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劉鳳
(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上海 200444)
朱熹藏書活動小考*
馬劉鳳
(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上海 200444)
朱熹是南宋著名的理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詩人,同時也是一位文獻學家,他著作等身,不但編撰、刻印了許多書籍,同時也積極開展文獻收藏活動。本文論述了歷史名人朱熹的文獻收藏活動,從朱熹個人藏書與學校藏書兩個方面展開。個人藏書中,分析了其藏書來源及藏書特點;學校藏書中,細致考察了其為同安縣學與白鹿洞書院收聚圖書文獻的過程和歷史貢獻。
藏書家 文獻收藏 藏書史
朱熹(1130~1200),字元晦,一字仲晦,號晦庵,晚號晦翁,又號云谷老人、滄州病叟等,徽州婺源(今屬江西)人,僑寓建陽(今屬福建)。朱熹少年即勵志圣賢之學,師事李侗;18歲登進士科,歷仕泉州主薄、秘閣修撰、煥章閣待制、侍講等職,慶元六年(1200)逝世于建陽考亭,終年71歲,謚號“文”,人稱朱文公。朱熹一生博覽群書,知識廣博,其“著書立說如日之麗天,水之行地,雖千載猶一日”[1],有多種作品流傳。朱熹因認識到圖書的教化作用而非常重視藏書,他曾作詩曰:“老翁無物與兒孫,樓上牙簽滿架垂?!薄皞€是儂家真寶藏,不應猶羨滿籯金?!盵2]在朱熹看來,黃金滿籯,不如一經,留給子孫后代萬貫家財不如留下豐富的藏書,高度肯定藏書活動的價值。朱熹的藏書活動主要包括個人藏書與為學校收集圖書兩個方面。
作為一位終身與書為伴、無日不讀書、并以著書立說為己任的一代大儒,朱熹擁有豐富的個人藏書。紹熙二年(1191),朱熹離漳州之任回建陽,在考亭構筑新居,宅旁就建了一座藏書樓,朱熹作詩曰:“藏書樓上頭,讀書樓下屋。懷哉千載心,俯仰數椽足?!盵3]描述了他于書樓之上,書海之中,汲取知識,自得其樂的悠然心情。
1.1 藏書來源
朱熹個人的藏書主要有先代遺留、自家抄寫、自家刻印、自家購買、友人贈送等五種途徑。
(1)先代遺留。朱氏歷代以儒名家,朱熹之父朱松(1097~1143),字喬年,號韋齋,是二程的再傳弟子羅從彥的學生。北宋徽宗宣和五年(1123),朱松攜家來到福建,入閩后,朱松廣交學者談經說理,以學問為事,家中就有不少藏書。朱熹五歲上學,朱松對他說:“……故鄉無厚業,舊篋有殘書。……詩囊應令滿,酒盞固宜疏。……成家全賴汝,逝此莫躊躇?!盵4]“舊篋有殘書”說明朱松確實家藏一定數量的書籍,他希望朱熹能夠飽讀詩書,光宗名門,一開始就對他寄予了厚望。朱熹十一歲時,朱松因不附會于秦檜,罷官外調,奉祠閑居在家。此后三年,直至朱松去世,朱熹受學于家庭,由其父親自對他進行學業教育。這期間朱熹的教育讀本也是其父朱松的私人藏書。朱熹也多次提到先人藏書的情況,如在與友人的信中提到:“熹先君子少喜學荊公書,收其墨跡為多。其一乃《進鄴候家傳奏草》,……”[5]在談及二程遺留之書時說道:“熹家有先人舊藏數篇,皆著當時記錄主名,語意相承,首尾通貫,蓋未更后人之手,故其書最為精善?!盵6]朱熹所編《程氏遺書》就是以家藏二程之書為基礎的。
(2)自家抄寫。印刷術發明以后,刻印逐漸代替手工抄寫成為知識傳播的主要途徑。但是,手工抄書并沒有因此退出歷史舞臺。南宋,許多文人學者仍喜抄書,朱熹便是其中之一。朱熹經常從朋友處借書來抄,以補充自家藏書之不足。如他從楊子直處借《四民月令》抄寫,從張欽夫處借侯師正《論語》來抄,從黃商伯處借《切韻》來抄,朱熹還抄寫了龜山先生楊時的《易學》等書。朱熹抄書并非都是他本人親自抄寫,而主要是讓他人代抄,主要有:第一,門人學徒代抄。朱熹門徒眾多,讓他們代抄一來可以節省時間,再者也可以為他們提供一個學習的機會。第二,借書吏抄寫。書吏是古代從事與文字有關工作的社會階層,他們中許多人受雇于私人。當時朱熹的許多朋友都雇有書吏,朱熹便向他們借書吏來抄書。朱熹著《周易本義》,定稿后苦于無人抄寫,他對孫敬甫說:“《易傳》初以未成書,故不敢出。近覺衰耄,不能復有所進,頗欲傳之于人,而私居無人寫得,……俟旦夕抄得,卻附便奉寄。但正緣偽學禁嚴,不敢從人借書吏,故頗費力耳。”[7]可見,朱熹在“偽學”之前向人借書吏抄書,而此時由于“偽學”之故,不敢借書吏來抄書。第三,雇人抄書。朱熹還花錢雇人來抄書,他曾向劉季章道抄書之苦:“《禮書》此數日來方得下手,已整頓得十余篇,但無人抄寫為撓。蓋可借人處皆畏‘偽學’之污染而不肯借,其力可以相助者,又皆在遠而不副近急。不免雇人寫,但資用不饒,無以奉此費耳?!盵8]此處,朱熹也提到了借人抄書。
(3)自家刻印。朱熹成就卓著,他不但是一位著述豐富的圖書編撰家,也是一位杰出的文獻出版家,一生之中出版刻印了不少書籍。[9]朱熹所刻之書,有些是自著之作,有些是他人之作。對于刊刻的書籍,朱熹都留有樣本,這些書也成為朱熹私人藏書的一部分。
(4)自家購買。作為一位文獻出版家,朱熹不但自己刻印書籍,而且隨時關注全國各地的出版動態,常常向朋友推薦新近出版的書籍,而他自己也不斷購買新書作為研究著述之用。除自己直接購買書籍外,朱熹還讓他人代購。他曾寫信委托蔡季通購買《淳熙類編》,“欲買《淳熙類編》一本,煩為問,不知值幾何?便批報,當遣人齎錢去取?!粲锌扇√帲帽懔畲巳巳w,卻納錢去還之,尤便耳?!盵10]
(5)友人贈送。作為宋代著名的理學家,朱熹交游廣泛,與當時許多志趣相投的名人雅士都有交往,他們書信往來,互相走訪,或交流學術,或切磋學問,彼此幫助,獲益頗多。正如朱熹贈送書籍給友人一樣,朱熹的朋友也把自著、自刻或新得到的好書贈送給朱熹。張敬夫曾郵寄書籍、拓本給朱熹,還將刻印的《近思錄》送給他;呂祖謙曾寄《論語說》《陰符據奇》《揲蓍》《本政敘》與朱熹;劉子澄把編寫的《武當集錄》送給朱熹;程可久曾寄《田賦》《夫田》二書與朱熹;曹立之摹印伊川先生少年時與人書信給朱熹;周必大把自己編刻的歐陽修文集《六一集》送與朱熹;李誠之刻印《二先生祠記》送給朱熹;應仁仲郵寄摹刻的《鄭司業詩》給朱熹……這些無疑都增加了朱熹的藏書。
1.2 藏書特點
(1)就目的而言,主張為用而藏
朱熹肯定藏書的價值作用,但是朱熹肯定藏書活動的積極意義并不是因為藏書這一活動本身,而是源于圖書文獻具有傳圣賢之學的功用,因而他不贊成單純為藏書而藏書的舉動。他在給甘道士的一封信中講到:“所云筑室藏書,此亦恐枉費心力,不如且學靜坐,閑讀舊書,滌去世俗塵垢之心,始為真有所歸也。”[11]可見,朱熹認為藏書只是一種學習手段,并不是最終目的所在。朱熹藏書之用主要有兩個方面:第一,著述寫作。朱熹利用其豐富的藏書為學術研究服務,朱熹一生博覽群書,廣注典籍,其所編著之書數量眾多,內容豐富。其中,對“四書”進行注解、訓釋與闡發的《四書章句集注》是朱熹的代表著作之一,此書兼取漢唐以來諸家之長,力求經文本義,表現出鮮明的治學特點,成為“四書”上升為儒家經典的地位以后,諸多注解中最有權威和影響最大的一部。第二,教育學生。朱熹一生授徒講學,曾在白鹿洞書院、紫陽書院、考亭書院等處授課,是一位知名學者,為給學生提供質量優良的教材,朱熹甚至編寫刻印書籍供他們習讀,他曾親自為武夷精舍學生編印啟蒙讀物《小學》,封面題名為“武夷精舍小學之書”。而朱熹為同安縣學和白鹿洞書院千方百計搜集圖書的活動更體現了他收藏圖書教育學生、為用而藏的目的。
(2)就內容而言,除圖書外,重視金石文獻、名人手跡法帖的收藏
朱熹受父親朱松喜歡收藏金石以及先賢墨跡的影響,很早就對金石文字情有獨鐘,因而重視金石文獻的收藏。少年時因家庭貧困,居地偏遠,不能盡收所愛之文字,朱熹只能取歐陽修《集古錄》及其跋尾來讀。朱熹曾言:“予少好古金石文字,家貧,不能有其書,獨時時取歐陽子所集錄,觀其序跋辨證之辭以為樂?!扔謵澣?,自恨身貧賤,居處屏遠,弗能盡致所欲得,如公之為者,或寢食不怡竟日。”[12]后來,朱熹又讀趙明誠《金石錄》,“心亦益好之”,于是“始胠其橐,得故先君子時所藏,與熹后所增益者凡數十種,雖不多,要皆奇古可玩,悉加標飾,因其刻石大小,施橫軸懸之壁間。”[13]此時朱熹二十七歲,所收金石雖只有數十種,與歐陽公、趙氏所集相差甚遠,但朱熹并不以此為悲,而是決心向二公看齊,“蓋歐陽公書一千卷,趙氏書多倍之,而予欲以此數十種者追而與之并,則誠若不可冀,然安知積之久,則不若是其富也耶!”[14]
朱熹集錄金石,不只是為了欣賞把玩,亦是服務于其學術研究。他曾利用金石文字來考證歷史,“焦山《瘞鶴銘》下有《冬日泛舟》詩一篇,句法既高,字體亦勝,與銘文意象大略相似,必是一手。作者自題王姓,而名逸。近世好事者亦少稱之。獨趙德夫《金石錄》題識頗深,而以作者為王瓚,必是當時所傳本其名尚完也。今《選》詩中有此名字,而此詩體制只似唐人,恐又或非一人?!以嚳贾?,……”[15]朱熹利用山壁所題,參以《金石錄》和《文選》所記,來考證詩篇《冬日泛舟》的作者。后人編有《朱子金石學》一書,鮑鼎為其做序,寫道:“宋學者恒譏誹金石學為玩物喪志,而金石學家每不能與之辨,……不知真正宋儒亦曾研究金石。宋儒之宗,首推朱子。而朱子于金石學上固大有發明,以之證經考古,靡不極其能事?!菇鹗療o助于學術,等之玩好,則朱子必不論列及之,可斷言也?!盵16]
朱熹推崇先代的圣賢大儒與知名人士,對他們的手跡書信也非常珍視,收藏有著名理學家伊川先生程頤、明道先生程顥與人書信之文,康節先生邵雍所作的詩篇,偉大文學家蘇東坡與友人林子中的信帖以及以公正廉潔而聞名的包拯的詩文。朱熹喜書法,善行、草,尤善大字,有“漢魏風骨”“韻度潤逸”之譽,在中國書法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因此也注意收藏名家的書法之作,并且對歷代書法家的碑帖真跡多有鑒賞評論。他評宋代文人朱希真所書《道德經》說:“巖壑老人小楷《道德經》二篇,精妙淳古。近世楷法,如陳碧虛之《相鶴》,黃長睿之《黃庭》,皆所不及,唯湍石喻公之《典引》諸書,為方可駕耳?!盵17]
朱熹是熱心于講學興教,他一生直接從事教育活動達四十余年,即使在他從政的十余年間,也熱心教育,每到一地,都倡辦地方學校和學院,并親蒞講學。他任同安縣主簿時,創辦縣學,招收縣民子弟為學生;任南康軍知事時,重修白鹿洞書院,親任山長,制訂教規,為當地教育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2.1 朱熹與同安縣學藏書
紹興二十一年(1151),朱熹二十二歲,這年春天,朱熹入都臨安銓試中等,授佐迪功郎、泉州同安縣主簿,于紹興二十三年(1153)七月至同安。初登仕途,朱熹以教養為先務,他兼領學事,直接管理地方教育。他初至同安縣學時,學?;臎?,圖書散脫,根本沒有學子誦讀之聲。為此,朱熹積極擴建縣學,建教思堂,又增設志道、據德、依仁、游藝四齋。他一方面招生辦學;一方面積極括聚圖書,為學生提供閱讀之本。
為貯藏圖書,紹興二十五年(1155),朱熹倡建收藏文獻的處所,在原來的文廟大成股后修建了經史閣。他多方收集全國著作,貯藏經卷,共征集圖書1212卷藏于其中。
朱熹首先書寫檄文,向當時的大都督府連帥方公如實稟報縣學無書可讀的客觀情況,并請求方公將都督府中的書籍送給縣學供學生閱讀,他在檄書中奏請道,“熹為吏同安,得兼治其學事。學有師生誦說而經籍弗具,學者四來無所業于其間,愿得撫府所有書以歸,使學者得肄習焉”,都督府答應了他的請求,“即日減省少府用度金錢,屬工官撫以予縣凡九百八十五卷”。[18]這樣朱熹為縣學爭取圖書985卷。
其次,當時的同安縣學有舊書一筐,朱熹為之料理,又得到一批圖書。朱熹記敘當時的情況:“同安學故有官書一匱,……至熹始發視,則皆故敝殘脫,無復次第,獨視其終篇皆有識焉者,曰宣德郎守秘書丞知縣事林姓,而名亡矣。按縣治壁記及故廟學記,林君名瀆,字道源,以治平四年為是縣。明年,熙寧初元,始新廟學,聚圖書。是歲戊申,距今紹興二十五年乙亥纔八十有八年,……而使之與埃塵蟲鼠共敝于故箱敗篋之間,以至于泯泯無余而后已,其亦不仁也哉!因為之料簡其可讀者,得凡六種一百九十一卷。又下書募民間得故所藏去者復二種,三十六卷,更為裝禠,為若干卷。著之籍記而善藏之,如故加嚴焉。復具刻著卷目次第,闕其所失亡者揭之,使此縣之人于林君之德尚有考也。而熹所聚書因亦附見其后。”[19]由此可知,朱熹初至同安縣學之時,藏書寥寥,只有前代所遺舊書一筐。這些書籍是北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當時的新任知縣林瀆(字道源)新建廟學時收聚的,距朱熹紹興二十五年(1155)興建經史閣已經有88年的歷史。歷經多年的風雨,這些書籍漸漸淹沒無聞,沒有被登記造冊,前代主事者們疏于職守,也無人問津;加之長期水火的侵蝕、蟲鼠的破壞以及盜賊的偷竊,這些書籍均凌亂無序,幾不可讀。朱熹對同安縣學這些的漫滅不堪的舊書加以料理整序,得到可讀書籍共6種191卷;又下文書到民間收集圖書,得兩種36卷。朱熹對這227卷圖書加以裝裱,并把它們記錄下來,著錄其卷數次第,揭示缺失之處,更為妥善嚴格的加以收藏。而先前都督府所贈的書籍也一起著錄在冊,形成目錄。
經史閣建成之后,朱熹作上梁文記述了這件事情。朱熹道其建閣目的云:“不惟士得讀未見之書,人知自勤;且使書得為無窮之利,計以永存?!盵20]朱熹建閣,既使士子們有書可讀,又使圖書得以永久保存。他諄諄告誡學子們“淵源學海更潭潭”,“燦爛光明在書冊”,鼓勵他們充分利用閣中藏書,勤奮閱讀;并對他們寄予了深切的期望,“伏愿上梁之后,士無廢業,家有傳書。究述作之原,遂見古人之體;際功名之會,起為當世之儒宗?!盵21]朱熹希望學子們能夠讀書興業,成一代儒宗之名。
通過上述努力,朱熹為同安縣學募集圖書共計1212卷,置于經史閣中收藏,從而使縣學教育有本可依。
2.2 朱熹與白鹿洞書院藏書
白鹿洞書院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所完備的書院,與岳麓、嵩陽、石鼓并稱“天下四大書院”。白鹿洞書院雖為宋初所建,但北宋末年毀于兵燹,不久即廢,直到朱熹重修書院之后,才揚名國內。南宋淳熙六年(1179),朱熹知南康軍。此時,白鹿洞書院已是棟宇消落,林園荒蕪,觸目皆是塵封書海,網結門廊。經過朱熹的一再上奏請求與竭力倡導,宋孝宗終于同意重建白鹿洞書院。為興復白鹿洞書院,朱熹殫精竭慮,不遺余力。他重建了院內的建筑,延請名師,親臨講學。新建成的白鹿洞書院沒有藏書,為此,朱熹廣辟書源,不懈地搜求和積累,多方籌集圖書供學生們閱覽誦讀。
首先,朱熹上書懇求當時的上級漕司,遍求江西諸郡的書籍。在寫給朋友的信中,朱熹說道:“白鹿洞成,未有藏書。欲干兩漕,求江西諸郡文字,已有札子懇之,及前此亦求之陸倉矣。度諸必見許,然見已有數冊,恐致重復。若以呈二丈,托并報陸倉,三司合力為之,已有者不別致,則亦為力也。書辦,乞以公牒發來。……旦夕遣人至金陵,亦當遍干本路諸使者也。”[22]可見,朱熹奏請當時的上級官府,請求賜書與白鹿洞書院。之前,朱熹已求書于陸倉,為避免書籍重復,朱熹認為三司通力合作為最好。而各漕司也如朱熹所料,滿足了他的要求,朱熹在一封奏札中道出其感激之情:“白鹿官書拜賜甚寵,謹已別具謝札矣?!盵23]
其次,朱熹利用自己與朋友的私交情誼來為書院募書。朱熹曾記錄云:“熹既為劉子和作傳,其子仁季致書,以其先人所藏《漢書》四十四通為謝。時白鹿洞書院新成,因送使藏之,以備學者看讀。”[24]朱熹為朋友劉子和作傳,劉贈送家藏《漢書》四十四卷作為酬謝,適逢白鹿洞書院新成之際,朱熹便把朋友贈送的《漢書》送與書院收藏,此部《漢書》因而成為白鹿洞書院藏書的一種。
再次,白鹿洞書院新建落成之后,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朱熹也不斷補充各種書籍,使得白鹿洞書院的藏書進一步充實。如《敘古千文》為籍溪先生胡明仲所作,朱熹認為它“其敘事之言,昭示法戒,實有《春秋》經世之志,……發明大統,開示正途,……新學小童,朝夕諷之而問其義,亦足以養正于蒙矣?!盵25]因而朱熹摹刻友人劉孟容先人所書《敘古千文》,將其置于南康郡齋,傳諸小學。此外,朱熹還為白鹿洞書院刻了周子的《太極圖說》與《通書》,康節先生邵雍的《誡子孫文》及其《天道》《物理》二詩、《包孝肅詩》《伊川與方道輔帖》、尹和靖帖、《白鹿洞記》《五賢祠堂記》等。
朱熹在南康任上三年,為白鹿洞書院的興復付出了極大的努力,而他多方搜求、積極括聚圖書則是白鹿洞書院招徠賢才、吸引生源,進而名聲大振的前提和基礎。
作為一位終生以著書立說為己任的學者,朱熹非常重視圖書及其他文獻的收藏,他多次為別人撰寫記文,記敘他們建閣筑樓、收藏文獻的過程,并給予高度的評價。如他在《鄂州州學稽古閣記》中記錄了鄂州州學教授許中應建閣的時間、收集的圖書的情況,贊揚了許中應建閣之舉。此外,朱熹還作有《福州州學經史閣記》《建寧府建陽縣學藏書記》《徽州婺源縣學藏書閣記》《藏書閣書廚字號銘》《次韻傅丈題呂少衛教授藏書閣》《奉同張敬夫城南十二詠·書樓》等文,這些記文和詩篇都對藏書活動給予了充分肯定。
朱熹重視藏書,一方面是由于學習研究的需要,一方面是基于他對圖書作用的充分客觀的認識。朱熹對圖書的重要作用多有論述,曾云:“其所以必曰讀書云者,則以天地陰陽、事物之理、修身事親、齊家及國,以至于平治天下之道,與凡圣賢之言行,古今之得失,禮樂之名數,下而至于食貨之源流,兵刑之法制,是亦莫非吾之度內,有不可得而精粗者。若非考諸載籍之文,沉潛參伍,以求其故,則亦無以明夫明德體用之全,而止其至善精微之極也?!盵26]他認為,天下萬事、大小之理,正是借助圖書的記載才得以有案可稽,后來之人才能夠尋其源,探其流。由此可知,朱熹看到了圖書保存文化、傳播知識的基本功能,強調開卷有益,鼓勵讀書。
〔1〕 朱熹.朱子全書·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天順刊本朱子大全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2〕 朱熹.晦庵集卷四·寄題瀏陽李氏遺經閣二首[M].四庫全書本
〔3〕 朱熹.晦庵集卷三·書樓·山齋[M].四庫全書本
〔4〕 朱松.韋齋集卷四·詩[M].四庫全書本
〔5〕 朱熹.晦庵集卷三十八·與周益公[M].四庫全書本
〔6〕 朱熹.晦庵集卷七十五·程氏遺書后序[M].四庫全書本
〔7〕 朱熹.晦庵集卷六十三·答孫敬甫[M].四庫全書本
〔8〕 朱熹.晦庵集卷三十五·答劉季章[M].四庫全書本
〔9〕 馬劉鳳,張家紅.朱熹與刻書[J].山東圖書館季刊,2005(4):8-10,17
〔10〕 朱熹.晦庵集·續集卷二·答蔡季通[M].四庫全書本
〔11〕 朱熹.晦庵集卷六十三·答甘道士[M].四庫全書本
〔12〕〔13〕〔14〕 朱熹.晦庵集卷七十五·加藏石刻序[M].四庫全書本
〔15〕 朱熹.晦庵集卷六十四·答鞏仲至[M].四庫全書本
〔16〕 新文豐出版公司編輯部.石刻史料新編第第三輯第39冊[M].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1986
〔17〕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四·跋朱希真所書道德經后[M].四庫全書本
〔18〕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五·泉州同安縣學官書后記[M].四庫全書本
〔19〕 朱熹.晦庵集卷七十五·泉州同安縣學故書目序[M].四庫全書本〔20〕〔21〕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五·經史閣上梁文[M].四庫全書本
〔22〕 朱熹.晦庵集·別集卷三·黃商伯[M].四庫全書本
〔23〕 朱熹.晦庵集卷二十六·與江東王漕札子[M].四庫全書本
〔24〕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一·跋白鹿洞所藏漢書[M].四庫全書本
〔25〕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一·跋敘古千文[M].四庫全書本
〔26〕 朱熹.晦庵集卷八十·福州州學經史閣記[M].四庫全書本
A Brief Study of Zhu Xi’s Book-collecting Practice
Ma Liufeng
Zhu Xi was not only a famous Neo-Confucianism, philosopher, educator and poet, but also a philologist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He also took an active part in literature collection while compiling and publishing books. The article studies Zhu Xi’s book-collecting practice from two aspects. One is his personal book collection, of which the sources and characteristics are analyzed. And the other aspect is his contributions to school book collection, mainly to Tongan County School and White Deer Cave Academy.
Book collector; Literature collection; History of book collection
G258.83
A
馬劉鳳(1979.6-),女,河南新鄉人,上海大學圖書情報檔案系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領域為文獻學、圖書館學史等,出版專著一部,發表論文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