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條的吃法

孫道榮

小區邊有家面館，生意火爆。我也常去吃。

店里的桌子，都是那種四人座，兩兩相對。因為食客多，常常一座難求，陌生人不得不拼桌。

坐在我對面的，是一對情侶。服務員將面條端來了，男的是牛肉面，女的是雞蛋面。男的拿起筷子，將碗里的牛肉一塊一塊，夾到了女的碗里。女的一邊說夠了，一邊將自己碗里的煎雞蛋，夾到了男的碗里。然后，兩個人才開吃，“稀里嘩啦”，很幸福的樣子。

還有一次，我對面也是一對青年男女，男的是香辣牛雜面，女的是雞湯面。兩人各自捧著面碗，埋頭吃。吃了幾口，女的忽然把自己的面碗往男的面前一推，男的心領神會，將自己的面碗移到女的面前，兩人埋頭吃面。過了一會，女的一邊噓著氣，一邊將面碗又推到男的面前……就這樣，一碗香辣牛雜面和一碗雞湯面，在兩個人之間擊鼓傳花一樣，吃幾口，換一下，又吃幾口，再換回來。

一對中年男女，坐在我面前。面條上來了，兩碗青菜面。女的將兩只碗并在一起，用筷子從一只碗中撈起面條，夾到另一只碗中。另一只碗里的面條，堆得像小山一樣。

男的說：“差不多了。”

女的說：“我不餓，你下午還要上工地呢。”

男的說：“那你多吃一點青菜。”說著，將碗里的青菜，全夾到了另一只碗里。兩個人吃得很快，連湯汁都喝得干干凈凈。

一家三口坐在我身邊。孩子是大排面，大排很快就吃掉了，面卻沒吃幾口。

媽媽說：“你再吃幾口面條嘛！”

孩子搖頭說：“我吃飽了。”

媽媽夾起碗里的雞塊說：“那你再吃幾口雞肉吧，很好吃的。”

孩子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你不要把你吃的東西夾給我好不好，這樣不衛生，我不吃。”然后，便自顧埋頭玩起手機來。爸爸抬頭看了孩子一眼，將孩子的面端過來，“嘩啦嘩啦”吃起來。

傍晚，對面坐著一個姑娘。一會兒，她點的面條也端上來了，兩碗，都是牛肉面。沒想到，這樣嬌小的姑娘，一個人竟然能吃兩碗面！我正暗自驚訝時，姑娘拿起手機：“你快點啊，面條已經煮好了。”

原來還有個伴。打完電話，姑娘拿起筷子，將面前碗里的牛肉全夾到了另一只碗里。然后，開始吃面。一個小伙子氣喘吁吁地跑來了。

姑娘說：“快吃吧，面條都有點涼了。”

小伙子興奮地叫了起來：“哇！今天這碗面，這么多牛肉啊！”

姑娘笑笑。

小伙子說：“你又把你的牛肉都夾到我碗里了吧？”

姑娘還是笑笑。

小伙子夾起一塊牛肉，遞到姑娘面前，姑娘笑吟吟地張開了嘴……

這是我家附近的面館，它讓我覺得，我們吃下的不只是一碗面條，還是有滋有味的生活。

（摘自《做人與處世》2017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