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長沙的時候,主編請吃飯,飯桌上他突然半開玩笑又有些認真地問:“清堯,奇怪的是,你漲粉的速度好慢啊。”
他都覺得有些著急,從《微微》到《螢火》,再到后來的《花火影像》,我知道他和責(zé)編鴨鴨,一直都很努力地在推我,希望有更多的讀者喜歡我的作品,希望我能夠快速漲粉。我笑著說:“可能是因為懶吧。”但心里有一個聲音,在悄悄地說:“幸好還沒有太多的人知道我、喜歡我”。
我自認是一個沒什么天賦的家伙,初中開始便愛寫作文的我,直到大二上學(xué)期才發(fā)表了第一個短篇,我在千字三十的小刊寫了一年多,同期的作者已經(jīng)陸續(xù)上了很多知名的雜志,而我還要因為故事如何設(shè)置、怎樣強化人物沖突、情感鋪墊是否合理而晝夜難眠。寫作并非我的強項,卻是我特別喜歡做的事,為了這件事,我做了不少努力。
高中三年,我用紙筆寫作,故事寫滿了整整三個筆記本,這些故事瑪麗蘇又膚淺,送給同學(xué)閱讀時,常常被嘲笑打擊,但我樂此不疲。從開始寫作,到固定發(fā)稿,我用了兩年的時間,從最初的“故事情節(jié)不強”,到后來收到“故事精彩”的過稿評語,又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所以后來,有讀者私信我“清堯你能不能告訴我如何寫作呀”時,我居然一時語噎,不知從何作答。
我用的是最笨拙的方式:寫下去。寫下去,一寫就寫了七八年,雖然時常懶惰,但始終未曾放棄,而那些懶惰又常常是因為才思枯竭之下的無能為力。和我一起出道的很多非常有靈氣、有天賦的作者,出國的出國,成家的成家,有些成了社會精英,有些結(jié)成了圓滿家庭,而我在寫字這條有些辛苦的路上走了這么多年。終于,在時間的彌補下,我懂得了如何塑造一個更立體的人物,如何鋪墊情感和埋下伏筆,如何增加戲劇性的沖突,也在不斷地探索怎樣寫出更好的故事。但顯然,這些改變還不夠巨大,我還要再花很漫長的時間去學(xué)習(xí)。
在《微微》初期,我因為擅長寫親情友情文而被編輯夸贊,因為填補了一處空缺。但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在競爭更少的領(lǐng)域生存,這并不值得夸贊,也不值得驕傲,所以我跟責(zé)編鴨鴨夸下海口:“我要寫出真正的愛情稿。”愛情作為很重要的一種情感,如果不會寫,又怎么能寫出真正完整的故事呢?我寫了好多篇情感稿,被批評故事老套、情感古怪。面對退稿時,我有些沮喪又有些坦然,甚至僥幸地想:這么難看的故事如果真的發(fā)表了,才會讓喜歡自己的人失望吧。
有一天,我突然寫出了一篇稿子,那篇文章叫《海風(fēng)不曾吹過芬梨道》,那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完整的言情稿。責(zé)編很喜歡,主編破天荒給了我一個封面大標(biāo)。等待雜志上市的那段時間,我很忐忑,擔(dān)心讀者不喜歡。直到有人給我發(fā)私信,告訴我“很喜歡這個故事,看哭了”,我方才松了一口氣。
我說這些,并不是想訴苦,也不是想褒獎自己有多努力。我還不夠努力,面對挫折總是輕言放棄,面對瓶頸常常學(xué)習(xí)鴕鳥躲得無影無蹤,所以我很慶幸,現(xiàn)在還沒有那么多的人喜歡我。這讓我覺得非常心安。我害怕自己愧對別人的喜歡,害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讓別人失望。就像上一篇專欄寫的,我因為害怕,因為擔(dān)心,長篇拖了三四年。
有讀者給我發(fā)私信,想給我建一個微博后援會。我告訴她:“一開始我只是想寫,而后遇到你們,既偶然又幸運,但我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可能還配不上那么多的贊譽。我想要寫更多的故事,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暗暗努力,有一天給你們一個好故事,再臭屁一點地站在你們面前說:‘這個故事我超滿意,我知道你們也會喜歡。’”嘿,這是我心中小小的幻想,但我也會為此而不斷前進。
我最喜歡的一個詞叫作“漫長”,因為漫長才需要不斷堅持,才能不懼失敗重復(fù)嘗試,漫長多美好,充滿希望和驚喜。更幸運的是漫長的陪伴里,人來人往,離開的人雖多,但也有一些人,站在我身邊,從沒有走遠。
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