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企巨貪牽出的特大案件

文/尹利勇 盧笑 統籌/莫文亮 夏曉露 李喆

央企巨貪牽出的特大案件

文/尹利勇 盧笑 統籌/莫文亮 夏曉露 李喆

深圳警方從地下錢莊窩點繳獲一批假印章

2016年11月18日下午，在公安部、廣東省公安廳指揮協調下，深圳市公安局經偵支隊聯合梅州警方開展收網行動，連續作戰48小時，成功偵破1506系列地下錢莊案。

一條線索：3000萬涉貪腐資金外流

2015年10月23日，公安部經偵局向廣東省公安廳移交一條線索：一批涉案金額高達3000萬元的可疑資金通過深圳的地下錢莊移出。該線索是國家審計局在審計央企財務收支情況時發現的。

廣東省公安廳經偵局和深圳市公安局經偵支隊高度重視，深圳警方立即對該線索立案偵查，代號1506。涉案的可疑資金交易主要集中在2008年至2009年間。由于時間間隔較長，對涉案賬戶的偵查極其困難。

“為逃避打擊，地下錢莊經營者每兩個月就會更改一次賬戶。”深圳市公安局經偵支隊反洗錢偵查大隊大隊長吳永新介紹，專案組只能抽絲剝繭，對每一條轉賬信息層層往下追，以查清停用的舊賬戶和現有賬戶間的關聯。

數萬條銀行轉賬信息不僅跨年，還跨省份、跨行業，偵查難度超出專案組預期。通過一年的梳理，在中國人民銀行和國家外匯管理局的協助下，專案組從四萬余條信息中發現了3600余家企業非法辦理地下錢莊轉賬業務。初步估算涉案金額約150億元。

信息排查發現了分別以邱某華、詹某雄、梁某生、邱某京四人為中心的非法買賣外匯團伙。四團伙主犯均為潮汕人，初中文化程度，均居住在深圳。

四大地下錢莊浮出水面

經專案組偵查發現，邱某華曾在深圳長期經營國際貨運代理生意，擁有大批外貿客戶。據悉，邱某華的國際貨運代理有限公司業務主要是國際間的海運業務，收取的運費基本上是美元，加上有些國外客戶在其他生意里面需要將美元支付到國內，需經邱某華賬戶支付，于是邱某華的境外賬戶就有了美元。由于時常有客戶詢問能否兌換外幣，有著靈敏商業嗅覺的邱某華覺得有利可圖。

既有外匯來源，又有大量客戶群，最為關鍵的是地下錢莊業務比物流來錢快。于是，邱某華利用國際貨運業務為掩護干起了非法買賣外匯的勾當，客戶分布在廣州、東莞等地。為拓展客戶，邱某華發展詹某雄、梁某生、邱某京三名老鄉加入自己的“生意”中來。詹某雄等三人各自發展其名下的地下錢莊團伙，成為邱某華的二級錢莊。為拓展業務，邱某京團伙在做熟人生意的同時，還在各行業QQ群和貼吧發布買賣外匯的廣告。由于邱某京經營的是二級錢莊，一般情況下每10萬美元換匯生意賺取的利益在300元人民幣左右。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詹某雄遠不止地下錢莊“莊主”這一個身份。隨著調查的深入，專案組意外發現詹某雄竟是警方正在偵辦的“4·12”特大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騙取出口退稅案的主犯之一。

“詹某雄在梅州地區發展了豐順縣的黃某、大埔縣的郭某等非法買賣外匯團伙，且參與出口退稅詐騙。” 據吳永新介紹，地下錢莊的存在為騙稅提供了便利條件。一些專門兌換外匯的地下錢莊在境內外都注冊了貿易公司，他們把人民幣存入地下錢莊，地下錢莊再以美元的方式匯到騙稅人指定的國內賬戶中，騙稅人就很容易得到結匯水單，外匯管理局就會在“出口收匯核銷單”上蓋章，這就為騙稅打通了一道關節。目前，地下錢莊犯罪不斷演化成一種復合型犯罪形式，如利潤更大的出口騙稅犯罪也參與到地下錢莊犯罪中來，這是地下錢莊犯罪演變的趨勢，因此詹某雄在地下錢莊和涉稅詐騙兩條道上撈錢就不難理解了。

深圳警方查獲地下錢莊窩點

“對敲”一下就能賺錢

地下錢莊是如何賺錢盈利的呢？

“對地下錢莊而言，外匯就是商品，獲利模式就是通過交易賺取差價。”吳永新介紹，1506系列地下錢莊案的四個團伙相互配合，相互調配跨境人民幣、美元進行非法外匯買賣活動。四個地下錢莊團伙為匯兌型地下錢莊團伙，其作案手法十分簡單，即境內外通過對敲的方式，實現資金的非物理性轉移。如A客戶想將1000萬元人民幣轉移到美國賬戶，地下錢莊和客戶談好匯率或是手續費后，A客戶將1000萬元人民幣轉到地下錢莊境內賬戶后，在境外收取地下錢莊按約定匯率兌付的等值外幣；如需將資金匯入境內，反向操作即可。

“其實，資金并未實際發生跨境流轉，而是通過分別在境內外收付人民幣和外幣、分別記賬的手法，變相實現資金跨境流入流出。這種方法更為隱蔽。”據公安部相關負責人介紹，當境內外雙方資金收支不平衡時，就通過虛假貿易的方式，將須支付的資金打給對方，這種采用對敲手法的錢莊也叫“兩地平衡型”地下錢莊。該負責人表示，匯兌型地下錢莊為我國目前規模最大、影響最大、危害最大和犯罪手法最隱蔽的地下錢莊犯罪類型。1506系列地下錢莊案的偵辦難度可想而知。

精準的提前收網

摸清各犯罪團伙脈絡后，專案組制定了詳細的抓捕方案。就在這時，專案組獲悉詹某雄因涉嫌騙取出口退稅在外省被抓捕歸案。于是當機立斷，決定當天開展收網行動。

2016年11月18日下午三點半，星期五。在公安部、廣東省公安廳的指揮下，深圳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組織相關偵查部門和福田分局共125名警力，與深圳市外匯管理局、人民銀行反洗錢處跨部門協作，在廣東省深圳、梅州兩地同時開展收網行動。

經過兩天兩夜48小時連續作戰，深圳警方搗毀了匿藏在小區、寫字樓等地的五個窩點，現場抓獲犯罪嫌疑人邱某華等18人，精確凍結涉案賬戶76個，凍結涉案資金550余萬元，涉案金額達144.6億元。其中，詹某雄非法買賣外匯團伙是深圳警方偵辦的“4·12”特大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騙取出口退稅案中，回流外匯的主要提供者。

龐大的地下錢莊網絡

隨著案件的偵破，嫌疑人之間的關系也更加明確。一直從事出口騙稅的詹某雄和邱某華是老鄉和親戚，此前就有業務往來。隨著深圳警方近年來對地下錢莊的窮追猛打，為躲避風頭，四個地下錢莊團伙決定拓展外地業務。

更讓專案組始料未及的是，詹某雄的侄子、也是其團伙成員的詹某龍竟是黑龍江警方偵破的一宗涉案金額數十億美元案件的主要犯罪嫌疑人。

“據犯罪嫌疑人交代，由于深圳警方的持續嚴厲打擊，風險意識特強的邱某華等團伙決定開展外地業務。”吳永新介紹，詹某雄除了在梅州開展業務，其團伙成員詹某龍還跑到黑龍江去拓展業務。2010年至2015年期間，詹某龍在香港注冊成立多家離岸公司，在國內開設個人賬戶數十個及空殼公司。其間，詹某龍向張某非法賣出外匯高達20余億美元，聯合他人騙取南通市等多地政府“來料加工”補貼金數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