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聚散，不過天涯

作者簡介：吳煒圣，漢族，福建連城人，在讀碩士。

我有個很難忘的舍友，他叫做圣哥。

五年前，我在宿舍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圣哥。但這話不夠嚴謹，應該說是圣哥的媽媽，她幫我開的宿舍門，告訴我她孩子去外邊玩了。沒過多久，一個微胖圓臉，有著銅鈴般大眼睛的小伙子出現了，宿舍頓時熱鬧起來。圣哥見到我第一反應就是和我握手，他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牙齒一直合不上。圣哥和他媽媽的東北口音很好聽，南方的孩子對這個很好奇。隨后舍友陸陸續續也都到了：嘉瑋和他父母，明山來了，康宇接著到了。柯柯最后到，都快要軍訓了。

圣哥會吹笛子，那會兒在宿舍空閑時他就在床旁邊立個譜架子吹起來。記得有這么個充滿喜感的畫面：那是剛開學的一天晚上，我坐在對面的上鋪，看圣哥很投入地吹著。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大串玉珠，身上穿著寬松的短款睡衣褲，腳上穿著白襪子而又在外面套了雙涼鞋。大家聽不出圣哥吹得如何，但等他結束時很默契地齊聲鼓掌，然后圣哥咳了咳，很謙虛地說：“沒有，我這，其實吹的一般。”我們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民間藝術家的氣息。

“你們可以叫我圣哥。”開學的第一次自我介紹時，圣哥大大方方地說。從此大家都這么叫了（無奈我也具有“圣哥”這個稱號，誰讓他捷足先得了呢）。剛開始圣哥很活躍，當上班里的組織委員，也進入學生部門還有社團。圣哥很愛和人聊天，他當年打架出黑腿的故事在接下來的四年我聽了很多遍，但是每次聽了我和他都笑，“瞎樂呵”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可是第二年不知怎么的，慢慢感覺圣哥就變了，有時候變得不愛說話，就像丟了魂一樣，人也瘦了很多。我問他怎么了，他也沒回答。但我發現他開始迷上一些書，有韓寒的小說還有一些詩刊。或許長時間的沉默是走向文藝青年的必經階段吧，圣哥應該是為了心中的文藝理想才變的，這是我的猜測。不過該和大家狂飲的時候，他總是端著酒杯一馬當先。他的酒量真好，哪怕是高濃度劣質白酒也能整個一斤多，喝完了照樣和我們一塊天南海北地扯犢子。男生之間似乎很多話在喝完酒后才會說，無論是知心話還是瞎扯淡的話。不過大家很開心，那時候仿佛舍友們都是這樣“醉生夢死”似得地享用著大好的青春。

圣哥在文藝青年的道路上，走得挺有足跡的，也是我們的驕傲。他參加了很多次的晚會表演，雖然吹的大都是同一首曲子。“你皺眉/我的驕傲/一觸即潰”這是圣哥寫的三行情詩，還在比賽里面得了第一名。“你從云端走來的時候，我恰巧也在。”“我們都喜歡這光，雖然轉瞬即逝。但你還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顫的名字。”圣哥寫的東西好像會開花，直到現在我重讀這些句子，依然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然而，他雖然有文藝氣息，生活上卻沒有條例，他的床鋪大多凌亂不堪，平時也總是丟三落四的，不知道真正的藝術家是不是這樣。說個小故事：有一年上午考英語四級，他興致勃勃哼著小歌背著包出門了。“我怎么有種預感，圣哥還會回來了的。”我在宿舍里說。“額，我也覺得。”明山接了句。過了不到十分鐘，圣哥果然回來找準考證，在抽屜和床上找遍了還是沒找到。“會不會就在你包了啊？圣哥！”我說。圣哥翻了幾下，真的找到了，然后跑著去考場。可是二十分鐘后，圣哥打包一份炒粉又活蹦亂跳出現在我們面前，一臉無辜地說：“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老師說啥也不讓我進去。”這件事讓我樂了很久，將來見面了恐怕還要拿出來樂呵樂呵。

圣哥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有太多了，其中最讓我難忘的是圣哥的仗義。有次我晚歸沒帶學生證，被攔在宿舍區東門口。一個電話后圣哥飛似的跑過來，他氣喘吁吁而又激動地說如果有人欺負我肯定幫我揍他。那會兒我的經濟狀況不太好，時而會有斷糧的情況，但我記得一個畫面：圣哥拉出抽屜，翻出飯卡遞給我，然后若無其事地說：“室長你拿著用，反正我平時也不用，嘿嘿。”我知道他說不用是怕我不好意思，但我最終也接受了。那幾年前前后后，幫他的卡刷了估計有四百多。我想，他應該不會記得，可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們偶爾也臉紅斗過嘴，我還擔心接下來怎么相處時，圣哥好像很快就不記得了。接著又有很多這樣的畫面：在校園里的林蔭路上，圣哥蹦蹦跳跳似的走著，有時候還順手摘幾片路旁的樹葉，我們一路上互吹互捧、插科打諢。“為什么室長這么厲害？”“因為我認識圣哥！”“不不不，是室長威武！”“沒沒沒，全靠圣哥帶得好～”這樣的句式一直循環著，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恐怕以后也不會再有這樣的默契了。

畢業之后就很少看見圣哥的消息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繼續寫詩。大概四個月前我給他打了個電話，用微信打的，信號不是很好，卻聊了有一個鐘頭。他說他在重慶做藥品銷售，工作自由收入也還不錯。我覺得這個工作挺適合他的，本來和人說話就充滿著熱情，還不怎么喜歡受約束。他還說自己的腰間盤有點毛病，休養了很久。可憐的孩子，希望他的身體快點好起來。

有句話說大學里面最偉大的是安排宿舍的人，因為這個人決定了誰會是誰一生的朋友。A10-304宿舍的孩子們現在各奔東西了，也為各自的生活四處奔波著，辛苦忙碌著、努力拼搏著、。可是他們一定不會忘記，我們一起在校園里生活的四年時光，因為那是我們彼此生命中最陽光燦爛的日子。

我的好兄弟，向你們道一聲珍重，這一聲珍重里有我最想說的話：咱們兄弟之間聚聚散散，也不過是個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