽，她借了一筆錢，繼續開店。

很多人都以為，蔡姨過不了這坎。但是，她過去了，還過得越來越好。因為為人好，蔡姨積累了不少客戶，在還清了債務，女兒讀了大學以后，她開始享受生活，每一年都會去一個地方旅行，拍了很多美美的相片。

在她的努力之下，早些年和她一度成為陌路的娘家人，也原諒了她。很多人都覺得蔡姨很幸運，雖然被前夫一再傷害，生活卻很眷顧她，在老年的時候，她還談起了黃昏戀。

蔡姨卻說，她會有現在的生活，是因為不管遇見了什么困難，生活怎么被擰巴成一團亂麻，她都努力在這團亂麻上打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編輯/青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