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及其影響因素

（重慶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

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及其影響因素

肖 云，劉曉珍

（重慶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

以2015年全國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狀況的調查資料為基礎，對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及影響因素進行了分析。研究發現，低齡老人參與意愿較高，但參與機會不多；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和所在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對其參與意愿有顯著影響。因此從倡導互助養老理念、開發互助養老項目，發展老年教育和老年健康產業、加大養老服務供給和發展老年志愿服務組織五個方面提出建議。

低齡老人；互助養老；養老意愿；影響因素

一、研究背景

21世紀是中國人口老齡化的世紀。根據《2015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的數據，2015年末全國大陸總人口137462萬人，其中60周歲及以上人口數為22200萬人，占總人口的 16.1%，65周歲及以上人口14386萬人，占總人口的10.5%。人口老齡化的快速發展給我國經濟社會尤其是在養老服務帶來了巨大挑戰。

習近平在2016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二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推動老齡事業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要著力增強全社會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思想觀念。要積極看待老齡社會，積極看待老年人和老年生活，老年是人的生命的重要階段，是仍然可以有作為、有進步、有快樂的重要人生階段。而在傳統的養老服務中，我們時常將老年人作為被動的接受者，而忽視了其主觀能動性的發揮。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不僅可以緩解養老服務的巨大壓力，而且是實現積極老齡化、老有所為的重要途徑。

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是互助養老發展的關鍵。由于老人群體內部分化，低齡老人有其自身的“低齡”優勢，具有豐富的社會經驗和人生閱歷，身體較健康，閑暇時間豐富，參與互助養老，既可實現自身價值，也可促進養老服務事業的健康發展。因此本文的研究對象是低齡老人，即年齡在60到70歲之間的老人。通過實證研究低齡老人的參與意愿和影響因素，并提出促進低齡老人參與意愿的對策建議。

二、數據與方法

1、數據來源

數據來源于課題組2015年7月份在全國所做的“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的狀況調查”。在正式調查之前，課題組選取了30個老人樣本進行訪談式預調查，就問卷中的不合理問題進行修正。為保證樣本的代表性，采用多階段隨機抽樣的方法，涵蓋東部、中部、西部地區，所有問卷由調查者采用一對一的問答方式或被調查者填寫、調查者協助的方式完成。共發放問卷1500份，收回1300份，有效問卷1211份，回收率為86.67%。抽取原始數據中低齡老人的有效數據637份，結合個案訪談進行研究，進一步保證了數據調查結果的真實性、可靠性。

2、變量測量

學界對于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及影響因素的研究處于起步階段。許加明、華學成（2015）基于江蘇省淮安市的調查分析了城市社區空巢老人互助養老的參與意愿并和性別、年齡、學歷、婚姻狀況和收入水平進行交互分析。[1]班娟、賈雪梅（2015）對影響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意愿的因素進行研究，發現性別、年齡、配偶狀況、受教育程度、經濟狀況、生活自理程度等方面對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意愿有影響，同時老年人需要幫助的程度也對互助養老意愿產生影響。[2]陳茗、林志婉（2004）發現文化程度、收入狀況、年齡層次和社會奉獻意識影響老年人參與社會公益活動的意愿。[3]

表1 變量描述與取值 （%）

參照以往的研究，結合問卷調查的內容，筆者把自變量和相關變量分為社會人口狀況、家庭狀況、經濟狀況和養老服務的供需狀況。社會人口狀況主要包括：性別、居住地、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狀況。家庭狀況包括目前是否有配偶和子女數量。經濟狀況包括現在或曾經從事的職業類型和月收入水平。養老服務的供需狀況包括：是否需要養老服務、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和所在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因變量：低齡老人是否愿意參與互助養老，為分類變量，將愿意賦值為1，不愿意賦值為0。其基本情況如下表1所示。

表2 交互分析結果（%）

樣本中，男性占52.8%，女性占47.2%。居住在農村的占50.7%，居住在城鎮的占49.3%。受教育程度初中及以下占79.3%，學歷水平整體偏低。目前有配偶的占84.9%，沒有子女的占3.0%，家庭結構相對完整。健康狀況中感覺一般及以上的占75.2%，老人的身體狀況整體良好。現在或曾經從事的職業類型中農民占52.9%，比例最高，其余分布比較分散。月收入水平中3000元以上的占15.7%，整體收入水平不高。需要養老服務的占23.1%，有時需要的占33.4%，而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的占16.2%，所在地有老年服務隊的僅占11.9%，養老服務供需矛盾突出。

3、研究方法

本文首先采用交互分析方法來分析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意愿狀況，然后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在模型中依次加入社會人口狀況、家庭狀況、經濟狀況和養老服務的供需狀況這四組變量，探討這四組變量對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意愿的影響。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1、交互分析

在“您是否愿意參加互助養老”這個問題上，63.4%的被調查者表示愿意參加，36.6%表示不愿意參加。這表明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較高。而在“您所居住的地方是否有低齡或健康的老人幫助其他老年人的活動”這個問題上，只有34.7%的調查者表示有，65.3%表示沒有。參與互助養老的高意愿與實際互助養老活動的普及性矛盾突出。

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和相關變量的交互分析是研究其相關關系的重要方面。交互分析結果顯示（見表2），居住地、受教育程度、子女數量、健康狀況、現在或曾經從事的職業類型、月收入、是否需要養老服務、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所在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這些變量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而和其它因素的相關性不太顯著。

低齡老人的人口特征方面：從居住地來看，城鎮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高于農村，這可能是因為城鎮養老保險的覆蓋率和水平要高于農村，且老人閑暇時間較多，而農村老人很大一部分步入老年之后還要從事農業生產或照顧孫輩。從受教育程度來看，受教育程度越高，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可能性就越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意味著集體主義價值觀的增強，意味著獲取資源的優勢、知識或技能的增長，為參與互助養老提供了條件。從健康狀況看，身體條件越好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就越高，這是因為身體條件是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重要前提，這也從另一層面說明參與互助養老有益于老人的身體健康。

家庭狀況方面：從子女數量看，參與意愿隨著子女數量的增加呈現“倒U”的趨勢，沒有子女的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最低，這可能是因為老人獲得的家庭支持不足，伴隨子女數量的增加老人獲得的家庭支持增加其參與意愿隨之提高，而子女數量過多會對老人形成“拖累”，從而降低老人的參與意愿。

經濟狀況方面：從現在或曾經從事的職業類型和月收入來看，職業的收入水平越高，老人經濟來源越有保障，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越強烈。這是因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較高的收入是老年人晚年幸福生活的物質基礎，也是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重要條件。

養老服務的供需方面：從是否需要養老服務來看，參與意愿隨養老服務需要的增加呈現出先遞增再遞減的趨勢，這是因為當不太需要養老服務時還具備參加互助養老的身體條件、時間條件等，而當迫切需要養老服務時自己已不具備參加互助養老的條件。從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來看，得到過養老服務的老人的參與意愿要高于未得到的。養老服務的獲得滿足了老人自身的需求，同時增強了其對社區的歸屬感和認同感，更愿意以己之力來幫助他人。從所在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來看，所在地有老年服務隊的老人其參與意愿更強烈，這是因為老年服務隊是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組織保障，也會對老人形成一種感召。

表3 二分類Logistic回歸結果

2、回歸分析

在交互分析的基礎上，筆者對低齡老人是否愿意參與互助養老與相關變量的因果關系進行進一步分析。筆者分別用Enter和Backward兩種方法進行了Logistic回歸分析，當使用Enter方法時，發現影響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意愿的因素只有3個：健康狀況、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和所在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而當使Backward（Conditional）方法時，發現受教育程度對他們的選擇也有顯著的影響。模型x2=56.961（p值為0.000，小于0.05），達到顯著性水平；而Hosmer-Lemeshow檢驗值為6.792（p值為0.451，大于0.05）未達到顯著性水平，說明自變量建立的回歸模型擬合優度非常理想。分析結果如下表3所示。

（1）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狀況對參與意愿具有正向影響

受教育程度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回歸系數為正，這說明隨著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老人的參與意愿更強烈。從模型2來看，受教育程度每提高一個等級，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可能性要提高38.7%。教育程度的提高意味著老人所擁有的人力資本的增加，意味著奉獻社會意識的增強，因此，老人具有更強烈的意愿參與互助養老。

健康狀況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說明老人身體狀況越好，參與互助養老的可能性越大。健康狀況每提高一個等級，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可能性會提高27.3%。這是因為良好的身體狀況是參與互助養老的前提條件。從生命歷程來看，老年人患慢性病的概率增加，生活自理程度降低，外出活動的風險也加大，因此，只有具備良好的身體條件才可能參與互助養老。

（2）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的老人更愿意參與互助養老

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對老人的參與意愿影響非常顯著。其系數為正，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的老人其參與意愿是沒有得到過養老服務的2.95倍。可見，完善的養老服務供給可以提高老人的參與意愿。

社區是進行一定的社會活動，具有某種互動關系和共同文化維系力的人類群體及其活動區域。[4]老人們生活在同一社區，基于業緣、地緣等關系進行親密互動，形成了強烈的社區意識和心理認同感。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有效滿足了老人的需求，增強了其對社區的歸屬感和責任感，愿以一己之力幫助他人。

（3）居住地有老年服務隊的老人參與意愿更高

居住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也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系數為正，居住地有老年服務隊的老人其參與意愿是沒有老年服務隊的2.42倍，這說明居住地有老年服務隊可以顯著提高老人的參與意愿。這與交互分析的結果一致。

一方面，老年服務隊作為老年志愿服務的組織載體，可以整合分散的養老資源，同時組織化的管理方式還可以規避風險，保障老人的合法權益。另一方面，老年服務隊作為老人互動的次級群體，是老人安全感和認同感的主要來源。由于現代家庭核心化、小型化和流動化的趨勢，老人在退休之后倍感孤獨、失落，而老年服務隊為他們提供了一個情感交流和慰藉的場所，在尋求心理安慰的同時實現自身價值。

四、結論和建議

筆者將影響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意愿的影響因素整合為社會人口狀況、家庭狀況、經濟狀況、養老服務的供需狀況四大方面，進行描述性分析和二元邏輯斯蒂回歸分析。分析結果表明，低齡老人參與意愿較高，但參與機會較少；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和居住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是影響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主要因素。這也解釋了為什么我國現在的互助養老僅僅停留在“老年精英”參與的層面，而未成為廣大老年人廣泛參與的活動。通過分析，筆者就提高低齡老人的參與意愿，促進參與行為提出如下對策建議。

第一，倡導互助養老理念，大力開發互助養老的項目。良好的社會支持的氛圍和多樣化的參與機會有助于提高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并將其轉化為實際的參與行為。因此，各地區要在全社會開展人口老齡化國情教育、老齡政策法規教育，引導全社會增強接納、尊重、幫助老年人的關愛意識和老年人自尊、自立、自強的自愛意識，為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提供良好的社會環境。現實中由于我國互助養老的實踐還較少，只有上海、武漢、邯鄲等地在探索中，這就限制了低齡老人參與意愿轉化為實際的參與行為，因此要健全相關政策法規和加大資金投入開發互助養老的項目，滿足老人的參與需求。

第二，發展老年教育，為老人參與互助養老提供智力支持。受教育程度對老人的參與意愿具有顯著影響，所以要大力發展老年教育，提高老人的知識、技能。一方面，要大力發展老年大學。老年大學是以老年人為教育實踐主體，以滿足老年人需求為目的的養老教育服務。老年大學主要強調“賦權增能”，以自主、自助和潛能開發為原則，為其提供生存發展能力的策略、技巧和學習機會，提升其自主意識和獨立生活能力。[5]另一方面，老年人要進行繼續社會化，向年輕人學習，子女也要承擔起反向社會化的責任，耐心地教授老人一些新的知識和生活技能，為參與互助養老提供智力支持。

第三，大力發展老年健康產業，改善老人健康狀況。“健康”是指身體、精神以及社會適應，正如WHO對健康定義所表述的那樣。伴隨增齡過程，老人身體機能逐漸下降，患慢性病的概率增高。老人只有保持身心健康，保持自主性和獨立性，才有機會參與互助養老。而老人積極參與社區生活和互助養老，可以鍛煉他們的身體，愉悅其身心，反過來促進老人的身體健康，從而形成一種良性循環。因此要大力推動健康養老產業的發展，提供豐富的與健康相關的產品和服務，提升老人的健康素質，為參與互助養老提供前提。

第四，加大養老服務的供給，完善老年保障機制。是否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是影響老人參與意愿的重要因素，但老人得到過社區提供的養老服務的比例卻非常低（16.2%）。只有得到過養老服務的老人當自身需求得到滿足的同時，他們才有意識、有能力地去服務他人，實現老有所為。因此，要著力發展養老服務業和老齡產業，推進養老服務業制度、標準、設施、人才隊伍建設，構建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醫養相結合的養老服務體系，更好滿足老年人養老服務需求。此外，為老人提供經濟支持。要提高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的覆蓋率和支付水平，完善社會救助和老年照護體系，使老年人“老有所養”、“老有所醫”，從而可以無后顧之憂地參與互助養老。

第五，積極培育和發展老年志愿服務組織，為低齡老人參與互助養老提供組織保障。所在地是否有老年服務隊顯著影響老人參與互助養老的意愿。作為老年人參與互助養老的組織保障，目前我國老年志愿服務組織發展并不充分。因此，為提高老人的參與意愿，發展老年志愿服務組織迫在眉睫。在社會治理創新背景下，要健全社會參與機制，大力培育和發展老年志愿服務組織，同時為他們提供法律保障和資金支持，將互助養老納入組織化、規范化、制度化的發展道路。

[1] 許加明、華學成：城市社區空巢老人互助養老的參與意愿與互助方式—基于江蘇省淮安市的調查與分析[J]．現代經濟探討，2015（8）．

[2] 班娟、賈雪梅：社區老年人互助養老意愿調查分析—以長春市為例[J]．通化師范學院學報，2015（5）．

[3] 陳茗、林志婉：城市老年人參與社會公益活動的意愿及其影響因素[J]．人口學刊，2004（3）．

[4] 鄭杭生：社會學概論新修（第四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

[5] 王英：中國社區老年教育研究[J]．成人教育，2009（2）．

（責任編輯：周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