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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四川師范大學 a.國際教育學院,b.文學院,成都 610066;2.中華書局,北京 100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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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憑彩筆成新論,謹作昆侖睥睨人
——湯洪《屈辭域外地名與外來文化》評述
李 軍1a,b,柴劍虹2
(1.四川師范大學 a.國際教育學院,b.文學院,成都 610066;2.中華書局,北京 100073)
先秦楚辭自屈原時代創起以后,各類楚辭研究成果層出不窮。另一方面,近代以來尤其最近數十年來隨著歐亞大陸上古史研究的不斷推進,隨著先秦時代中外文化交流考察與考古學、人類學、語言學、宗教學、神話學等多學科針對這一空間范圍所展開的研究,業已揭示出屈原時代乃至先秦更早時期,處于東亞核心區域的中原華夏文化與西域以西廣大地域就已存在著事實上的文化交流與聯系。基于人們既有思想的不斷更新,現代宏闊的學術視野、學科觀照,以及一種廣義的知識學結構與多學科綜合研究條件在當代學術中的成熟,我們今天對先秦文化的考察,包括對屈辭的研究,都可以突破單純的版本、考據、訓詁、章句疏解,或者突破其形式與內容方面純文學化、文學史化的詮釋局限,突破舊式文獻、文學研究禁錮的傳統路數,從而在一種更廣義、綜合的宏觀層面上展開,并借以通向一個更加開放、多元化同時也更具可能性的探討空間。職是之故,筆者欣喜地發現,中華書局新近出版湯洪所著《屈辭域外地名與外來文化》(以下簡稱《屈辭》)一書,正是以這種新的研究理念與模式,利用最新獲得的新材料、新證據,包括相關交叉學科領域的新成果于屈辭研究的一次有益嘗試。
具體說來,《屈辭》一書的理論創見、方法論創新主要表現如下。
第一,該書以屈辭文本中的重要地名昆侖為坐標基點,綜合考察流沙、赤水、不周、西海、崦嵫、西極、冬暖之所、夏寒之所、黑水、三危等屈辭中不時出現的域外重要古地名,以豐富的文獻資料為依據,破立結合,詳細論證,大膽否定傳統屈辭注疏者對這些地名所做的雜亂解釋。作者認為:在延續2000余年的屈辭詮釋史中,傳統注疏就有關地名解釋與認定的繁蕪、散亂與自相矛盾,實際所暗示的正是詞義真相的隱匿與缺失,由此必然需要一種更具解釋力、更有宏觀統攝性的知識詮釋系統來加以揭示。作者提到,該書之所以“昆侖”為坐標原點,正是因為在屈辭代表作《離騷》中“詩人的神游線路始終以昆侖為中心”[1]22。因此在第二章針對昆侖的詳考中,作者的結論是:屈辭“昆侖”,與傳統楚辭注疏所謂祁連山、黃河之源、縹緲仙山、日沒之山、和田南山、西極之山、阿耨達山、西域之國等繁亂說法皆不相關。屈辭“昆侖”與諸籍所載青海湖以西之國名或山名、西域民族名、帕米爾高原、蔥嶺,以及其他概念化之高邈大山、大昆侖、小昆侖、海內昆侖、海外昆侖等等諸說也沒有必然關系。中國境內之昆侖,首為漢武帝官方追尋河源所認定,以后歷代直至清朝,官方皆多有循此痕跡追尋河源、認定昆侖的舉動。種種糾結,無非源于學者死守黃河導源于昆侖之信條所致,黃河源頭有不同認定,昆侖就隨之而變化。中國現今之昆侖亦僅只為德國學者洪博德于19世紀晚近時期所主觀認定,這與屈辭文本中“昆侖”的原初本意,早已風馬牛不相及。從語言學角度看,通過檢討“昆侖”一詞的語音索源,通過考察該詞語本身書寫之混亂,以及比較語言學上“昆侖”在不同語言中造詞所呈現的特殊形式,皆可以推知昆侖當為音譯外來語詞,其原型應為上古先秦時代自西亞文化圈傳入的外來語匯。由此,作者依據蘇雪林等前輩學者的考證基礎,提出了一個以西亞古巴比倫阿拉拉特山或為上古時代昆侖神話地理原型的解釋模式。以此“昆侖”為該地理坐標的原點,作者繼而通過廣泛的證據考究,進一步嘗試性地提出屈辭所言流沙或為阿拉伯沙漠;赤水或為紅海;不周或為東非大裂谷;西海或為印度洋或大西洋;崦嵫本為西海之神,其后演化為大地極西之山;西極或為大地極西之地;何所冬暖或為赤道;何所夏寒或為北冰洋;黑水或為吉瑞爾河;三危或為西極之山……。最終,在《屈辭》一書里,作者以逐層推演,步步跟進的論證方式,針對屈辭文本中眾多蘊含神話色彩的域外地理詞匯系統,大膽建構起一整套空間秩序明晰、結構得當、邏輯嚴整、指示詳盡的泛歐亞大陸地理解釋模型。
第二,通過對屈辭文本2000余年傳統文獻注疏的梳理考究,《屈辭》作者發現在這些混亂蕪雜、歧義互生的域外地名詮釋的背后,根本上折射出的卻是一種歷史、政治和國家的意識形態話語意志,以及某種文化的、民族的認知變更痕跡與無意識綿延。換言之,自漢代以來,不同時期的屈辭注疏者,其各自針對這些域外地名的解釋都并非只是與注疏家個人研究習得、學術理念,乃至其有關歷史、地理知識儲備與文化學養相聯系,而且還深刻關聯著注疏家所處的不同時代特征,如政治局面、歷史條件、國家大一統處境、民族與種族觀念、居于統治地位的文化思想、歷史觀、地理觀,以及時代知識運作狀況等。“國人對于地理地名的認識、理解總是與時代、政治和歷史有著密切的關系”[1]228。“后世學者對于屈辭域外地名的解釋充滿著大量的主觀性、隨意性、當下性以及不確定性色彩。……其深層處卻無不關涉著不同時期學者和學術所處時代、社會、政治以及意識形態的宏大背景。……無不與其所處特定歷史語境密切關聯。”[1]228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2]2,任何對于歷史、經典的解說,都不過是闡釋者所處時代社會思想的一種曲折反映。這一觀念用在文獻學領域,在有關屈辭文本、屈辭地名詞匯的理解和闡說上,也大致無二。
以該書第十一章為例,作者認為“三危”一語,從先秦漢初文獻所指本為“大地極西之山”這一模糊語義,到唐代最終定型為“敦煌縣東南三十里”的“三峰”之山,大致經歷了近千年的注疏演化和語義訛變歷程。其間第一次較為明顯的變化是漢末鄭玄引《地記書》的說法:“三危之山,在鳥鼠之西,南當岷山,則在積石之西南”,同時相關文獻引鄭玄語也認為:“三危山在鳥鼠西南,與岐山相連”。這一解釋正是將“三危“具體化為中國政治版圖境內實際地理稱謂的第一案例”[1]170。到晉代杜預、郭璞等學者那里,“三危”的釋義已從“鳥鼠之西”的相對模糊說法進一步遷移到瓜州敦煌[1]171,這是“三危”語義出現明顯變遷的第二階段,但其后還仍舊處在釋義不斷轉換的過程中,直到唐代李泰、張守節等相互引證中所提示出來的“沙州敦煌縣東南三十里”[1]172這一明確的地理方位解釋為止,原本屬于域外模糊指義的“三危”一詞,最終被坐實為中華大唐國境之內的一個具體地點。“三危”以外,屈辭文本及先秦文獻中有關“西海”、“西極”、“崦嵫”、“流沙”、“赤水”等諸多原義本為域外寬泛指稱的地理名詞,經由兩千余年的注疏流變,也同樣都經歷了大致類似的中國化、民族化和本土化的闡釋訛變過程。之所以如此,其原因就并非只在于注疏家個人的某些主觀因素,而更在于其背后某種宏大的國家話語意志、歷史意識、文化意識的潛在支配。“漢代以后,特別是像漢唐明清這樣的盛世王朝時代,國家大一統的政治訴求以及中華文化自身的統合性內在驅動力也必然要求將一切異域之物、神怪之說、不經之談、迂闊之論整合到一種嚴整通透的言說秩序之中,甚至于使之成為一種權威的國家意識形態話語。而任何經典文獻的注疏闡釋歷史,……正是這種國家意識和歷史意識自足流轉演變的具體顯現”[1]175。
第三,在具體論證環節上,還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屈辭》一書就有關屈原使齊的兩次經歷以及對于稷下學宮與鄒衍“大九州”學說的了解接受這方面的詳細論證。從邏輯上講,為了證實屈辭有關域外地名所包含的世界性原初地理意義,就需要從詩人主體,也就是創作者自身知識形成的角度,討論屈原是否擁有這樣一種“世界性”地理意識與廣闊的歷史時空觀念,是否主觀上就首先具備充分的域外文化知識結構。因此在該書第十三章第二點,作者針對鄒衍“大九州”理論對屈辭的影響所展開的實證研究,就不僅具有極高的理論創見意義,而且在文中還起到了理論溝通與邏輯銜接的重要作用。在這一小節,作者充分引用司馬遷《史記》、桓寬《鹽鐵論》、王充《論衡》、劉向《新序》等文獻中的相關材料,通過一種“三段論”式的推論,準確發掘出屈原使齊、稷下學宮、鄒衍大九州學說的盛行等事件在公元前3世紀前后的歷史性交集,通過指出這些事件之間的邏輯關聯,從而為屈原內在性世界地理觀的論證找到一條堅實有效的證據鏈。第一,屈原所處的戰國中后期,正是一個學術開放、文化人士與知識群體信息流通極為便捷,人們知識系統和思想視野相當超前、廣闊,具備世界性眼界的歷史時代,其中以鄒衍“《禹貢》九州之外,復更有八州”[3]473-474的“大九州”理論為最具代表性。第二,同樣是這一時代,在“百家爭鳴”的歷史背景下,作為七雄之一的齊國,其“稷下學宮”這一特定學術機構,對當時各諸侯國、所有知識人士都具有深刻而巨大的影響。其間,屈原作為楚國外交使臣的兩次使齊經歷,必然同樣受到齊國“稷下學宮”中各種學說、理論、思想主張的深刻影響。第三,在“稷下學宮”這一學術機構里,作為“稷下學術”重要內容之一的鄒衍“大九州”理論,以及由“大九州”理論所延伸開來的世界性地理知識與天下觀念,必然深刻影響到屈原思想及其詩歌創作。由此,作者通過這部分文字從文本創作主體,從知識發生學角度為其主干論述提供了頗具效力的內在依據。這是一種不可或缺的重要理論旁證。“通過考察屈原齊國之行及其在稷下學宮的可能性游歷生活,通過深入探討屈原與鄒衍及其學說之間的深刻淵源,我們顯然已找到詩人屈原世界性地理知識的一種顯明確切的來源渠道,‘大九州’學說在戰國時期中原各地的盛行流傳顯然為屈原作品中所呈現的世界性地理意識提供了學理上的重要依據,一種堪稱‘有典可查’、清晰可辨的推理論斷。”[1]198-199
第四,作者通過該書所表現出的宏觀、整體性的研究策略與論證模式,這一點也值得肯定。如前所評,本書的最終論證落腳點在于嘗試給出有關“屈辭”中系列域外地理名詞的真實指義,將思考觸點指向于早在戰國之前更早時代的外來文化傳播遺痕,從而對屈辭中既有明顯域外文化因素又具有神話絢麗色彩的系列地名做出具體明晰的世界地理學界定。作者在該書中所得出的結論,雖然表面上看似天馬行空,出人意表,但這些觀點的提出,首先是在扎實的文獻考證、章句訓詁以及全面梳理和詳細比較各種屈辭材料的前提下展開的。作者面對2000多年來浩瀚繁多的屈辭注疏史料,以及當代學術背景下更多的跨學科研究資料,力圖做到舉重若輕,得心應手;同時,作者在具體研究處理這些材料之時,又能不拘泥于文獻,不沉陷于材料,而是以一種歷史的、總體性和俯瞰式的學術眼光與氣度大膽展開學術推衍,通過綜合運用現代人文科學領域中的現象還原、哲學詮釋、文本細讀、語言學對比、神話原型考察等多學科研究方法,得出自己的研究結論。因此在我們看來,《屈辭》一書中雖然某些具體結論可能還有待進一步商榷,但重要的正是在這種完全不同的思考途徑和處理方式上,作者敢于突破傳統文學與文獻研究之門徑,敢于運用最新的多學科理論成果與研究方法,嘗試開創出一種新的楚辭研究范式——屈辭學術的泛文化研究模式。按照托馬斯·庫恩的說法,我們選擇“范式”這個詞語,正是“意欲提示出某些實際科學實踐的公認范例——它們包括定律、理論、應用和儀器在一起——為特定的連貫的科學研究的傳統提供模型”[4]9。結合《屈辭》一書的論證,雖然目前還不能準確評估這種屈辭研究范式的成熟程度及其學術開創性意義,但是畢竟在這里,通過多種人文學科研究成果的引入,以及西方現代人文科學最新方法論的綜合使用,對于從事楚辭研究的相關傳統模式(如經典訓詁、版本考訂、釋義辨析、作家或文本考察、文學史影響等)而言,本書無疑更具有一種突出的現代氣息、學術品質與思想高度。我們由此認為《屈辭》一書真正嘗試性地開創了一種研究楚辭的新范式,這一評價并不為過。
當然,本書也同樣還存在著一些白璧微瑕之處。例如,在嘗試指出屈辭中每一個域外地名之明確的地理原型方面,作者的論證力度還顯得較為薄弱。文中所用于正面立論的依據,就屈辭研究這一具體論域而言,畢竟仍屬于一種間接、旁涉、或然性的論證材料,相對缺乏更多的、尤其是更直接有效的證據支撐。另外,從比較語言學的角度看,作者顯然還難于把握上古漢語與同時期西亞多種語言之間的對應與關聯,難于確定“昆侖”等語詞的準確語源。因此,本書在論述到末尾時,確乎就顯出了一些倉促的局面。對此,作者本人也是同樣有所自覺的(見該書結語)。但總體而言,這些問題并不掩蓋全書的創新光芒。我們有理由認為,該書正是近年楚辭學研究領域一部較為優秀、頗具分量的重要論著。
[1]湯洪.屈辭域外地名與外來文化[M].北京:中華書局,2016.
[2]克羅齊.歷史學的理論和實際[M].傅任敢,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3]黃暉.論衡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90.
[4]托馬斯·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M].金吾倫,胡新和,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唐 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