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焦慮

草莓

前些日子，和行政部美女同事海倫一起去蘇州培訓，天下著大雨，一大早就出發了，感覺還沒睡醒，心情如雨一樣惆悵與焦慮，不知自己不在家的這兩天，家里的爺倆天天吃啥喝啥。

于是閉目養神，忽然聽見海倫用胳膊肘搗我，快看，那輛車上落滿了桂花哎，這下可成了正宗的香車啦，可惜車上沒有美女，是個糙老爺們在開。我忙定睛一看，會心一笑，來了精神，說，是啊，車主一定不舍得把車上的桂花拂掉，多香！仿佛隔著車窗我們都聞到了香氣似的。想起春天的時候，有次我把車停在櫻花樹下，第二天，車上落滿了粉紅的花瓣，驚艷不已，一片也不舍得弄掉，把車開出去，心里暗自歡喜，感覺開的是輛花車。

海倫見我不睡覺了，就和我嘮起家常。她一本正經地批評我，來上海這么多年，都不會說上海話，下次要學說上海話，做個正宗的上海丈母娘！這話把我逗樂了，不由地笑出聲來。上海丈母娘，聽上去有些不明覺厲。海倫是個上海人，我可以預見她是個厲害而精明的上海丈母娘。但是人貴有自知之明，就算我說一口以假亂真的上海話，也成不了她這樣的丈母娘啊。聽她小嘴一路閑扯，心情也漸漸明亮。

培訓課上到中午十二點半也沒有下課的意思，海倫又嚷嚷開了：“啊呀，餓死了餓死了，我要吃一頭牛啊一頭牛。”還好午餐不負眾望，好吃的菜品種太多，就海倫那點小胃，每一樣只吃一口也能撐到扶墻而出。大魚大肉吃多了沒啥回味，倒是一道清蒸茄子脫穎而出，好吃得人人稱贊，它當然不是《紅樓夢》里劉姥姥吃過的茄鲞那么奢侈，要雞脯肉、鴨脯肉啥的十幾樣輔料來配它，只是簡單的蒜末茄子而已。但美食往往越簡單越原味，茄鲞那么好吃，劉姥姥還不是沒有吃出來到底是什么菜？海倫把老板叫來，要學這道菜，回家做給先生和女兒吃。老板口述，她拿筆逐條記下來，然后拍照發給我，讓我也回去照做。海倫就是這種不由分說的熱心腸，自己認為好的東西就分享，管你喜不喜歡，典型的B型血君。

海倫的女兒和我家的差不多大，學習成績一般，在一所普通高中求學。我問她女兒晚上作業做到幾點，她說十點半吧。我聽了很吃驚，普高的作業量這么少嗎？果然輕松。想想我女兒基本上每晚都是做到十一點半，有時還沒做完作業就睡了，因為怕第二天睡覺上課沒效率。她還算動作迅速的，他們班有的同學入高中以來，一直都是凌晨一兩點鐘上床。

我問海倫，女兒將來如何打算，她說，順其自然唄，只要女兒將來過得幸福快樂就好，至于上哪所大學嘛，一般般的就可以啦，總歸可以考上的，小女孩不必那么辛苦地追求所謂的成功。

她對孩子這般云淡風輕的心態，讓我覺得很特別，也很難得。現在的家長個個焦慮得不行，恨不能把自己所有未實現的理想都寄托在孩子身上，自己飛不高，就逼著孩子飛。我所在的一個家長群，每天一大早就預告距離高考還剩下多少天，從孩子上高中起就開始了高考倒計時。不由得讓我想起一個搞笑圖片，一個剛出生的娃娃身邊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距離高考還有多少天，真實地反映出中國家長的焦慮心態。就拿我來說，也是有輕度焦慮癥的，我會密切觀察孩子每次的月考成績，進步了為之雀躍，退步了為之憂心，情緒隨著分數上上下下地波動。

總覺得上海土著對于孩子的心態普遍比新上海人要好，也許他們基本上都手中握有兩套房，不慌了，也不想讓自家娃太辛苦，做個中等生就可以了，中等生也是要有人做的嘛。焦慮要強的家長容易把焦慮要強傳染給孩子，他們或許容易獲得成就，但不容易感受到快樂；心態松馳的家長培養出來的孩子也許好勝心不強，但個性保持得比較天真完整，更容易獲得幸福感。

海倫說，你急啥，我們是美人呀，美人不焦慮，你看電視劇里哪個美女遇事驚惶失措？她們都是大事篤定，小事故作驚慌，再說，有什么好焦慮的？有句話不是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都自帶糧草與地圖，你根本不用擔心，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辦法。什么事順其自然最好，就算天塌下來，也該由我老公頂著，誰讓他個高呢！隨后是一連串清脆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