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溫克人家

王忠范

正是大興安嶺上壯觀的森林蒼蒼郁郁的時候，我和兩位寫詩的朋友來到這大嶺下的內蒙古查巴奇鄂溫克民族鄉。懂得一些鄂溫克語言的趙寶太副鄉長要陪我們到獵民村的鄂溫克人家做客，我們一愣神：怎么還有獵民村呀？趙寶太笑了，他說獵民村是民族鄉最早成立的村子，禁獵后沒有一個獵民了，只是人們習慣叫這個老村名罷了。

鄂溫克人家在老神樹的南邊，戶主是60多歲的牧人涂永來。紅磚壘起的院墻內，三大間起脊的磚瓦大房正中矗立，房頂上架設著太陽能設施，房檐下的鄂溫克式的木門既結實又好看。最吸引眼球的是那大扇的西窗，四四方方，光亮閃閃。鄂溫克人家自古就留西窗，說西窗透射來的光亮能帶來平安吉祥。院子后頭有間小轎車車庫，前面是很大的菜園，長滿了辣椒、茄子、黃瓜、西紅柿等蔬菜。還有一塊從山上移植來的柳蒿芽、山蔥、野韭菜的山菜地，一派山野的綠意、靈氣，濃濃的野味清香隨風飄動。

趙寶太告訴大家，鄂溫克人家的生活一直依靠大自然，他們喜歡吃野果、山菜和牛羊肉，從不吃狗肉、鲇魚，更不能把奶汁奶油隨意灑掉，說那會丟去本色與好運。鄂溫克人古樸而現代的生活習俗叫人大開眼界。

牧人涂永來盡管頭發白了，但身板硬朗，腿腳靈便，放羊比年輕人走得還快。說起他的羊，老涂不禁走起羊步子，臉上盡是笑容了。他的老伴告訴我們，一提到羊，老涂就高興，他心里裝滿了他的羊。羊喜歡爬高吃野草，老涂就把羊群趕到山坡上，來個“滿天星”放牧，讓羊啃食那綠瑩瑩的矮小的嫩草。晚間還往羊欄里撒些新草，他總是給羊加“夜餐”。老涂跟我擠弄一下眼睛：“放羊把日子放富了，跟羊的感情就深了。”老涂說每每將羊群趕進姹紫嫣紅的花草中間，聽羊們“咩咩咩”的歡啼聲，心里就敞亮痛快，就唱鄂溫克古老的牧羊民謠。這時他唱了起來：“內庫楞，內庫楞……”一嗓子出來，那種狂勁野勁抒發得淋漓盡致。

老涂的老兒子利偉進屋了，擦一把頭上的汗，給我們施屈膝禮打招呼。他從田野里歸來。我問莊稼長勢咋樣？他豎起大拇指說秋后又是好收成。老涂樂了，他說他家的土地是野兔和山雞追逐的地方——風水好，年年豐收呀。

看著老涂的老兒子利偉那純樸的樣子，我突然問老涂：“兒子的婚禮一定辦得風光吧？”老涂先是悄悄告訴我鄂溫克的一句俗語：娶兒媳婦能富起來。意思是鄂溫克人從來就注重陪嫁，嫁妝是講究體面的。老涂的老伴接過話茬兒，告訴我們現在鄂溫克人的婚禮跟漢族人的婚禮差不多了，只是婚禮這天新郎到女方家要用鄂溫克的禮節向岳父岳母請安、問好、答話、開門，還要喝十二輪或二十四輪喜酒，每輪喜酒都唱喜歌。她說鄂溫克的婚禮就是另外的節日，大人小孩聚到一起慶賀，既充滿喜氣，又熱熱鬧鬧。

當老涂的孩子們把飯菜擺好的時候，老涂說走進大山里就是我們鄂溫克人家的朋友，一定要吃好喝好。我們跟老涂的一家人一起吃羊肉、喝啤酒，說說笑笑，沉浸在民族團結的深情之中。老涂建議拍照留念，我們便和這個鄂溫克人家進入共同的鏡頭，讓身影貼緊了高高大興安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