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世裕+++石長城
據外媒報道,來自德國的數百名士兵已于2017年2月7日抵達立陶宛的如克拉軍事基地。按計劃,這些德國士兵將被部署在距俄羅斯邊境僅100千米處。在德國之后,比利時、荷蘭和法國的士兵也會加入這支駐軍隊伍。有專家分析,到春季,這一駐軍隊伍的兵力或將達約1200名士兵。

北約E一3A空中預警機降落立陶宛機場
面對北約重壓的變本加厲,俄采取毫不猶豫的強硬態度,雙方較量迅速升級為地空對峙,火藥味十足。日前,俄國防部長紹伊古表示,從莫斯科時間2月7日9時起,各軍事指揮機構、兵團和部隊進入最高戰備狀態,目的是評估空天軍軍事指揮機構和各部隊完成作戰訓練任務的準備情況及對潛在敵人實施快速有效打擊的能力。2月10日,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在接受俄羅斯《消息報》采訪時曾表示,北約在靠近俄羅斯邊境地區的軍事活動具有挑釁意味,只會增加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的不信任。同時稱北約在波蘭和波羅的海國家增加軍隊部署,并計劃在保加利亞和羅馬尼亞等其他東歐國家部署軍力的舉動“具有挑釁和破壞穩定的性質”。
眾所周知,俄北關系很大程度上受俄美關系影響。盡管特朗普的上臺似乎極大地降低了俄美對抗的可能性,但是在對俄關系上,特朗普從上臺至今并沒有給出實質性的策略轉變。在其上臺前執行的北約向東歐增兵計劃不但沒有放緩,而且繼續向東歐增派“阿帕奇”武裝直升機等反裝甲裝備。另外在當前東烏局勢緊張之后,美國海軍還向黑海部署了“阿利·伯克”級宙斯盾驅逐艦,使該地區各方矛盾更加尖銳化。毫無疑問的是,作為一系列問題的癥結,北約對俄羅斯的遏制政策正在持續,而俄羅斯也將毫不猶豫地采取強硬的姿態。
烏克蘭掀起的“旋風”曾幾乎將俄北雙方卷入戰爭的邊緣,沒人會相信“空穴來風”,因為西方與俄羅斯素來就有著相當深厚的矛盾根源。曾經的“蜜月期”幾近被人遺忘,短暫的溫馨也無力喚醒二者之間長久的互信與共識。在這濃重的對立情緒背后,是什么決定了俄羅斯與北約關系的航向?

北約東擴逐漸“蠶食”俄羅斯的戰略空間
難解難分的博弈怪圈
眾所周知,俄羅斯與北約的斗爭由來已久,并帶有濃重的地緣博弈色彩。早在美蘇爭霸時期,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和以蘇聯為首的華約兩大軍事集團以易北河為界,展開了針鋒相對的爭斗。這幾十年中,北約對蘇聯的敵對意識在涇渭分明的政治博弈中愈加深刻,蘇聯的每寸土地似乎都被烙下“野心”的印記。這種印記隨著冷戰結束,轉而被俄羅斯所繼承。盡管蘇聯的解體驟然擊碎了原有的地緣政治格局,消滅了世界上兩大勢力爭霸的現狀,但矛盾解決之后,勝利的一方并未隨著對手的消失而隱退。俄羅斯曾對當年意識形態尖銳對立的敵人抱有幻想,可事實上這種幻想終究將被根深蒂固的對立情緒和地緣政治下的大國博弈所埋葬。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經歷了一段曲折的發展關系。起初,剛剛結束的冷戰改變了美國對俄羅斯的態度。面對變革后的歐洲地緣政治格局和軍事力量平衡,美國愿意與曾經的對手進行有限的合作,在“既非敵人又非盟友”的新型合作關系中尋找共同的未來。在美國的牽頭下,北俄關系一度轉暖,向西方“一邊倒”的俄羅斯甚至嚴肅討論過加入保持數十年敵對關系的“北約大家庭”。
于1995年推出的《北約擴大研究報告》,明確了北約東擴的目的、原則、方式等。這表明,北約將逐漸把“西歐模式”推向東方,將東歐國家一個個收入麾下。而這深深觸動了俄羅斯敏感的神經。基于傳統的地緣政治思維,北約東擴將侵蝕俄羅斯與西歐強國之間的橋梁和緩沖帶,最終使俄羅斯暴露于西方的槍口之下。因而北約東擴始終深受俄羅斯反對和厭惡。苦于缺乏強有力的政治經濟手段,俄羅斯不得不忍氣吞聲,有條件地“出讓”處于東歐的勢力范圍。而西方也一度向俄羅斯領導人承諾,在吸收東德后,北約將不再擴散。然而,西方并未信守諾言。盡管俄羅斯聲稱,其“希望達到的最低要求”是,北約東擴不要波及以前屬于蘇聯的范圍。但冷戰結束至今短短20余年,北約第一次東擴,成員國的數量由16國增加到19國,其軍事防線因此向東推進了650~750千米,獲得了更廣闊的防御空間;第二次東擴,北約成員國數量由19國增加到26國,其軍事防線隨之向東推進了600~900千米,到達了俄羅斯的家門口;隨著2009年阿爾巴尼亞、克羅地亞兩國完成入約批準程序,正式成為北約成員國,北約也完成了冷戰后的第三次東擴,成員國數量由26國增加到28國。目前,北約正在進行第四次東擴,將與俄羅斯有深厚歷史和文化聯系的黑山吸納進去。至此,北約構筑了北起波羅的海,中間經黑海、高加索,直至中亞的“弧形戰略防御線”。
借助科索沃戰爭、反恐戰爭等“契機”,北約不斷向歐洲東部推進,從原東西方對峙的地緣分界線,直逼俄羅斯邊境。這種明目張膽的“蠶食”和“鯨吞”,無疑成為精于打造地緣“隔離帶”的俄羅斯人的夢魘。東擴作為鞏固冷戰成果和擴大西方勢力范圍的有效手段,有力強化了美國及其盟國面向東南歐的控制度和影響力。面對北約咄咄逼人的陣線推進,強硬的普京政府選擇用“鐵拳”給予回應。當格魯吉亞和烏克蘭向西方搖搖欲墜之時,俄羅斯絕地反擊,強勢“收回”克里米亞,此舉令北約始料不及。
重新認識到俄羅斯的決心后,北約開始“重返歐洲”。借助東擴奪得的“近水樓臺”,北約得以加強針對俄羅斯方向的軍事部署。除此之外,北約還組建快速反應部隊,并頻頻在“敏感區域”進行持續性軍事演習。通過這種幾乎不間斷的演習,北約在東歐增加了“常設存在”,并成功地將大批裝備調往東歐。經過多管齊下的手段,北約強化了“家門口”的防御力量,也加劇了雙方的對立程度。面對愈演愈烈的形勢,普京用針鋒相對的軍事行動強硬回擊。面對西方制裁、油價下跌、盧布貶值等打擊,俄羅斯經濟遭受較大挫折。但普京政府意志堅定,在國防方面不作任何退讓,相關支出金額每年“雷打不動”。通過現代化打擊力量的建設,俄羅斯對北約在東南歐特別是俄羅斯邊境地區的軍事行動予以積極回應。每當北約搞系列演習,俄羅斯就用大規模演習“反擊”,有時還憑借先進技術優勢大打“擦邊球”,如派戰機超低空飛掠美國軍艦上空,派圖-160式戰略轟炸機逼近英國領空等。除此之外,俄羅斯也在動用多種手段阻止鄰國并入北約,以“威逼利誘”的方式將鄰國緊密地與俄羅斯捆綁在一起,而此舉恰恰是深為西方忌憚與詬病的關鍵。
20多年來,俄羅斯與北約之間有過合作,但烏克蘭危機后雙方都陷入了東南歐的博弈場,并處于冷戰結束以來最緊張的關系之中。持續的軍事對立對偏見猜忌于事無補,只要問題根源不解決,僵局只能無限延長。

你方“唱”罷,我登場,北約與俄羅斯頻搞軍事演習
冷戰思維織就的牢籠
俄羅斯與北約對立,有眾所周知的歷史背景。東擴本身也自有其軍事意義和政治考量。但歸根結底,雙方長達20余年并正在愈演愈烈的敵對情況,源于兩者根深蒂固的冷戰思維。基于這種冷戰思維形成的戰略差異,是俄羅斯與北約矛盾持續的元兇。而要解釋這種冷戰思維的肇始,則必須對準雙方之間自冷戰時期保留下來的猜疑和防范心理。
在東西方陣營對抗的背景下,相互之間的對抗敵對意識并沒有隨著蘇聯的解體而消逝。作為蘇聯公認的“繼承人”,這段歷史記憶根植在俄羅斯和西方民眾心中,一開始就成為雙方交流的基色。而北約不斷加碼的東擴及其他敵對行徑,激化了俄羅斯人對北約的不滿,尤其是當西方傲慢地背棄諾言,并將俄羅斯拒之門外,使俄羅斯感受到軍事失敗方的恥辱。面對北約在共同民主價值觀的幌子下進行滲透包圍的做法,俄羅斯將北約列為首要外部軍事威脅,并積極準備軍事力量,多管齊下拉攏鄰國。而這恰恰也引起了西方的反感。他們認為這顯露出俄羅斯深藏的“帝國野心”。美國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曾認為,“共產黨政權的垮臺并不意味著帝國主義以及擴張的俄羅斯傳統的終結。這僅僅是意味著,在下一次將以不同的形式、不同的領導人、不同的宣傳口號重新出現”。隨著俄羅斯的壯大,這種疑慮如病毒般在西方傳播。在西方看來,俄羅斯受制于經濟的桎梏,想重回世界大國地位,必須利用武力。而這種路線勢必是帶有侵略性質的。而這種考量,勢必會反過來加劇雙方的軍事對立,最終形成一個死循環。即使俄羅斯和西方并未有預想中的陰謀,但現實的軍事對立只能一再強化這種恐懼,并把防范與疑慮體現于相關國家的政策之中。
相互之間的猜疑與防范,只能孕育出相悖的地緣政治理念。俄羅斯認為,冷戰的結束本應意味著雙方對峙的停止。在當年全面傾向西方的俄羅斯領導人看來,聯合北約共同構建一個“大歐洲”理所應當。但與此相反,曾經根植的不信任感,特別是美國國內強烈的“反俄傾向”本身,就預示了風雨的來臨。美國及西方國家考慮到俄羅斯的擴張傳統以及在新國際體系中自我定位差異,決定將“尋求新的歐洲地緣政治平衡”擺在首要地位。而冷戰思維的結果,就是一場“勝者全得”的賭博,一次糾結于傳統思維的“零和游戲”。這場由美國主導,以限制俄羅斯發展潛力為主要目的的地緣爭奪戰,在新的國際環境下存在諸多限制。換言之,這場博弈本身已經激發了多方面的利益沖突,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在全球化浪潮中激起一片片漣漪。冷戰思維是陳舊的,勢必難以適應新時代下的國際關系要求。在20余年中,美國與俄羅斯,北約與俄羅斯未嘗沒有過合作。但在以冷戰思維為主導的地緣政治理念中,雙方注定隔閡大于交流,分歧大于共識。
俄北關系的展望
俄羅斯和北約能否跳出對峙的怪圈,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遏俄政策的去留。隨著特朗普的上臺,俄美關系有轉暖跡象,美國政府甚至公開表示愿意重啟美俄關系。但目前新任總統并未明確對俄政策,盡管俄羅斯已有向北約示好跡象,但北約能否放棄對俄政策仍未可知。但就目前而言,烏克蘭問題能否妥善解決是目前北俄關系的關鍵。
烏克蘭危機自始至終都在耗費俄羅斯巨大的精力。為了保守住這最后的屏障,迄今為止,克里米亞像一個碩大的黑洞,不斷吞噬俄羅斯的人力財力。加之連年的軍費開銷,對于俄羅斯的經濟來說是不小的負擔。同時,持續對立的緊張態勢,無論對國家的長遠發展還是短期利益都影響深遠。同樣,所謂“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對俄羅斯的遏制本身也為西方國家帶來了負擔。僅從這次烏克蘭危機的處理及后續進程就可看出,無論是北約還是俄羅斯,為了爭奪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這種努力不僅局限于烏克蘭,東擴引起的混亂同樣需要歐洲埋單。但作為問題的核心,烏克蘭問題又是雙方互不相讓的焦點所在。但歸根結底,“無論西方還是俄羅斯,誰都不希望歐洲發生戰爭”。雙方都受制于內政、經濟和外交等多重因素,都無力承受打一場戰爭帶來的高風險代價。且如今國際安全愈加國際化,非傳統安全需求將很多國家緊密聯結。換言之,雙方之間存在加強合作與協調的內在需求。因而,就目前而言,尖銳的對立背后潛藏緩解局勢的動因。假使能妥善解決,或平穩擱置烏克蘭問題,由此輻射的諸多問題也將逐漸弱化。在此基礎上,雙方面對當下的傳統與非傳統安全挑戰,可以就安全問題進行更多交流與合作。
最后,美國的態度是緩和俄北關系的根本。俄北交惡,責任很大程度上歸咎于美國的偏見與冷戰思維。基于美國對北約的主導性,俄美關系是影響北約對俄政策的決定性因素。假如作為北約領頭羊的美國能放棄原有的對俄政策,那么以俄美關系“重啟”為契機,在雙方存在的經濟、安全共同利益的推動下,重建彼此信任,化解雙方戰略利益沖突是可期的。
責任編輯:劉靖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