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在田野中綻放

王玉

【摘 要】 文章介紹了社會學、人類學研究的方法。解讀了懷特的《街角社會》：懷特創造性地使用了人類學的參與觀察法、主客位分析法，豐富了社會學的研究方法，得出了不同于單獨使用調查問卷及統計學方法的更加接近事實的結論，即科納維爾意裔貧民社區并不像外界對其的認知那樣充滿犯罪及骯臟交易、毫無組織可言，而是有著不同于美國主流社會的組織結構，發揮著維持社會正常運轉的作用。據此，筆者認為人類學、民族學與社會學三者的關系不應分庭抗禮，而應協同發展。

【關鍵詞】 懷特；街角社會；參與觀察法

一

20世紀初，美國的社會學界曾經大力開展結合文化人類學方法的關于城市社區的研究，以“芝加哥學派”著稱，該學派借用生物進化論理論，研究都市環境的空間格局及其相互依賴關系，尤其注重研究區位對于人類組織形式和行為的影響，即“人文區位學”——某種程度上可以利用搜集到的各種數據，并不要求掌握社區第一手資料；從城市整體著眼，看重各區位之間的相互功能與關系，而相對忽視各區位內部的整合與結構調整的情形。若想真正認識城市中的邊緣地帶就要給其以“社會”地位，其得以維持的原因在于其內部有完善的社會結構和行為規范，不能主觀預設將其視為主流社會的“毒瘤”或“棄嬰”；其次，社會學的主要“武器”——入戶訪談、抽樣調查等在“異文化”中很難保證真實性，溝通方式、行為方式等迥異造成相互之間的理解困難。若想真正地認識一個“社會”，就不能在目的論的指導下先行理論預設，而必須極力融入所研究的“社會”，切切實實地扎根在那里，才能深刻理解當地“社會”。這也是人類學與社會學最重要的區別之一，人類學強調歸納法，而社會學重視演繹法。

參與觀察法作為馬林諾夫斯基的推崇而成為民族學、人類學所做質性研究民族志涅槃必備武器，指的是研究者深入到所研究對象的生活環境中，至少在當地生活一年（一個生產周期），通過觀察和參與研究當地日常社會生活的過程。使用參與觀察法，通常不是要驗證某種理論或假設，而是通過提供關于社會現象發生過程的詳細資料，尋求對其更加深入的理解；調查之初，研究者都是作為陌生人進入田野點，對其進行客位的解釋；而后便是要融入當地，最后“跳出來”；使用此法時，應注意盡量減少調查者與研究對象之間相互作用造成的負面影響。而這種方法也對其他學科帶來了深遠影響。

二

《街角社會——個意大利貧民區的社會結構》是威廉·富特·懷特的成名之作，也是他最重要的一部著作。他的主要著作還有《拉丁美洲美國企業中人的問題》（Human problems of U.S. Enterprise in Latin America，1956）、《組織行為：理論與應用》（Organizational Behavior：Theory and Application，1969）等書。懷特認為，要真正讀懂某個社區，就必須真正理解其社會結構和生活在其中的人群的行為模式。要做到這一點，需要靠親身體驗獲得局內人的感受，身臨其境參與其中，了解每一種外顯行為透露的背后權衡與博弈，以及受何種因素的影響。如果運用蜻蜓點水式的觀察，會很難獲取社區民眾的認同和與支持，研究工作難以有效開展。在哈佛大學青年研究員基金的資助下，懷特在五年期間（1936至1940年）對美國波士頓市的一個意大利裔貧民區——“科納維爾”進行了實地調查。他借助“多克”進入“諾頓幫”，以其成員的身份參與到科納維爾社區的生活中，對閑蕩于街角邊緣的意裔青年的生活狀況、非正式組織的內部結構及運行方式，以及他們如何與周邊社會——非法團伙成員和政治組織互動進行了近距離的體驗式觀察，得出該社區存在自身的社會結構及相互作用方式，并非外界所認定的雜亂無序。

人類學參與觀察法的使用，對社會學之前的統計學方法、心理學實驗法和人格測驗方法、實地調查法構成了強有力的補充。參與觀察法使懷特厘清了科納維爾的社會結構及它的行動模式，它的高度組織性、完整性的社會制度。懷特非常靈活的使用了參與觀察法，既注重以主位的視角得出各信息之間關聯的結構圖，總結出其組織結構；也反思了參加非法重復投票以及說話時帶有一定傾向的行為的不理智，是因為過度融入角色，沒有保持審慎的態度，即客位的相對中立理性。通過“淺描”只能描述行為本身，而通過“深描”才能分辨人們賦予行為的意義所在。

對于參與觀察法的跨時空的運用，其開創者馬林諾夫斯基主要用其研究初民社會等前現代化地區，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美國哈佛大學一批學者致力于拓展布朗的網絡研究思想，以梅奧、沃頓為首，開展對霍桑、揚基城和舊城等工廠和社區的許多關于社會系統中的小群體和人際關系的研究，獲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形成了芝加哥學派特有的社會網絡研究思路。霍桑實驗及沃納（Warner，1947）的“揚基城（Yankee City）社區”研究，運用公眾聲譽探測社會階層結構證明，在一個大型的社會系統中常常共存著幾個富有凝聚力的小團體或者說“子群”——非正式組織，其內部有著特殊的關系和規則，正式組織運行主要依靠效率邏輯，非正式組織用感情邏輯來運轉。懷特則通過科納維爾的關鍵人物來串聯故事，深入當地的社會組織。當地人認為社會是一個緊密結合的等級制組織，在這一組織中，人們的地位和彼此間的義務被限定和承認。科納維爾并不是沒有組織，而是其自身的社會組織未能與它周圍的社會結構融為一體，其中該社區的政治組織和非法團伙組織的發展有其自身的特點，也表明了該社區民眾對于意大利及其種族的忠誠。

三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中國鄉土社會曾經的倫理道德價值觀日益衰退，鄉村道德體系與價值觀念的轉型，市場經濟大潮涌入鄉土，市場化原則成為生活的基本支配原則，消費觀念融入鄉民思想，金錢崇拜日漸成為鄉民的人生哲學，中國傳統的道德觀受到市場觀念的嚴重沖擊。與此同時，城市里“單位制”解體，那里變成了陌生人的空間，個人主義、享樂主義日益占據上風，這些非主流價值觀盛行的后果導致了一批邊緣群體開始慢慢建構自己的亞文化，街角文化就此出現。如果一個社會核心價值體系缺失、主導性輿論缺位、社會內部懲罰機制不健全，民眾行為沒有相應的規章制度來制約，社會終將陷入一種“叢林狀態”。如何逃離叢林狀態？樹立社會主流價值觀意識，讓街角崇拜與混混崇拜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壤，才能最終鏟除這類社會病之根源。

在經濟迅速發展的中國，路遇倒地老人恐怕只有醫護人員或者外國人敢扶；對身邊陌生人的悲慘遭遇漠然旁觀，盲目的金錢崇拜，各種思想、信仰泛濫，各種怪象經常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威脅到社會秩序的穩定，妨害了和諧社會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影響了人民群眾的身心健康，嚴重沖擊了社會主流價值觀。不能簡單地說市場經濟是壞事，每件事物都有它的兩面性，我們要學會辨證的看問題，從某種意義上講它比計劃經濟要好，但是我國的市場經濟跟其他國家的市場經濟并不完全一樣，它發生在“文化大革命”之后，人們的思想極度混亂的狀態之下，甚至可以說是思想進入了“真空地帶”，沒有主流價值觀來主導大眾的頭腦，除了下海掙錢，錢成為了衡量一切的標準。知識界也深陷其中，沒有安身立命之處，在權力與市場的夾縫中尋求生存之道，難免成為其傀儡與口舌。中國的市場經濟充斥著強硬的權力，在政府主導的意識形態下，權力和市場相結合會變得非常有力。加上經濟至上的圭臬，尤其對個人會產生更為內在深遠的影響。

《街角社會》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研究社會現象的人類學視角，雖然社會學和人類學是兩個學科，但是二者之間存在相通之處，應該相互借鑒，比如社會學借用人類學的參與觀察法，人類學借鑒社會學的統計抽樣調查法，如此各學科才能彌補自身學科之不足，日臻完善，而不能閉門造車，唯我獨尊。甚至人類學、民族學與社會學三個學科可以合為一家，費孝通先生于1992年將北京大學社會學研究所更名為社會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從此這三個學科匯成了一條江水，“我們都是同飲這條江水的人”，“這三個學科都是研究人文世界和人類的社會行為的，三科是一個集團，可以各有重點，又互相交叉”。而費老提出的合并主張當初因為大家意見不統一而被擱置，現今一些學者為了這一目標重新舉起旗幟，致力于發展中國本土的社會科學。多數擁有人類學專業的高校及科研機構已經將人類學、民族學與社會學整合在一個學院，盡管人類學仍位于法學一級學科之下，隨著學科體系的日益規范化，人類學也必將獲得全新的發展，迎來自己在中國的春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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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 玉（1982-）女，河北無極人，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在讀博士，研究方向：社會人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