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長要靠舊引擎

克強總理在2015年1月出席冬季達沃斯論壇發表的演講中對中國經濟成長動力主張開啟雙引擎：打造新引擎是用看不見的手（市場機制）鼓勵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改造傳統引擎是發揮政府和宏觀政策的積極作用，用好看得見的手增加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供給。傳統引擎相對于新引擎來說也可稱之為“舊引擎”，而本文題目中的“要靠”是指“主要依靠”的意思。也就是說，新引擎并非不重要，只是相對于舊引擎來說，它在短期經濟成長中的作用還不是那么大那么有決定性作用，我們常常說中國經濟處于痛苦的結構調整期、處于成長動力的轉換期；這個調整和轉型期間肯定會很長，一旦調整轉換徹底完成，那就意味著新引擎正式發揮主要作用了，而在這個調整和轉型期間，經濟成長的動力機制就只能主要依靠舊引擎，特別是在經濟下行周期成長動力不足的時候，更要重視政府政策的能動作用，將增加公共產品供給和公共服務視作內需擴張的主要依賴方向。

近幾年，在“雙創”熱潮中，中國江浙地區和廣東深圳地區已出現了明顯的經濟發展的新經濟引領現象，特別是深圳作為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城市，其經濟發展中的新經濟比重、科技創新作用、每年的專利申請數量及發展前景都給人留下了極深刻印象，我在一次研討會上曾說過，在科技創新方面中國深圳同美國硅谷相比也不遑多讓。盡管如此，從全國整體情況看，經濟結構失衡多年累積下來的矛盾仍然可用積重難返來形容。在許多地區，經濟結構矛盾常常可以表現為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爭奪資源的矛盾、新舊經濟業態資本利用效率的矛盾。這些矛盾的解決在許多情況下都不能簡單靠市場自發調節機制而要靠政府結構性政策的外部推動來實現。而且，當我們談及經濟結構矛盾問題時首先就要將其定位為中長期問題，而增長和成長問題則屬于短期問題。

短期問題大多屬于總量問題即總供給與總需求問題。最近兩年來，源于中國新供給學派和主流媒體的權威聲音，大家口口聲聲不離“供給側”許多人連總需求和需求側都不大敢提了。這也算是毛澤東早年就說過的所謂“一種傾向掩蓋另一種傾向”現象了吧？我是個武俠迷，多年來武俠小說給我的一個重要啟示就是：不管內功還是外功練到極致都會一通百通無往不勝。人們現在談論的供給側和需求側問題也大同小異，不管供給還是需求只要你政策處方選對問題解決，你會發現供給需求問題原來只是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面，解決供給需求問題其實只要一個對癥的處方，是一回事。我常常想起姚明在野生動物保護宣傳片中的那句廣告詞：“沒有買賣就沒有殺戮。”按一般道理說，從供給側解決就是設保護區增派保護力量盡所能遏制偷獵行為，而所有的人如果都不買偷盜動物或珍稀動物制品，使偷盜者的盜獵產品無法實現價值， 偷獵者現象也就自然會消失， 這也就是從需求側考慮問題。需求管理政策的作用，與供給側管理政策相比，它的成本似乎更小、作用似乎更顯著有效。理解中國經濟現狀尋找改革發展處方也可以運用這樣的思考方法，當我們翻來覆去地強調供給側卻又感到效果不彰時，就應該盡快調整角度，再多從需求側上找點辦法出來。其實，從需求側找處方的答案就在上面提到的克強總理的那次達沃斯論壇演講中，即改造傳統引擎。改造傳統引擎的目的就是讓其馬力更大扭矩更強，這一政策處方的現實依據就是克強總理提到的：中國公共設施的存量僅為西歐國家的38%，北美國家的23%，服務業水平比同等發展中國家低1 0個百分點，而城鎮化比率則比發展中國家低2 0多個百分點。這種公共產品公共服務的巨大差距就是我們運用需求管理政策刺激經濟的客觀出發點和合理性依據。因此，我們用不著羞羞答答畏首畏尾，在經濟下行趨勢依然故我的情況下理直氣壯地鐵公基就是了。

在消費需求、投資需求和出口這三項中，出口是由國際市場因素決定的， 因此一般不作需求管理政策考慮內容，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則可用政策因素對其施加影響。自從十一五規劃以來，我們國家就確定了要大力發展服務業重點拉動國內消費需求的策略，這么些年下來，也收到了明顯成效。例如，2016年中國服務業占G D P比重已達51.6%，遠超第二產業，對國民經濟增長貢獻率更是達到58.2%。而商務部的數據顯示消費對國家經濟增長貢獻率達到64.6%。我現在還沒弄清楚商務部的這個消費貢獻度是如何計算出來的，還是常常以社會商品零售總額增長率作為消費支出的代表性指標。從這幾年的情況看，社會商品零售總額每年增長只在10%左右，并沒有大的明顯變化。因此，當經濟有遇冷嫌疑時，我們還是會不約而同地想到投資，在中國就是所謂的“鐵公基”。中國的基本國情是：高儲蓄使得投資有來源；公共產品與歐美之間的巨大差距說明需求空間大；威權政府與特殊的土地制度相融合使得基建拆遷有效率——這是世界上任何國家都無法比擬的政治優勢?；谝陨先龡l，只要有拉升經濟需要，各界人士都會情不自禁地想到投資、投資、再投資。

我曾經在文章中用到一個詞“挖掘機售賣指數”，現在似乎還可以引進一個“重型卡車售賣指數”，我認為這兩個指數最能說明基建投資的冷熱狀況。例如，2017年1～2月，全國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同比增長8.9%，這個增速與過去許多年動輒20%的投資增速比，似乎不高，但是看看挖掘機和重型卡車的銷售情況，你就會大吃一驚：2017年1月挖掘機售賣同比增長54%，2月份售賣同比增長298%；重型卡車2017年1～2月累計銷售量169394輛，同比增長了136.38%。挖掘機和重卡售賣指數可視作一項重要的宏觀先行指標，因為它準確反映了中國基建投資溫度。另外，“克強指數”中的兩項用電量和全國鐵路貨運量在2 0 1 7年開局也有較好表現，2月份全國用電量4488億千瓦時，同比增長了17.2%，全國鐵路貨運量2月份達2.8121億噸，同比增長了19.5%。這些數據說明中國經濟回暖特征已非常明顯。國研中心主任李偉曾撰文說經濟增長L型走勢一豎已到底現在已進入一橫階段，也許有一定道理。

近兩年，每逢5月《人民日報》都會發出一篇重磅文字：或權威人士訪談或權威人士文章，2017年5月會不會又有什么新威力文字文章出現，我們不得而知。在江朱時期和胡溫時期，中南海的南院北院分工清晰，南院人士從來未對北院的工作公開發聲?，F在，時代進步了，人們看到：2016年5月9日《人民日報》頭條位置刊發了《開局首季問大勢——權威人士談當前中國經濟》的重要文章，一周后，即2016年5月1 6日《人民日報》第1 0版刊發了署名郭同欣的文章《我國經濟實現了運行平穩、結構優化、民生改善的較好開局》，后一篇文章并于當晚出現在國務院官方網站上。已有人對兩文作過異同比較，這里不再贅述。2 0 1 7年頭兩個月從經濟指標看的確是明顯優于2 0 1 6年同期，到五月時，我們還能看到權威人士怎樣睿智的言論呢？作為一名研究者，我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