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慧



[摘要]運用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63個國家2003—2014年對外直接投資的面板數據,研究東道國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對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一帶一路”相關東道國國家基礎設施水平的提高對于吸引我國對外投資有著明顯的正向促進作用,且相對于基礎設施投資我國對“一帶一路”相關國家投資并無“資源尋求”和“資本尋求”動機。通過進一步分區域研究發現,“一帶一路”的亞洲地區和中東歐地區對我國對外投資有著明顯的區域差異。提出鼓勵和支持企業創新投資方式和融資模式,基礎設施投資向中東歐地區傾斜兩點建議。
[關鍵詞]基礎設施建設;一帶一路;對外直接投資;系統GMM
[中圖分類號]F8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283(2017)03-0022-04
一、引言及理論機制
近年來,隨著全球經濟增長放緩,我國許多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漸趨飽和甚至處于閑置狀態。2013年,我國提出了“一帶一路”倡議,為我國基礎設施建設和海外投資提供了巨大發展契機。“一帶一路”沿線多為發展中國家,經濟總量約21億美元,占全球的29%,發展前景廣闊,而這些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大多仍存在著“聯而不通”的問題,嚴重制約著當地經濟的發展,如能將我國強大的基礎設施建設能力與沿線國家對基礎設施的需求有效銜接,不僅可以帶動我國相關產業的生產,還可以幫助沿線國家完善基礎設施建設。隨著我國對“一帶一路”基礎設施投資的加大和“亞投行”的成立,“一帶一路”基礎設施建設快速發展,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已成為我國對外投資合作熱點。
隨著“一帶一路”戰略的實施,我國加大了對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投資力度和大型設備的輸出,簽訂了一系列海外承包項目和外貿進出口協議,不僅有效地拉動了國內相關產業的生產、出口和勞動力輸出,開拓了國外市場,更促進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改善和經濟發展水平提高。對東道國而言,較為完善的基礎設施建設有利于成為外資的首選地。東道國基礎設施的改善可以促進其經濟發展,吸引更多的國際經濟合作機會,創造大量就業崗位,提高東道國的經貿水平、勞動生產率和消費水平。如此一來,良好的硬件投資環境會減少國外投資者投資的風險和成本,更有利于促成外資的進入。由此可見,東道國基礎設施建設水平與我國海外投資兩者相互作用。
二、模型設定及數據說明
(一)計量模型設定及變量選擇
由于東道國基礎設施建設水平與我國投資之間可能存在內生性,為了克服內生性問題,并根據已有研究成果,考慮到投資的連續性,本文采用系統GMM方法設定如下計量模型:
FDIi,t=1+2FDIi,t-1+3Gi,t+4Xi,t+fi+εi,t
其中FDIi,t表示t年我國向i國(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存量,FDIi,t-1表示t-1年我國向i國(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存量,Gi,t表示t年i國(地區)的基礎設施水平。Xi,t表示影響對外直接投資的其他控制變量,fi表示國別固定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由于基礎設施涵蓋面廣,無法全部囊括,故結合我國在“一帶一路”的主要投資流向,本文選取了交通和通訊兩大基礎設施作為代表來研究“一帶一路”沿線東道國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對于我國海外投資的影響。
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為Gi,t,這里使用東道國航空和鐵路運輸客運量總和(traff)代表交通基礎設施;每百人擁有的電話線路數(com)代表通訊基礎設施。同時,借鑒已有研究在模型中加入以下幾個控制變量:東道國人均GDP,用東道國人均GDP表示東道國市場規模,并假設東道國市場規模與對外直接投資呈正相關關系;東道國自然資源租金,用東道國自然資源租金占GDP比重表示東道國自然資源稟賦情況,用來檢驗東道國的資源可獲得性是否是吸引中國對外投資的主要因素,并假設東道國自然資源的豐裕程度與對外直接投資呈正相關;東道國貿易額占GDP的比重,該變量衡量了東道國開放程度,我們通常認為東道國國家越開放,投資和貿易壁壘越低,所以假定該變量與對外投資應呈正相關;東道國銀行提供國內信貸占GDP的比例,用這一變量表示東道國信貸資金供給量,東道國信貸資金越充足,越能吸引中國對其投資,故假設東道國資本供給與中國海外投資呈正相關;東道國通貨膨脹率,這一變量衡量東道國通貨膨脹水平高低,假設東道國通貨膨脹率越高,我國對外投資越少。
(二)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因個別國家數據缺失嚴重,本文選取了“一帶一路”沿線63個國家作為研究對象;在時間的選擇上,由于我國自2003年開始進行對外直接投資統計,所以本文選取2003—2014年作為考察期。對外投資存量的數據來源于《中國對外投資統計公報》,其余數據均來自于世界銀行數據庫。
三、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基于整體樣本的初步回歸結果
為了更好地分析和區別傳統影響因素和東道國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對我國投資的影響,本文使用GMM方法進行了多次回歸來對比分析。Arellano & Bond(1991)提出了動態面板GMM方法,該方法使用所有的潛在內生變量的水平值和滯后期值作為工具變量,從而消除了面板固定效應的影響。具體做法是將水平回歸方程與差分回歸方程結合起來進行估計,在這種估計方法中,滯后水平作為一階差分的工具變量,而一階差分又作為水平變量。由于內生性回歸系數隱含的偏誤,需要在動態面板回歸之后對過度識別的約束條件進行測試,通常使用系統的AR檢驗和Sargan檢驗統計量及其相關P值,檢驗自相關性和估計過程中樣本矩條件工具變量的總體有效性。
我們將所研究各自變量逐自加入模型當中,依次做回歸。所列方程如下:
1回歸結果中,方程(1)只將東道國的交通基礎設施水平納入回歸模型中,從中可發現兩者有顯著的正向關系,即東道國交通基礎設施越完善越能吸引我國海外投資。方程(2)又進一步將通訊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納入考量,可以看到,通訊基礎設施水平高低與對外投資呈顯著正相關關系,且回歸系數高于交通基礎設施。通過方程(1)(2)可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不僅關乎本國的經濟發展,也對我國投資有著反作用,即東道國基礎設施越完善越能吸引我國海外投資,且較為完善的通訊設施比交通基礎設施更能吸引我國的對外直接投資。在方程(3)中我們單獨驗證了傳統對外投資影響因素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情況,可以看到我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基本符合前期研究結果:“一帶一路”東道國的市場潛力和資源稟賦與我國投資呈顯著正相關,這說明從整體來看,拋開基礎設施投資,我國在“一帶一路”的投資有著明顯的“市場需求”和“資源尋求”動機;東道國的開放程度和通貨膨脹率雖不顯著,但也與預期符號一致;唯東道國的資本信貸情況與預期符號相反,這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多、經濟和政治環境較為復雜不無關系,說明我國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存在較大信貸風險。
為了減少回歸中可能存在的遺漏變量,在方程(4)中我們進行了全樣本回歸,將基礎設施水平和傳統因素全部納入考量,回歸結果顯示“一帶一路”東道國交通基礎設施和通訊基礎設施建設仍對我國投資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說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建設的重要性。控制變量除資源稟賦和東道國資本信貸之外都與傳統假設相符,且資源稟賦與方程(3)的結果差別較大,這充分表明相對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投資,我國對沿線國家資源需求動機并不明顯。同時,(3)、(4)的回歸結果都表明,我國在“一帶一路”的資本尋求目的也不顯著。
為了增強計量結果的可靠性,對模型設定的合理性和工具變量的有效性進行了檢驗,過度識別Sargan檢驗沒有拒絕方程過度識別有效的原假設,說明模型中使用的工具變量是合理的;AR(1)和AR(2)的數值表明,差分后的殘差只存在一階序列相關而不存在二階序列相關,說明模型的隨機誤差項不存在相關性,設立的模型是合理的。
(二)基于區域分樣本的進一步討論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發展和社會文化差異較大,各國政治復雜多樣,沿線多國政局不穩,因此我國對其進行海外投資風險和機遇并存。從東道國角度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不一,許多區域內部都差距懸殊,所以對投資的影響也不盡相同。2014年我國在亞洲地區的投資占“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存量總額的比重高達8288%,說明我國投資地較為集中,多數資金流向了亞洲區域。而這其中,我國對東南亞的投資存量以絕對性優勢超出了南亞、西亞和中亞的總和,達到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投資存量的一半以上。
為了反映不同區域基建水平對我國投資的影響,本文按照地理位置將“一帶一路”劃分成“亞洲”和“中東歐、蒙俄”兩大區域,分別采用系統GMM進行回歸,結果匯總如表2。
從表2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在核心解釋變量上,“一帶一路”兩大區域的基礎設施水平都對我國投資有著正相關關系。其中,亞洲地區交通基礎設施對我國投資的影響比中東歐地區顯著,說明亞洲地區的交通基礎設施的改善迫在眉睫,它的改善更有利于吸引我國投資活動。而中東歐地區通訊基礎設施水平提高帶來的我國投資的增加量比亞洲地區要多。綜合整個“一帶一路”沿線來說,基礎設施水平對我國投資有顯著正向作用,其中通訊基礎設施的改善比交通基礎設施的改善更能刺激我國的投資量,這個結果無論在整體還是分區域研究中都得到了相同的結論。
在控制變量方面,兩個區域的情況差別較大。除東道國市場規模之外,其余控制變量在兩大區域帶給我國投資的影響均相反:我國在中東歐地區有著比亞洲地區更明顯的資源需求動機,說明相對于基礎設施投資,資源需求并不是我國在亞洲投資的主要目的;亞洲地區的市場開放程度更有利于我國投資的進入,說明亞洲市場若想更多地吸引我國投資,必須進一步加大市場開放程度;我國在亞洲地區基礎設施投資資金需求缺口更大,除了我國和國際組織貸款之外,更需要東道國政府資金信貸的支持,而中東歐由于“歐債危機”的影響在政府資本信貸上對我國投資的吸引力并不大。
與全樣本相比,兩個區域在核心解釋變量和東道國市場潛力方面與全樣本是高度一致的,但其余解釋變量上都存在不小的區域差異。這一回歸對比結果充分說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建設普遍影響著我國的對外投資,沿線國家對于基礎設施建設的需求是高度統一和空前旺盛的。但我國在“一帶一路”沿線不同區域和國家的投資情況不盡相同,面臨的風險和不可抗力因素也因地區而異。
四、結論與建議
本文的實證結果表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越完善,越有利于吸引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基礎設施建設投資合作將是我國和“一帶一路”國家合作的重點。“一帶一路”框架下基礎設施建設合作項目涵蓋行業較為廣泛,有著巨大的商業投資機遇,但“一帶一路”基礎設施投資規模大,建設模式也越來越多樣化,加上沿線國家情況不一,對我國投資者來說風險較高,尤其是融資和信貸風險。根據以上研究,本文提出以下兩點建議:
(一)鼓勵和支持企業創新投資方式和融資模式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需求旺盛,但因國內經濟條件和投資環境不同,給海外投資帶來了許多不確定因素。目前,我國政府通過設立專項基金、建立金融機構等方式對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投資給予支持。為了合理規避風險,我國企業在海外投資中,不僅要做好事前調研工作,更要創新投資方式和項目實施模式,發揮雙多邊金融機構和合作機制的作用,保證投資的同時,合理地分散與轉移項目風險。
(二)基礎設施投資向“一帶一路”沿線中東歐地區傾斜
我國和中東歐地區在很多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上有著深厚的合作基礎和潛在空間。從2014年投資數字看出,我國對“一帶一路”投資主要集中在亞洲地區,而中東歐相對占比較少,但實證結果表明,中東歐某些基礎設施的改善對我國投資的影響力要高于亞洲地區。因此,如果我國投資能適當向中東歐地區傾斜,不僅可以促進中東歐國家的經濟發展,對于提高整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建設水平更有著重要促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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