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張愛玲屬于海派作家,其作品有著鮮明的藝術特點,在她眾多的作品中,多采用第三人稱去進行描寫刻畫,其筆下有許多栩栩如生的悲苦人物形象,通過對這些人物的描繪,可以反映當時的時代風貌,揭示主人公的處境和所反映的社會意義。而在《小團圓》這部作品中,張愛玲一改往日做派,采用了第一人稱的內省式敘述方法,本文從這一角度出發,探討張愛玲在這部小說中的敘述方法,以此來理解她這一改變的原因及用意。
關鍵詞:張愛玲;小團圓;內省式敘述
作者簡介:龍小芳(1995-),女,重慶師范大學涉外商貿學院文學與新聞學院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35-0-02
一、作者及作品簡介
張愛玲,現代作家,她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標志性人物,1920年9月30日出生在上海公共租界西區一幢沒落貴族府邸,但命運坎坷,在孤寂中因動脈硬化心血管病而去世。坎坷的經驗經受住了歷史檢驗而賦予她的定位使得張愛玲的作品區別于當代的任何一個作家。雖然張愛玲離我們而去已經有很多年,但是張愛玲獨特的寫作特色及作品的光輝依然在時代的長河中熠熠閃耀,她的作品的價值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而是不斷隨著時代的變化展現出了獨特而長久的價值,這一現象也是對張愛玲作品價值的明證。張愛玲的作品具有強烈的反諷意義,超脫了一般文學作品“小我”的淺吟低唱,而是站在時代的高度上,對現代文學的建構做出了杰出的貢獻。《金鎖記》、《半生緣》、《色戒》、《傾城之戀》及本文的所探究的《小團圓》都是她眾多作品中的經典之作。可以說沒有大量地讀過張愛玲的作品是不能深刻地理解張愛玲的,張愛玲的筆下對當時社會的各種現實有著自己獨特的理解,在讀張愛玲的作品時,她更多以第三人稱去描寫,沒有夾雜太多的情感色彩。但在《小團圓》中,則用了一種內省式敘述,與她其她的作品有一定的區別。這一分析有助于更深地理解張愛玲的作品和當時的時代風貌。
張愛玲的《小團圓》之所以成為討論的熱點,主要是人們認為這部小說帶有濃重的張愛玲自傳色彩,里面的眾多情節是張愛玲人生經歷的映襯。李昂曾說:“好看的在這小說如此‘自傳式地寫到她的家族、生活、與胡蘭成的一段情。”在《小團圓》中通過主人公盛九莉孤寂生活,親人間陌生、情人背叛等經歷來揭露當時世態的炎涼及人情的冷薄。讀者可以從張愛玲字里行間的刻畫中感受到主人公經歷的愴楚以及時代徹骨的冰涼。
二、《小團圓》內省式敘述方法
內省式敘述使得《小團圓》的藝術表現力更強,無論情節設置是激烈還是平和,都在慢慢滲漏出親情的冷漠及人性的自私。從主人公九莉豐富多彩的生活情形上可以反映出大的時代的背景和人物的格局。在張愛玲的作品中,她通過內省式敘述來完善自己的作品,打破沉默的慣例,使文章更具有說服性和表現力,這種內省式敘述提升了作品的張力。比如在第一章中九莉和嬤嬤一起為母親送行時,送了一段嬤嬤就先回去了,而九莉覺得自己應再多送一段,但看到不遠處有輛汽車在等母親,九莉不愿看到母親的情人,母親也不愿九莉看到,于是打發她走。此時九莉遇到一個窘境就是快就會碰到嬤嬤又得打招呼,走得慢的話就會讓亨利嬤嬤以為九莉在躲她。這種內心視角其實也可以看到張愛玲獨特的敘述視角。通過人物環境的變化和情節上舒緩與緊張的變化,提升了作品的層次性和敘事的表現力,通過豐富的情節,開闊了作品寫作的思想。
內省式敘述話語十分關鍵,以往張愛玲用第三人稱的敘述方式可以充分表現人物的行為和內心變化。而在《小團圓》中張愛玲用第一人稱,則給讀者身臨其境之感,“我”往往是她作品中的人物。九莉這個角色是善變的,隨著情節設置而有較大的感情變化,這和現實中的張愛玲是相似的。用內省式敘述方式增加了《小團圓》情節的真實感和帶入性,讓讀者跟隨文章里的九莉主人公的喜怒哀樂,沉寂到故事當中,深刻體會主人公的情感心理變化。通過第一人稱敘述,還可以更好地直接抒發感情,不像以往的第三人稱,需要用情景設置和外部描寫來表現人物的感情。在《小團圓》中,張愛玲融合進了“我”,用看似主觀的情緒,表達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
三、《小團圓》多重身份的敘事者
不可否認,張愛玲是個善于描寫人物神態和語言、情節設置的大家,是個敘述的高手。在《小團圓》中通過細致入微和非常準確的筆觸,以多重身份的敘事者角度,描繪出不同人物的內心世界,表現人物的性格和精神風貌。正因為身份的代入,使《小團圓》各個情節描述是非常具有畫面感的,張愛玲通過碎片化的片段,復雜的人物情節來描寫人物復雜的情緒。比如蕊秋去修道院看望九莉,亨利嬤嬤與蕊秋的對話中參雜了一段九莉的心理描寫,這段描寫似乎可以認為是從敘事者的角度出發的。而但“她倒會裝窮……”實質也可以看做是九莉羞愧的心理反應。而在描寫九莉執意要給蕊秋錢的時候,蕊秋只是低頭拭淚不發一語。張愛玲再次加入了大段的心理描寫,同樣以敘事者的角度去描繪:時間一分一秒在過去。從前的事凝成了化石,把她們凍結在里面。九莉可以覺得那灰白色大石頭的筋脈,……作為一個身世凄涼的風流罪人,這種悲哀也還不壞……這段描繪能充分展示多重身份的敘事模式,字里行間透露了張愛玲、敘事者、盛九莉三者的身份游離。《小團圓》中,張愛玲運用了大量對心理狀態的細致的描繪,用大量的筆墨渲染主人公心理感觸,以此反襯出了多重身份的敘事風格。而以多重身份進行敘事不可避免地都會帶著自己的情緒,有強烈的抒情色彩。對心理的描寫相當細膩到位,通過對主人公語言動作的描寫,使文字與情感狀態達到了水乳交融,一字一句引出了人物悲涼的命運。
四、“張氏”角度內省式敘述意義
“張氏”中根據創作一般都采用第三人稱敘事,而在《小團圓》的寫作中,也許是源于自身的經歷,多以第一人稱“我”來敘事,既有“我”的故事,也有“我”的感想,從九莉的生活及情感經歷透徹著張愛玲的生活遭遇、情感經歷,也有自己的坎坷人生經歷。在她和胡蘭成的愛情中,張愛玲可以說是愛的有點卑微,但她的感情還是失敗的。這部作品是張愛玲晚年創作,更多是一種怨恨投影,而期待自己能從文字描繪中尋求心靈的救贖。因此采用內省式敘述,作品的代入感更強。在《小團圓》的寫作中,沒有了青年時期創作的沖動與自傲,更多的是怨恨情感的直接流露。而在小說中通過九莉來表達張愛玲思想意識,有曲折人生經驗的感悟,有生活中破敗感情的表達。“張氏”內省式敘述看似尋常,脫胎于尋常白話,沒有任何的刻意和造作,但是她的語言和人物高度吻合,為刻畫豐滿的人物形象做出了貢獻。張愛玲的性格是經歷了人生的大苦難后的嬗變,即便是當時時代的多重批判也沒有讓她變成懦弱小心的文人,而是敢于直面人生、直面人性,重視審“丑”的斗士。
曲折的人生經歷給張愛玲帶來了巨大的心靈創傷,使她的身心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與其同時也讓她的文學創作也達到了新的高度。張愛玲骨子里強硬的一面在面臨重重的外界壓力的時候,通過她筆下的作品反映了出來,也通過實際行動有了深刻生動地展示。《小團圓》從1970年代開始創作至她去世前一直未能完成》。而此刻步入晚年的張愛玲與其年輕時已截然不同,不只是身體外貌的變化,對人生、對社會也有了新的體驗與感悟。相比于張愛玲青年時期的創作高潮,《小團圓》中更增添了些許隱喻、悲憤、哀傷的情緒,這都源于她個性、思想上的變化。所以整部作品的創作格調沉郁,對時代、對人生有了更為深刻批判。她希望在文字中尋求自我的解脫,用自省救贖的心態來安慰自己,獲取心靈上的慰藉和平衡,對外界的事物也有了一些異于以前的看法。就像一個人經過了長途跋涉的旅行后,會變得沒有當初那么熱血沸騰,而是學會慢下來看看沿途的風景,反思一下來時走過的路。正是因為如此,張愛玲《小團圓》寫作不再是刀光劍影、尖銳無比,而是學會了淡然和蕭瑟。
結語:
張愛玲在文壇上堪稱是一個頗具思想感召力和社會影響力的作家。在當時的那個特殊的年代,經歷了曲折困苦的人生經歷后付出一生的心血奮筆疾書,并用鋒銳的筆觸表達了自己對黑暗社會和殘酷現實的批判。張愛玲的文字影響了那一代人的思想,推動了時代的進步,她帶著批判的眼光和敏銳的視角成為了當代著名的女性作家。世態變遷,歲月流逝,人生冷暖,隨著張愛玲坎坷的經歷體會她內心的沖動、熱忱以及晚年的冷靜思索,使人感同身受。在《小團圓》中誠然有著些許的遺憾,因為我們不能再欣賞到一貫做派灑脫的張愛玲,雖少了些青春靈動、華麗炫目而多了些沉靜憂思,但卻能深刻體驗到經歷困苦后仍充盈著敘事的力量,更加真實動容,這是文字背后生命力度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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