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治療胃脘痛、不寐、心悸舉隅

施恭炳

福建省第三人民醫院國醫堂內科，福建福州 350013

1 胃脘痛（脾虛濕滯）

鄭某，女，34歲。脾胃素弱，有胃病史。脘痛有年，時作時止，面色萎黃，口淡納少，四肢倦怠，夜欠安寐，苔薄垢滑，脈象虛弦，即由脾虛生濕，濕阻中宮，坤陽不運，氣滯為痛。治宜溫運太陰，化濕行氣，擬以香砂六君湯為治：處方：木香 6 g，砂仁 6 g，陳皮 6 g，姜半夏 9 g，福參 15 g，白術 9 g，茯苓12 g，炙甘草 6 g，檳榔 9 g，香附 9 g，川楝子12 g，共3劑。

按：內經云：“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脾陽不振，則胃中津液不化，滯聚為濕，濕滯則胃氣不行，形成胃疼。脾不散精，四肢不揚，水濕停滯故四肢倦怠，脾虛則清陽不升則面色萎黃。內經云：“胃不和則臥不安”，故夜不安眠。這就是此例的病理機制，治脾濕慢性病，古人總結：“不健脾則滅濕未能化垢也”可見單純燥濕是不夠理想的，（當然新病內濕，飲食所傷也不盡然）必以補脾為先著[1]。但反過來說，濕為粘滯重著之邪，濕滯則氣滯，補脾化濕必兼利氣，才能補而不滯，燥而能疏之妙。否則便成氣滯更甚，所謂虛不受補。香砂六君子湯兼擅補脾燥濕行氣之專，而益以川楝子，檳榔，香附貫中止痛，宜手取效便捷也。

二診：前方化濕健脾理氣，痛勢已減，唯腹氣悶脹未全消。二便行而不暢，此由氣機為絡瘀所阻，通運少力。繼以疏通絡氣為主，乃佐以化瘀之意，無虞以猛劑急攻矣。處方：烏藥9 g，延胡索9 g，絲瓜絡12 g，降香6 g，太子參 15 g，生黃芪 20 g，木香 6 g，砂仁 6 g，白術 10 g，川楝子 12 g，高良姜 6 g，生姜 6 g，炙甘草 6 g。再服一周后，諸恙已除。囑以飲食調理，忌辛辣及生冷之物。

2 不寐（神經衰弱）

患者董某某，女，軍人，年約而立，因低燒久稽，神疲倦怠，自述其結婚9年未生育，平昔睡眠欠佳，食欲不振，不耐勞作，腰酸肢軟，午后潮熱，夜間煩躁，癸水先期，量少色暗。曾住院數次，診斷為神經衰弱，心肌炎等。疊經醫治未效。余查其體弱形瘦，雙目無神，語音低怯，脈象細弦無力，舌苔薄滑，謂是久病陰血虧虛，元氣不足，厥陰不藏，浮火不潛，發為低熱，精不養神，是以不寐。

擬先予涼血平肝，育陰寧神之劑。處方：炒栆仁12 g，白芍 12 g，藕片 18 g，銀柴胡 9 g，白參 9 g，珍珠母 30 g，烏豆 24 g，朱砂拌麥冬 15 g，丹皮 9 g，蓮子18 g，柏子仁 12 g，女貞子 15 g，升麻 6 g，川斷 12 g。服藥伍劑后，自覺精神穩健，唯夜半時有盜汗，再擬處方：麻黃根9 g，白參 9 g，龍牡45 g，朱砂拌麥冬 15 g，女貞子 15 g白薇 9 g，杭芍 9 g，棗仁 12 g，熟地 15 g，淮山15 g，丹皮6 g，鱉甲24 g，炙甘草6 g。又服伍劑。三診眠穩納增，諸急逆成，盜汗稍緩，精神轉佳，繼照前方化裁，疊進養陰平肝，泄熱滋液之劑，方以青蒿鱉甲飲為主，選加：白參、木神、棗仁、烏豆、磁石、五味、旱蓮、胡連、黑梔子、冠花、鱉甲、柴胡等藥，診25次，服藥百余劑，至同年12月諸癥悉平，康復如常。體重增加20多斤，且已懷孕，次年足月順產一男孩。

該例病程既久，經中西醫治療，以精神衰弱，氣血兩虧進行調理，但始終未能洞微源流，治其根本，導致藥石無功。女子以肝為先天，是厥陰肝為風木之臟，中藏相火，全賴腎水以滋之[2]。腎水不濟則肝陰另而虛火不斂，浮熱于外，發為低燒，上灼心神，煩擾難寐，日久則陰傷及陽，氣無所歸，故現一派虛弱癥侯，所以治法宜予清熱滋陰，令陰充火斂而熱自退。

藥取柏子，棗仁，養血安神合硃麥冬，蓮子以清心火。女貞，烏豆清滋腎水，配白芍，珍珠母以平肝火。銀柴胡，丹皮泄虛熱。藕片涼血通絡，續斷通補壯腰，共奏平肝泄熱之效。又以血虛及氣，故佐以白參，升麻，取其益氣生血，煦行滯郁之助。臨床經驗證明，久病陰虛之體尤使脾氣不充，大隊陰柔藥中，當佐溫行益氣的“氣藥”使滋陰之劑柔而不滯，又可增加吸收敷布的效果。診察其半夜盜汗，乃是陰虛浮火不斂，當夜半陽氣來復浮火泄越灼液為汗。故去升麻，銀柴之疏泄，加麻黃根龍牡之固攝，白薇，鱉甲清滋陰火，以加強丹，芍之效。熟地，淮山甘淡守中，以添滋補固攝之能。由于治法中肯，所以斷見效機，以后用藥不更方，專用青蒿鱉甲湯加減，重取清滋養血結合，益氣生陰收攝浮或，守成不變，久服全功。臨床上體會到中醫所謂陽衰易扶陰損難復，是具有一定道理的，該例陰分久傷，治法正確，是經百余劑始愈，倘急于圖功，中途易轍，是不能及效的。該病陰傷及氣，藥中屢用白參，太子參之類也是取易氣生陰的意義。

3 心悸（心肌炎后遺癥）

患者蕭某，男，47歲，干部，2016年1月16日初診，患者日哺潮熱已半載，經他醫治療，見其形體壯盛，多用寒涼之劑，癥狀未見輕減，現感心悸胸悶，不寐健忘，胃納尚可，六脈往來速而勁，舌薄紅無苔。心電圖提示為病毒性心肌炎，血壓156/88 mmHg。中醫診斷：木郁生火，灼損心陰，宜予清熱平肝安神。處方：龍牡 60 g，抱木神 15 g，白芍 9 g，丹皮 6 g，遠志 6 g，蚯蚓12 g，地骨皮 12 g，太子參15 g，當歸6 g，龜板 30 g，炙甘草6 g，炒棗仁15 g。四劑二診：服藥四劑后，夜寐略酣，心悸仍在，舌脈如前，治守其劑。處方：原方加夏枯草30 g，3劑藥煎服。三診：癥狀大有改善，睡眠情緒已穩，潮熱殆盡，但偶尚心悸胸悶，擬遵原法輔以健脾3劑。處方：潞黨參 15 g，白術12 g，龍牡（各半）60 g，石決明 30 g，白芍 9 g，丹皮 6 g，蚯蚓 10 g，龜板15 g，炒棗仁 15 g，當歸 6 g，石菖蒲 6 g，炙甘草 6 g。再服3劑后潮熱盡撤，諸恙平復。按：日哺潮熱原因甚多，本倒未見“胃家實”證，且經多用寒涼清火之劑未效，可見癥不屬陽明，再致六脈弦動，胃悶不舒，這是木氣滯郁的現象，木郁則生火，火上亢上灼心陰，以致漸見心悸不寐，健忘諸恙。中醫本來治法，木郁則疏達之，但本例患病半年，陰氣已傷，又未出現所謂郁木辱脾，木滯濕困等證狀，故治法尤取行氣暢達，而用滋陰制火以涵木[3]。藥中白芍，丹皮等藥清肝泄熱，棗仁，炙甘草養心復脈，木神，遠志，地龍，龍骨，牡蠣寧神鎮攝，再用龜板，地骨清滋腎陰，令“水主”之氣上榮，取得涵濟肝木，交通心腎的作用。

二診時，病勢漸復，治從原法加減。慢性虛性疾患的治療，多結合補脾胃以收功善后，以脾胃為后天之本，資生之源，脾胃沖旺則氣血易復，故加參，術，菖蒲，協同取效。

[1]崔洪旭,周正華.周正華教授運用經方治療胃脘痛病案舉隅[J].光明中醫,2017,32(11)：1561-1562.

[2]郭松霞,高琛,焦文瑞等.浦家祚名老中醫辨治不寐方藥舉隅[J].光明中醫,2015,30(2)：411-413.

[3]聶文婷,劉鵬,張世君等.孫秀英老中醫治療心悸病驗案舉隅[J].山西中醫學院學報,2016,17(2)：4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