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人物

那是黑人只能坐在公交車后部，不能與白人用同一個廁所、喝同一壺咖啡，即使在公立圖書館也不能與白人借覽同一本書的年代。然而，在美國航空航天局（NASA）的蘭利研究中心里，在幾乎由清一色男性和白人組成的科研隊伍里，活躍著一群黑人女性科學家。她們的存在與功績一直鮮為人知。

電影《隱藏人物》向觀眾呈現的正是這群黑人女性不為人知的真實故事。盡管生活在種族歧視肆虐的年代，甚至即使有能力在航空航天局貢獻自己的聰明才智，也只能在被隔離的西區工作，這些黑人女科學家以自己超人的才華和不懈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出色完成任務，為美國早期太空飛行任務提供關鍵數據，贏得了同事的尊敬。

本期我們為大家節選了其中關于數學家凱瑟琳·戈布爾（再婚后改姓約翰遜）的片段。凱瑟琳·約翰遜因其出色的計算技能被稱為“穿褲子的計算器”。從1953年到蘭利研究中心工作到1986年退休，她先后參與了美國第一個宇航員上天、美國宇航員的第一次繞地球飛行、登月任務和多次阿波羅航天器飛行任務的計算工作。2015年，奧巴馬總統授予她總統自由勛章。

阿爾：知道我們在做什么嗎？

凱瑟琳：要把人送上太空，長官。

阿爾：沒錯，沒錯。所以你可以把那些丟到垃圾桶了。

凱瑟琳：您說啥？

阿爾：我說可以把那些丟到垃圾桶了。來吧。這并不是對你工作的侮辱，只是……這些都過時了，這里事情的進展就是那么快。如果這也要說抱歉的話，我整天都得不停地說這話。我對你、對外面那間辦公室里的所有人，也就是我手下的天才們的要求是，要看到數字以外的東西，要看到與數字相關的東西，要透過數字尋找我們甚至不知道其存在的問題的答案，找到還未出現的數學問題，否則我們不會有任何進展。我是說，我們會一直留在地面，無法進入太空，也無法繞著地球飛行，當然也不可能登月。但對我來說，對我來說，我已經在月球上了。你呢？

凱瑟琳：我也是，長官。

阿爾：很好，因為我不需要又一個只會用計算器的聰明女孩。

（阿爾看到凱瑟琳寫在大黑板上的演算。）

阿爾：誰做的？（無人回答。）我問那是誰做的？

魯思（工程師）：是凱瑟琳·戈布爾，長官。

（在阿爾的辦公室）

保羅（首席工程師）：你怎么知道紅石火箭無法完成軌道飛行？這可是機密啊。

山姆（工程師）：還是最高機密。

凱瑟琳：嗯，紅石火箭多次失敗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它進行亞軌道飛行毫無問題，但無法承受太空艙的重量將其送入太空。數據不會說謊。

阿爾：你就靠這些數據完成了演算嗎？大半數據都被涂黑了。

凱瑟琳：哎，字里行間已經說明了一切。既然知道了發射點到軌道的距離和紅石火箭的質量，也知道水星太空艙的重量，速度都在數據里。

阿爾：于是你就作了演算。

凱瑟琳：是的，長官。我力圖看到數學以外的東西。阿爾：那你是怎知道阿特拉斯火箭的？那已經不是數學了，數據都不在這兒。他說了，相關資料都已加密。

凱瑟琳：我透著光看到的。

阿爾：你透著光看？

凱瑟琳：是的，長官。

阿爾：（朝燈光舉起數據表）還真是，就在這兒……

凱瑟琳：嗯。

阿爾：阿特拉斯火箭。你尊姓大名？

凱瑟琳：凱瑟琳·戈布爾。

阿爾：你是間諜嗎，凱瑟琳？

凱瑟琳：我是啥？

阿爾：我說：“你是蘇聯間諜嗎？”

凱瑟琳：不是的，長官。我不是蘇聯人。

魯思：她不是蘇聯人，長官。

阿爾：好吧，那就不會有什么損失了。以后把所有資料都給她，讓她計算謝潑德的飛行軌道，不作任何刪改。都明白了嗎？

保羅：阿爾，真要那么做嗎？

阿爾：有問題嗎，保羅？你也聽到她說了，她不是間諜。

保羅：我……我只是覺得這主意不太好。

阿爾：那你知道什么才是好主意嗎？用更深色的墨水。我認為用更深色的墨水這主意不錯，魯思，麻煩你傳達下去，好嗎？

魯思：好的，長官。

阿爾：謝謝你，凱瑟琳。

凱瑟琳：謝謝長官。

阿爾：詰問結束啦。

阿爾：你到底跑哪去了？每次找你都不在。這可與我想的不一樣，你每天都跑哪兒去了？

凱瑟琳：上廁所啊，長官。

阿爾：上廁所！就上個該死的廁所！每天都要花40分鐘嗎！？你都在里面干些什么！？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對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凱瑟琳：這里沒有我可以使用的廁所。

阿爾：什么叫沒有你可以使用的廁所？

凱瑟琳：這里沒有可用的廁所！這棟大樓沒有有色人種的專用廁所，西區以外的任何一棟建筑都沒有，而西區的有色人種廁所在半英里（約850米）以外！你知道這些嗎？為了方便一下，我得步行到廷巴克圖，還不能騎便利自行車。想象一下吧，哈里森先生？我的上班服……裙子要求過膝，高跟鞋也有要求，還只能佩帶簡單的珍珠項鏈。可我沒有珍珠項鏈。天知道你們付給黑人的工資根本買不起珍珠項鏈！我沒日沒夜像狗一樣地工作，靠咖啡提神，但這辦公室里誰都不愿意碰一下我用的咖啡壺！所以，抱歉了……我每天得上幾趟廁所。（阿爾撕掉了咖啡壺上的“有色人種”標簽，并在稍后拆了有色人種廁所的標識。）

阿爾：這樣行了吧。不會再有有色人種廁所，或是白人專屬廁所。廁所就是廁所，你們想上哪間就上哪間，最好還是上離辦公桌近的。在航空航天局，我們尿尿的顏色都一樣！

（凱瑟琳把自己的計算結果交給保羅。）

凱瑟琳：長官，這是“友誼7號”的發射參數。

保羅：天啊，這都沒用了。我們改變了太空艙的發射窗口。

凱瑟琳：什么時候的事？

保羅：六分鐘前。數據改了，重做吧。

凱瑟琳：長官，如果我參加情況介紹會的話，我就可以了解最新變化……

保羅：凱瑟琳，這事我們已經說過了。這是……不可能的，沒有女性參加情況介紹會的先例。

凱瑟琳：人類繞著地球飛行也沒有先例，長官。

保羅：好吧，呃，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的。

阿爾：保羅，怎樣了？

凱瑟琳：哈里森先生，我想參加今天的情況介紹會。

阿爾：為什么呢？

凱瑟琳：這個呢，長官，是因為數據變化太快了。太空艙在變，重量和著陸區在變——每天都在變。我做了演算，而你們去聽過情況介紹后，我又得全部重來。格倫上校還有幾周就要發射升空了，我們卻還沒算出來。

阿爾：她為何不能參加？

保羅：她沒安全許可，阿爾。

凱瑟琳：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取得全部數據及資料，我就無法有效工作，所以我必須到那房間里面去，了解你們聽到的情況。

保羅：五角大樓的情況介紹會不是平民可以參加的，那要求最高級別的安全許可。

凱瑟琳：我認為我是提交自己的演算結果的最佳人選，而且……

阿爾：你是不打算退卻的，對吧？

凱瑟琳：是的，我不會！

保羅：讓她進去？她是女的，沒有讓女人參加的先例。

阿爾：好啦，我明白，保羅。可是在這里，規則…一由誰來定？

凱瑟琳：是您，長官，您才是老大。不過，您做事得像個老大，長官。

阿爾：到了里面你給我閉嘴。

凱瑟琳：謝謝。

媒體：今天，成千上萬的人都來這里見證這一歷史性事件。

阿爾：保羅，有點問題。著陸坐標和昨天的不一樣。

保羅：這是IBM計算機剛剛才算出來的。

阿爾：那就IBM昨天算錯了，對吧？要不就是那臺該死的機器今天錯了。保羅，我說的對嗎？

保羅：看起來是這樣的。

（阿爾與在發射臺上的約翰·格倫通話。）

阿爾：IBM之前一直都很靠譜，約翰，但我們會再算一次，看看是什么結果。

約翰：說實話，阿爾。以前我上天時，是我在操控機器，但現在看起來更像是機器在操控我。

阿爾：我們想法是一致的，約翰，我的手下正在做呢。

約翰：讓那女孩再檢查一次數據吧。

阿爾：女孩？

約翰：沒錯，長官。

阿爾：你說的是凱瑟琳嗎？

約翰：是的，長官，就是那個聰明的女孩。我是說，如果她說數據沒問題，我就出發。

阿爾：好，我們會處理。

約翰：收到。

阿爾：山姆！去找凱瑟琳戈布爾。我們需要她來核實升空前的數據，否則太空艙上不了天。

山姆：是，長官。

（太空艙著陸之前，在控制室里。）

工程師：長官，警報燈亮了。

阿爾：這是什么問題，保羅？

保羅：這個……呃，可能是防熱罩松了。

工程師：7號，能否確認降落傘處于關閉狀態？

約翰：嗯……確定，地面控制中心。

保羅：阿爾，現在就得讓他回來，否則他在返回大氣層時就會被燒成灰。

媒體：我們剛剛得知，“友誼7號”正面臨失去防熱罩的危險。

工程師：你聽到任何撞擊聲，或類似很響的聲音嗎？

約翰：沒有，地面控制中心。

媒體：這對此次任務造成很大的危險。

阿爾：跟他說別丟棄制動系統。

媒體：航空航天局確認太空艙的防熱罩出現了一些故障，可能會松脫。

阿爾：防熱罩松了，制動發動機的皮帶或許……或許還能固定。

保羅：行嗎？

凱瑟琳：可以。可以的！

阿爾：就這樣吧。

工程師：友誼7號，我們建議不要丟棄制動系統。重復一遍，不要丟棄制動系統。

約翰：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