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愿愿+江祖松
[摘 要]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決定實施全面二孩政策,積極展開應對人口老齡化行動,我國已進入“后計劃生育”時代。全面二孩政策的實施有其積極的一面,但與此同時,我們也應看到,在此政策下,中國職業女性就業所面臨的公平正義問題。本文旨在從全面二孩政策下女性就業公平所面臨的挑戰、實現女性就業公平的理論與現實依據以及對策出路等各方面進行分析與闡釋,以期更好促進社會主義公平正義。
[關鍵詞]全面二孩;女性就業;公平正義
[中圖分類號]C9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16)12-0062-04
2015年10月26日至29日,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五次全體會議于北京召開。會議研究了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全會公報指出:堅持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完善人口發展戰略,全面實施一對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政策。與此同時,積極開展應對人口老齡化行動。全面二孩是繼“單獨二孩”之后的又一次人口政策的重大調整,標志著我國從此進入“后計劃生育”時代。
全面二孩政策的正式實施意味著我國生育政策發生了重大改變。與這一改變直接相關聯的最大的群體便是承擔著人口繁衍重任的女性,在這其中,廣大的職業女性影響最甚。市場經濟條件下,受資本邏輯與利益最大化動機的驅使,在同等條件下,用人單位為避免承擔女性員工生育小孩所耗費的時間、人力、金錢等成本,更傾向于聘用男性。不可否認的是,在目前的社會條件下,二孩政策的實施會加深女性在人力資源競爭中的劣勢。然而讓女性群體獨自承擔此政策所帶來的不利之處本身就有違社會主義公平正義之原則。因此如何讓國家發展與職業女性的發展協調平衡,是二孩政策順利實施的重點,也是我們國家民族興旺發達的關鍵因素。
一、“后計劃生育”時代女性就業公平正義問題的原因
隨著社會文明程度的日益提高,男女平等也日漸由觀念變為現實。越來越多的女性開始走出家庭,進入社會生產領域,直接獲取生活資料。但由于孕育人口這一天然的社會分工,我們不難發現,時有女性就業合法權益受到隱形侵害的事件發生。那么在提倡“男女平等”的社會主義新中國,這種“表面平等,實質不甚平等”的就業問題是怎樣形成的呢?
1.市場經濟逐利原則的自然結果。受經濟理性的影響,任何一個企業都對獲取利潤感興趣,生育二孩將讓用人單位聘用女性的成本進一步高于男性,加劇女性的就業困難。“獨生子女政策下用人單位還可以預估育齡女職工的生育成本,但是隨著二孩政策的全面開放,在企業眼中相對穩定的已婚已育的職業女性也有了生育可能,雇傭成本可能進一步提升。因此,對于企業來說,招聘育齡女性可能面臨更高的生育風險。”[1]雖然在招聘活動中用人單位不會直接提出只招男性的要求,但是設置的各種招聘條件卻似乎是為男性“度身定做”的,性別問題成為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隱形門檻。反性別歧視法律內容的不完備、社會保障體系的缺失都使得用人單位不愿意獨自承擔生育后代的重擔,于是職業女性便成了這一社會共同責任的犧牲品。
2.傳統價值觀對女性家庭角色的期待依舊遠高于男性。改革開放以來,雖然越來越多的中國女性已經走出家庭進入職場參與社會競爭,但是受傳統女主內思想的影響,“賢妻良母”依舊是對女性“合格”與否的重要衡量標準之一。因此一般情況下,雙薪家庭中女性對家庭投入需求依舊更多,特別是在孕育照顧小孩方面,女性承擔著更多的責任似乎是理所應當。二孩政策的全面實施,無疑會使許多符合政策的育齡職業女性再次面臨著將重心傾向家庭的風險。傳統“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使得社會整體忽視女性就業權利因生育職能而遭受損害的現象,再次生育可能有被辭退或者失去晉升的風險,放棄生育則可能要承受來自家人的責難,無論怎樣選擇,女性個人價值與利益都會遭受極大的損害。
3.我國女性就業職業結構低層次現象顯著。當前,女性在我國較高層次的職業體系中的比例仍然很低,尤其是在可獲得大量生存資源和發展機會的知識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行業中更是少之又少。[2]由于中國長達數千年的封建歷史,女性群體在社會生產領域一直處于缺席的狀態。受教育水平的低下以及家務勞動的瑣碎等各種原因,即使在改革開放以后,女性獲得了參加勞動的權利與機會,在社會生產各領域,男性杰出的比例依舊遠高于女性。長時期的落后使得女性很難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迎頭趕上各方面充分發展的男性群體。可以說,這樣一種低層次的就業職業結構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然而現在二孩政策的實施在某種程度上則加劇了這種職業結構下女性被替換的可能。她們,面臨著重新被囿于家庭的風險。
二、女性平等就業的理論與現實根據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指出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我們在認識與理解“小康”一詞的時候,絕對不能僅從經濟水平高低的角度出發。小康社會不僅僅是要保障人民的衣食住行無憂,更應該確保人們的精神狀態是積極健康的。要做到此,社會的公平正義是首要之義,而其中性別平等則是保障社會和諧發展的重要內容。
在新時代,男女平等的口號深入人心,但由于客觀因素,就業領域的性別歧視時有發生。所以公平就業對于女性來說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恩格斯也曾經說過,女性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勞動中去。女性要獨立自強,能夠獲得堅實的經濟基礎是其人格站起來的首要條件。女人首先是一個人,然后才是女人。一個人若無法為自己的生存負責,就談不上真正的解放。由此可見,女性就業公平問題與國家的政治發展、經濟繁榮、社會和諧都密切相關。故無論是從理論還是現實情況來看,全面二孩政策之下,妥善處理女性就業公平問題都具有充分的理由。
1.中國走的是社會主義道路,每個公民全面自由發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內容。新中國成立以來,傳統守舊的思想逐漸被破除,女性開始獲得更多的機會加入到社會活動中去。縱觀婦女社會地位的歷史變遷,我們不難發現,要想實現女性群體的自由與解放,參加社會勞動,對自己的生存直接負責是其首要條件。在目前的社會條件下,可以說,勞動是確保自身人格尊嚴與價值的最有效手段。從中國漫長的封建史來看,對于男性強烈的經濟依附是促使中國女性淪為“第二性”歷史命運的首要原因。在社會化大生產的今天,直接掌握自身生存的物質生活資料是女性通往自由平等的唯一可靠途徑。二孩政策的實行不應該以犧牲女性的職業生涯為代價,女性就業的公平正義是個人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的應有之義。
2.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五個方面的協調發展,是我們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保障。首先,女性就業的公平正義不僅關乎國家經濟的長遠健康發展,更關乎社會的和諧統一。只有有效處理好生育職能給女性就業帶來的負面影響,才能夠保障她們的經濟地位、社會地位繼續平穩上升。大工業飛速發展所需要的全部勞力僅靠男性無法滿足,企業用工荒和女性就業難的矛盾將會嚴重阻礙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其次,隨著女性獨立自主意識的提高,越來越多的知識女性會選擇職業生涯而放棄生育一孩或二孩,勞動力再生產的不足會直接影響中國未來的發展后勁,人口老齡化及勞動力的不足也會帶來一系列不安定的社會因素,甚至威脅國家安全。正因為如此,如果不采取良好的政策消除這一弊端,二孩政策將不能起到預期的效果。
3.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是辯證統一的,二者不是此消彼長的關系,個人價值長期損害最終會導致集體利益的喪失。養育后代絕不僅僅是家庭的小事,更是一件關乎民族國家興旺繁榮的大事。由于生育所必須的產假、哺乳假會讓女性在職場中的競爭力大大低于男性;女性妻母角色的強化會弱化其在家庭外的其他社交圈中的角色;二孩政策對女性事業的影響使其收入狀況呈不同程度下降,也會使女性社會地位下降。如果拒絕生育二孩,來自家庭成員的壓力也無法讓女性職員安心工作,獲得生活幸福感。當個人利益與社會價值相沖突的時候,我們不應該只是一味要求個人利益讓位于集體利益,社會主義的本質應該是讓二者和諧統一,而非以一方的犧牲為代價來成全另一方。正因為如此,勞動力再生產所需要的社會成本不應該讓女性群體來獨自承擔,不應讓女性因孕育后代而失去提升自身能力及實現個人價值的機會,也不應該讓用人單位獨自買單,這應該成為整個社會的責任。
4.女性就業公平衡量中國婦女社會地位的重要內容和主要指標。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由全國婦聯婦女研究所主導完成了三次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活動。根據資料,我們可以發現,男女兩性的勞動收入是衡量中國婦女社會地位的代表性指標,然而,調查表明,這項指標近30年來卻在呈現著不斷擴大的趨勢。雖然男女兩性的受教育機會差距在不斷縮小,也沒有改變二者在就業領域的不公平現狀,這本身就說明,起點的公平并不能確保過程和結果的公平。如果我們僅僅看到表面的和諧,那么掩蓋在這之中的真相就永遠無法被發現。解決因生育問題帶給女性的就業不公與非正義,是進一步提高中國女性社會地位的必經之路。
三、“后計劃生育”時代女性就業公平正義路徑選擇
政策是個指揮棒,但能不能指揮得動,要放在中國當前的現實中去看。二孩政策從宏觀上直接關系到國家民族的未來發展大計,從微觀方面來看,直接關系到的是承擔著生育職能的女性群體。當代女性不再囿于家庭,從事各種職業的她們身上聯系著更多復雜的社會關系。阻礙著二孩政策順利實施的更多的是來自生育與就業之間的沖突。
充足的勞動力供給是維持一國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基礎。沒有人,發展便無從談起。然而現階段我國社會人口老齡化問題不斷加深,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后勁明顯不足,全面二孩政策是站在國家民族利益制高點、順應社會發展規律做出的重大戰略決策。這一決策對于確保我國長治久安、促進社會安定和諧、增強經濟發展潛力具有重大意義。正因為二孩政策具有如此重大的意義,我們才更要解決好女性因生育而面臨的就業不公問題以保障它的順利實施。既然勞動力再生產是一個社會問題,那么政府、企業、家庭作為社會主體都應該進入到維護女性公平就業的活動中來。
1.政府發揮主導性作用。一是充足的財政投入是保障女性社會保障體系與制度順利運行的堅強后盾。除了特殊崗位,目前導致用人單位傾向于聘用男性員工的最大因素便是經濟利益的最大化。為了避免招收女工帶來的額外成本,隱形門檻便由此產生。若將生育保險與女工勞動保護費用進行社會統籌,讓全國范圍內的所有用人單位共同承擔與此相應的費用,并且對于聘用女性的企業則可以按照其男女員工相應比例降低其稅負,利用稅收調節政策來規范其行為,對其“性別虧損”給予合理補貼,以此降低女性勞動力雇傭成本,解除企業招收女性的經濟顧慮,為女性創造公平正義的就業環境。二是政府應為女性創造更多樣的就業機會,構建女性創業的支持體系。比如非正規就業方式,非正規就業方式即相對于主流就業方式而言的,主流就業方式主要是指全日制、固定工及月工資等形式,而非正規就業方式則與之不同,如彈性工時,非固定工作場所等。[4]這樣既可以保證女性承擔起生兒育女的社會責任,也可以維護她參與社會生產,保持經濟獨立的基本權利。三是應該完善法律法規。生育后代不是女性一人的責任,應是男女雙方共同的義務。孩子作為一個家庭重要的部分,生育、教養所耗費的巨大精力使得用人單位將時間成本全部計算到女職工身上,而同樣的因素卻成為男職工會更加努力工作的理由,這種觀念的偏見本身就是兩性所面臨的極大的不公。正是因為如此,政府與國家才更應該用法律來強制保護女性群體的合法權益。對在招聘和工作中歧視女性的企業應加大懲罰力度,增加其因性別歧視而要承擔的成本。
2.用人單位應增強社會責任感,積極承擔社會公共責任,公司領導者應具有“新企業家精神”,應認識到女性生育職能絕對不是純粹個人的事,她們孕育的是新一代的生產力,招聘員工時不應有性別歧視,設置隱形門檻,男女員工應該一視同仁。隨著科技水平的不斷提高,互聯網技術高速發展把工作領域延伸到家庭,讓生育二孩的女職工在孩子最需要的那個時期能夠做到兼顧家庭和工作兩個方面。[5]除此之外,企業人力資源部門應該制定完善的人力調配計劃表,最充分的利用好公司已有的人力資源,盡可能為女性員工減輕來自工作崗位與生育小孩帶來的壓力。
3.制度改革的同時加強社會觀念的革新。在性別分工上,倡導婦女和男子更平等地分擔家庭責任,創造新男人和新女人。[6]公平正義的內核之一就是協調與平衡,現在社會在呼吁與推進女性走出家門進入社會領域的同時,也應該倡導男性適當回歸家庭。但是由于受中國社會傳統思想的影響,即使在女性參與社會生產以后,家庭的重擔依舊大部分還是由女性承擔,由此就會出現這樣的社會狀況:男性往往可以將工作壓力與家庭負擔有效的統一結合起來,形成純粹的經濟問題,變成一種激勵力量。而女性則恰恰相反,來自這兩方面的壓力對于其而言卻是一股強大的分裂力量,她們所面臨的幼兒撫育、家務操持、中國社會特有的復雜的家族人際關系的維護以及工作重擔完全無法用純粹的經濟關系整合起來。隨著社會生產的日益精細化、全面化,女性勞動力的加入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如果女性將一部分精力與時間投入到社會生產中,此時就不應該再苛求她們全力承擔家庭內務責任,根據第二期中國婦女社會地位的調查報告我們發現,有85%以上的家庭洗衣、做飯、洗碗和打掃衛生等日常家務勞動主要由妻子承擔,女性平均每天用在家務勞動的時間長達4.01小時,比男性多2.7小時,城鎮就業女性平均每天的家務勞動時間為2.9小時,與男性相比仍然多1.6小時。[6]由此可見男性適當回歸家庭以減輕女性的家務負擔對于協調女性二孩生育與職業發展的矛盾將具有多重的正面功能。
全面二孩政策的實施是我國社會發展的必然,但是由此帶來的巨大的人口紅利并不能掩蓋在這其中凸顯的現實問題。要想最大程度的使這一政策得到其預期的積極效應,正面它所帶來的消極影響才是我們應有的姿態。女性自尊、自立、自強意識已經崛起,參與社會生產勞動,獲得獨立的經濟來源是她們成為一個大寫的人的前提,這一點毋庸置疑。倘若不妥善處理好二孩政策與女性就業之間的沖突與矛盾,而是簡單的將女性重新推回家庭的堡壘,這首先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不符合歷史發展的潮流,更不符合廣大女性同胞的真實意愿。在人類發展史上,女性曾經處于隱身的位置,很少為自己合法的權益而“發聲”。但是在社會主義國家,每一個個體都是平等的。在平等自由的社會環境之中,應為每個人提供全面發展的機會和平臺。而共產主義的最終實現,也離不開女性的平等與獨立。西方女性主義的代表人物西蒙·德·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說過“女人所面臨的一個基本問題是,怎樣協調她的母性功能和勞動功能”[7]59。女人社會地位的改變,是多方面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生育職能所帶來的桎梏不容忽視。也正是因為女性的生育功能關乎到女性群體的勞動權利、社會地位以及整個社會發展等各方面,所以在普遍“二孩政策”下,我們必須給予女性就業公平正義問題以足夠的重視并提出妥善的處理方案。
參考文獻:
[1]周瓊.”單獨二胎”成育齡女性求職攔路虎[N].寧波日報,2014-4-9(2).
[2]劉希剛.后現代女性主義及其對中國男女平等的啟示[J].山東女子學院學報,2011,No.9804:1-4.
[3]中國1990年人口普查資料(二)[R].中國統計出版社,537-601.
[4]潘錦棠.完善女性社會保障促進女性公平就業[J].中國婦運,2002.
[5]葉文振.消除”單獨二孩”政策對女性就業的負面影響[N].福建日報,2014-6-30(11).
[6]李慧英.論社會性別理論的核心觀點[J].山東女子學院學報,2015,.
[7][法]西蒙·德·波伏娃.第二性[M].李強選譯.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 杜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