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我的愛

◎王占環

留住我的愛

◎王占環

作品簡介：王占環，筆名憶葉。出生于1963年。系中國散文詩協會會員，河北省散文學會會員，河北省承德作家協會會員。在《散文百家》《參花》等刊物發表作品《年輕是什么》《苦菜花，你哪里去了》《桃花瓣》《熟悉的朋友》《踏青》《香椿》等，出版文集《閃光的葉子》。

劉柱高考落榜后，又復讀了一年，但最終還是功虧一簣，沒有考上大學。他感到自己已經“走投無路”，只能畢業回家。到家以后，劉柱思前想后，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去復讀了，于是就毅然決然地踏上了打工的道路。

經過一年的辛苦打拼，劉柱練就了吃苦耐勞的品質。隨著時間的推移，看遍世態炎涼，嘗盡人間冷暖，一切的一切就把劉柱的雄心壯志漸漸消磨殆盡了。因此，他后來就只有了養家糊口的想法，他知道，生活就是現實的，做人現實一點就好。

同村有一位初中同學叫愛妮，長相清秀，言談舉止落落大方。初中畢業后，她不愿意再上高中，就一直賦閑在家。平時喜歡做些小買賣，農忙時就挑起了家里春種秋收的重擔，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這自然就成了許多小伙子所追求的“天鵝”了。劉柱也是其中的一個。但是，他沒有時時圍著愛妮轉，只是回家過年時，才去愛妮家兩回。由于劉柱言談舉止穩重隨和，處事圓滑，辦事穩重，待人和藹，這就給愛妮和愛妮的父母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第二年春節過后，劉柱又悄悄踏上了征程。他知道，只有打工才是唯一掙錢的出路。對！只有多掙錢，省吃儉用，才能有出息，才能在本村蓋上明亮的大瓦房，才能出人頭地。所以，他就一心一意在外打工，從不戀家。就是想家，也不能說回就回。

有一天，吃過晚飯后，劉柱來到戶外，望著一輪明月，觸景生情，不禁想起了愛妮：柔柔的話語就像是一縷暖暖的春風，輕輕吹拂自己那沉重的心靈；清秀潔白的臉龐就像是璀璨的明星，給他一片光明。此情此景，此地此心，多么地難以抑制。于是，他突然有一個想法：給愛妮寫一封信吧。

經過幾分鐘的醞釀，他就洋洋灑灑地寫了第一封求愛信。

愛妮

你好。

見信如面。一輪明月已經升到了天空，燦爛的星星悄悄把我的思念送到你的眼前。我想，現在，你剛剛結束一天的勞動，坐在炕上，一邊點數所進來的水果，一邊盤算著明天趕集能夠掙多少錢。你的臉上流露著自信與喜悅，洋溢著理想和歡愉。你往外一看，滿天繁星熠熠發光，一輪圓月照徹夜空。

其實，你的心兒也像這美麗的夜空，一片寧靜，燦爛而光明。因為，明天，你又去趕集，高高興興地賣著新鮮的水果：金黃的橘子，紅紅的大棗，彎彎的香蕉，圓圓的蘋果。而且，你仍然愉快地喊著：“賣蘋果啦！賣蘋果啦！”聲音悅耳而動聽，就像那清澈的山泉之水，沁人心脾。現在，我多想和你一起賣又甜又香的水果啊！我推著小車，我們一起來到集上，一起來賣水果。我們一起分享辛苦與快樂，我們一起共享紅色的太陽和皎潔的月亮。

同時，劉柱信上還寫了自己落寞時的愁苦無助，打工時的辛酸，以及如何立于社會的真實想法——干啥都能掙錢，黑貓也好，白貓也罷，只有抓住耗子就好。而后又寫了愛妮的美好品質，自己由衷的愛戀，揮揮灑灑，一片真情流溢于字里行間。

劉柱又寫道：月光，明亮的月光依舊有如靜水慢慢流淌，就像是一泓泉水，汩汩而流，流進了人們的心里。最后，劉柱寫上這些話：每一道月光都代表我的心，就讓這一道道月光捎去我的心里話吧！愿你的每一天都陽光燦爛，愿你的每一刻都開心愉快。祝伯父伯母身體康健，一切平安，一切愉快。祝你事事如意，一切安好。

劉柱相信愛妮能夠讀懂他的信，就算是愛妮不答應自己，自己也已經盡力了，沒有什么遺憾了。劉柱心中的石頭終于落下了，從此，他就能踏踏實實地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了。

愛妮在春耕之后，突然接到了劉柱的這封信，打開看了又看，內心流淌著驚喜。看過信后，她終于心有所屬，但是她沒有回信，她想再考驗一下劉柱。

又是一年春運時，回鄉心切的劉柱到家，和父母說了一陣話后，就著急地去找愛妮了。

于是，在鄉間的小路上，兩人伴著夕陽的余暉漫步在歲尾的冬風之中。夕陽紅紅的，一塵不染，靜靜地掛在冷峻的山峰的上空，放射出無數道燦爛的霞光，給白楊樹林涂抹了金色的衣裳。白楊樹靜靜地佇立在深冬的風中，傾聽風在冰面上輕聲歌唱，在大地的舞臺上快樂地舞蹈。

愛妮走在前面，金色的霞光映照著她美麗的臉龐，十分可愛。劉柱望著可愛的愛妮，心里一下子涌起了深深的愛戀。他想留住這美麗的一刻，于是就拿起手機迅速地照了幾張。

“你照我干啥？”愛妮瞅著劉柱，甜甜地、輕輕地說。

“看！多么美的景色！一輪紅日，萬縷霞光，金色的白楊樹林，靚麗的少女，這一切多美啊！”劉柱熱烈而真摯地說，“我好幸福啊，我愿永遠欣賞你的美麗，你的霞光。”

愛妮聽了，不禁萬分欣喜。她心一陣陣怦怦地跳動，她覺得自己很幸福，因為她遇到了心儀的“白馬王子”。

于是，劉柱上前幾步，輕輕地握住愛妮小巧玲瓏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胸脯之上，更加深情地說：“我愿永遠陪伴你，好嗎？”

愛妮低下了頭，輕輕地伏在他的肩上，靜靜地享受著愛的愉悅。這時，霞光更濃了，映照著這個美麗的世界，這對幸福的戀人。

不久，二人終成眷屬，走進了神圣的婚姻殿堂，過著甜蜜美滿的生活。婚后，劉柱還是像以前一樣辛苦打工，只不過是春天種地，他就請假回來種地；秋天收秋，也得請假回來收秋。愛妮持家有方，適時地去趕集賣些水果。幸福的日子就像流水一樣，緩慢地流淌。每當愛妮坐在窗前，望著外邊那美麗的明月，牽掛辛苦打工的劉柱時，她總是對自己說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年后，他們的孩子出生了，是一個美麗又可愛的女孩。他倆歡天喜地，十分疼愛，百分愛憐。又過了四年，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是一個男孩，頑皮而又活潑可愛，二人喜極而泣，一家人其樂融融。

從此以后，愛妮相夫教子，每一天每一刻都十分甜蜜。劉柱不辭辛苦，始終覺得生活特別甘美。

又過了十多年，他們的一雙兒女都已經上學了，而劉柱仍然年復一年地去打工，春天而出，寒冬而回。愛妮撫養子女，贍養公婆，很是用心。一家人和和睦睦，十分幸福。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劉柱四十五歲那年，在外打工時，遭遇車禍，大腿粉碎性骨折。還好，出院后雙腿還能拄著拐杖行走，就這樣，劉柱只得在家休養了。

一年過去了，愛妮就和劉柱商量：孩子上大學用錢多，自己要出去打工，女的也能出去打工的。劉柱聽了堅決不同意，再苦也不能讓妻子去打工呀，打工多不容易呀！后來，禁不住愛妮反復勸說，劉柱沒有辦法，只好自己在家務農，讓愛妮去打工了。

春節又要來臨了，愛妮辛苦打工回來，受到了皇后般的待遇。一家人給了她無限溫馨，讓她感到美滋滋的。

這個時候，愛妮的心理悄悄地發生了變化，一些時尚的原子在她的心海里已經潛滋暗長，漸漸有擴大的趨勢。這個時候，愛妮不再去燒火做飯，不再去刷碗洗筷子，不再去經營這個家了。愛妮覺得只要坐在家里就會很煩，往往會有無名之火騰騰燃起，即使和劉柱在一起也是這樣。所以她就一天到晚地打麻將，回到家里也不愿和劉柱說話，而是拿起手機上網聊天。

我們都知道，凡是長期在外的人，她的心就會留在外邊。愛妮也是這樣。

時光似箭，日月如梭，一晃人們又要去打工了。愛妮在家已經待膩了，剛過完年，她就像一陣風飄走了，再去打工。

到了第四年春上，她又早早出去打工。這時，時尚的愛妮，穿著時髦，儼然一個城里人。真的，愛妮太渴望過城里人的生活。

愛妮到了市里，又去一處做家政，給一家做飯、洗衣等。

愛妮時尚的裝扮，姣好潔白的臉蛋，步履輕盈，恍如仙子，這些都讓男主人為之傾心。只是愛妮沒有察覺到。

那個男主人對愛妮心存好感，經常想方設法地取悅愛妮，說愛妮愿意聽的話，常常會逗得愛妮開心地笑出聲來。這時，她的笑是那樣甜美，于是，他就更加傾心了，因此就千方百計地討好愛妮，時時給她買些水果，給她買幾件衣服，還給她買了一副精致的手鐲。

開始，愛妮還拒絕，但是經不住他的甜言蜜語，只好順從地接受。她知道他喜歡自己，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有家的，絕對不能答應他。

一來二去，愛妮漸漸對他有了好感，甚至愿意和他多待一會兒，多說一些話。

有一回，他給她買了一條金項鏈，那是他花五千元買的，當他拿著金項鏈給她時，她拒絕了，說什么也不要。因為她知道，自己如果再要，自己就會……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沒有生氣，只是默默地收起來。他知道追求美，還得需要耐心。

這件事過去后，男主人仍舊繼續追求。他幾乎把這個追求當成了一種工作，每日必做的工作。而愛妮已經有些飄飄然，有時，她還感到有人追很快樂，很幸福。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兩個月就過去了。

有一天，愛妮準備晚飯。在廚房里炒了兩個菜，做了一個湯。過了一會兒，愛妮端上菜湯，轉身就要離開。

男主人哀求地說：“請你陪我吃一頓飯，好嗎？”

愛妮看著他十分苦悶的樣子，不知如何是好，心一下子軟了。愛妮知道他的妻子帶著女兒走了，好幾年了，一直杳無音信。他一個人上班，晚上只有電腦電視陪伴他，真是可憐。

于是，愛妮坐下來和他一起吃飯。男主人拿出一瓶紅酒，倒上了兩杯：“謝謝你照顧我這么細心，這么久。為了表示感謝，我和你干一杯。”說完，他就一飲而盡。

愛妮沒有喝過酒，逢年過節也只是喝喝飲料。現在她不好意思拒絕，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但是，當她看到他那苦苦的笑臉時，還是繼續喝了下去。不一會兒，也都喝下去了。

他又給愛妮倒了一杯，自己的也倒滿了。就這樣，二人吃菜喝酒，你言我語，十分痛快。不一會兒，一瓶酒就喝沒了。

他覺得不盡興，就又打開了一瓶紅酒，過了一會兒，他們又都喝下去了。這個時候，愛妮覺得迷迷糊糊的，頭很暈。她勉強地說：“我得回去了，我得回去了。”

他沒有說話，走過來就抓住愛妮的手，不住地哀求說：“今晚，你住在這里吧。”

愛妮堅持要走，可是她的腿不由己，已經站不穩了。他見愛妮喝多了，就扶著她到了床上。愛妮迷迷糊糊地要睡覺，她覺得很困很困。但是，他卻很興奮，輕輕地摟著她，輕輕地吻她的嘴。

開始，她還本能地拒絕，后來，他的火焰就把她燒暈了，漸漸地，他的舌頭就伸進她的嘴里。接著，她就舉手投降了，任他的舌頭隨意轉動。

他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衣服，她就不再拒絕了，任憑他愛戀。從此，愛妮墜入愛河，一條令她窒息的河。從此，愛妮愛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往年，劉柱給愛妮打電話，愛妮再忙也會馬上接電話。現在，愛妮嫌他煩了，就慢騰騰地接電話，并且開始不耐煩地回話了，以至后來竟是不接。快到過年也不愿回家，就算愛妮回到家里，只待五六天就又出門了。這個時候，劉柱已經覺察到了什么，只是不言語。

從這以后，愛妮一條道走到黑，她已經不把家放在心上了，更不在乎劉柱的感受，她已經學會了享受。就這樣，愛妮一直在外瀟灑，就連過年也不再回家了。后來，她索性換了手機號，在劉柱眼里消失了。

劉柱心里很苦，但他沒有和子女說這些事。現在，女兒出嫁了，日子過得很美，不能讓她分心。兒子大學還未畢業，劉柱不忍心讓兒子憂郁。他只是等待著愛妮回心轉意。

又一個春天到了，人們又紛紛外行，滿懷期待地踏上了打工的路；暮冬來臨，人們高高興興地似倦鳥返回。而此時的愛妮卻不再回來了，不會回來了，一切都杳無音信。

愛妮！你在哪里？劉柱心里在不停地呼喚著，我在盼望你回來呀！現在就回來！我不會怨你的！真的，我不會怨你！

其實，現在，愛妮已經知道那個男主人喜新厭舊了。因為，有一天，當愛妮再次來到他家時，他卻不再理她了。愛妮知道，他一定又有了新歡。

不久，愛妮又去了他家。他索性連門也不開了，愛妮分明聽到他和另一個女人嬉笑的聲音。這個時候，愛妮只有怨恨了。怨，只能怨自己一時糊涂踏上了賊船。現在，還是下不了賊船啊。自己做錯了事，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吧！劉柱還會接受我嗎？孩子會知道這一切嗎？晚上，一覺醒來，愛妮捫心自問：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回不到那溫馨可愛、甜蜜踏實的愛情小屋了！我和那個人不管怎么信誓旦旦，如何甜甜蜜蜜，到最后也只是逢場作戲罷了。現在，我已經看到我倆是沒有結果的。

劉柱，我的愛人！我對不起你！我祝你比我過得更好，你再找一個更好的吧。我……我永遠不再回家了，永遠。再見了，我的劉柱，再見吧！我的愛情小屋。

過些日子，愛妮整天整天地生活在痛苦中。后來，她來到了小飯館打工，一天到晚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忙碌，她都不覺得累。但是，到了睡覺的時候，愛妮還是睡不著，經常坐起來，去思考過去。坐了許久，困了，再睡，可是，還是睡不著。

就這樣，愛妮度日如年，艱難地生活了兩年。就這樣，愛妮日漸消瘦，神情漸漸有些呆傻，行動也更加緩慢，別人都懷疑她得了抑郁癥。

這很危險，現在她只知道小飯館，萬一出一點事可就糟了。小飯館老板看在眼里，想在心頭，也就跟著憂慮。于是，老板就想方設法打聽到愛妮家里的電話號碼，告訴了愛妮的爸爸媽媽。

老兩口都已年邁，體弱多病，已經沒有能力出行了。他們想了好久，還是找了劉柱，雖然他們覺得太對不起姑爺了。

劉柱聽了很著急，焦急地說：“你們應該早點告訴我呀。愛妮多危險啊。”

馬上，劉柱就打車來到了火車站，坐上火車來到了愛妮所在的城里，來到了愛妮所在的小飯館。當劉柱見到愛妮時，愛妮已經不認識劉柱了。

劉柱傷心地哭了：“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呢？何苦呢！”

“愛妮！我的愛妮！我來接你來啦！”劉柱激動地大聲說，“你不認識我啦？我們是一家人啊！”

說著，劉柱就握住愛妮的手——一雙粗糙的沒有光澤的小手，已經裂開了一道道細細的小口子。劉柱淚流滿面，不住地說道：“走！愛妮，我們回家！”

小飯館外，大家也都勸她跟丈夫回家。愛妮見大家都這么說，就暫時認為他是家人，這才勉強跟著劉柱回來。

就是這樣，費了許多周折，劉柱終于把愛妮接回了家。

聽說女兒回來了，父母早早就在村外等候。相見之時，母親顫顫巍巍地走過來，緊緊抱住愛妮痛哭。愛妮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人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為了不再拖累劉柱，父母就把女兒接回自己家。他們千呼萬喚地喊著女兒的小名，還不住地讓愛妮叫爸爸，叫媽媽。

愛妮有些迷茫，自己在這家不愁吃，不愁穿，還算不錯吧。于是就住了下來。

過了幾天，劉柱和岳父岳母商量，決定住在這里，全心全意地照顧愛妮，畢竟他們年事已高了。

不久，兩個孩子都回來看望母親，愛妮還是不認識。

一天晚上，眾人吃過晚飯，圍在一起說話。媽媽就告訴愛妮：“這是你爸，那是你的愛人、你的丈夫，我是你媽。”

愛妮立刻問道：“是嗎？那往后我就叫你媽媽啦。”

“哎！”媽媽馬上答應著。媽媽還說，“你們還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嫁人了，生活很好。兒子也參加工作了，現在還沒有對象。”

媽媽趁機拿出愛妮和劉柱結婚時的照片和兩個孩子的照片讓愛妮看。過了一會兒，媽媽又拿出結婚時刻的錄像光盤放起來。這個時候，愛妮漸漸地瞪大了眼睛。

劉柱看在眼里，喜在心頭。他明白，現在還不能急，得慢慢來。

接著，一家人又說起了家常話。這一夜很長，話也很多。大家都希望愛妮馬上“回來”，真正地回到家人身邊，和他們一起說說笑笑。

幾天過去了，劉柱依然耐心地照顧岳父、岳母、愛妮。

劉柱給她洗衣服，洗頭發，給她削蘋果吃，給她切柚子吃，還領著她去散步，一起來到那個難忘的白楊樹林。這時，愛妮還是被動地接受，她離他還是很遠啊。

又一個月過去了，歲月一天一天在改變，但是，她還是改變不了人們期待的愿望。

現在，愛妮終于信服劉柱了。于是，劉柱就把愛妮接回家來。女兒、兒子也在家，一家人終于可以在自己家里吃了一頓難忘的團圓飯了。

但是，劉柱知道，愛妮的神志還是不那么清醒，愛妮只是信賴自己，自己需要更加耐心地照顧她。

人總是要生活的，總是要為生活去奮斗，去拼搏。劉柱也是這樣。為了養家糊口，為了愛妮，他就在附近的村里打起了短工，雖然掙錢不那么多，而且又那么累，但是，劉柱很高興，離家近，他可以照顧愛妮了。他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愛妮，直到永遠，永遠。

愛妮漸漸地恢復了往日的快樂，活潑。但是，她不敢自己一人到外邊去，她怕外邊的人太壞，壞人一定會傷害自己。

每當劉柱起早出去打工時，愛妮就親自送到大門口，然后就在院子里走走，走累了就到窗下的椅子上坐著休息。到了中午時，她也知道吃飯，洗碗，收拾屋子。但是，早晚還是劉柱做這些工作。

吃過午飯后，愛妮也不看電視，還是在院子里待著。愛妮望著遠處綠色的大山，大山上粉紅色的杏花，杏花上邊浮動的白云，還有碧藍碧藍的天空。她久久地望著，久久地望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許什么都不會去想。

每當月亮升起時，或是滿天繁星燦爛起來，月光下，星光里，劉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院子里。當他看到愛妮還在那里想些什么，就輕輕地走了過去，讓她看得見自己，當然，她就不會害怕了。然后，就輕輕地牽著愛妮小巧玲瓏的手，讓她回到屋子里，坐在炕上休息，然后自己再去做飯。

吃過晚飯，收拾完畢，夜已經很深了，愛妮已經進入了夢鄉。

這時，劉柱就悄悄坐到窗前，看到外邊不遠處那棵沉靜美麗的杏樹，盡情綻放的杏花。溫馨的花香慢慢流動，就像是香泉從高高的山崖上流瀉下來，在寧靜的空氣中悄然流淌，時時泛起了朵朵浪花。寧靜的旋律在春芳四溢的時空蕩漾著，輕輕叩動著夜的大堤，時時浮現出片片漣漪，不斷地向遠空飄去，引領人們追尋真的、善的、美的夢想。也許，明天還會有許多蝴蝶在花前日下飛旋著，也還會有許多蜜蜂嚶嚶嗡嗡的，那聲音像是甜蜜的音符飛翔著，應該還會有喜鵲吱吱喳喳飛叫著，她的樂音也許會在你的心田潺潺流動。不管怎樣，劉柱默默地思忖著，明天也許真的很好，我應該相信明天啊。當劉柱再次看到外邊皎潔的月亮或璀璨的繁星、燦爛的銀河時，不禁輕輕嘆息：愛妮，你回來吧！愛妮，我一定與你廝守一生，生死相隨！愛妮，我永遠愛你！

夜，深沉的，明亮的，燦爛的，寂靜的，一切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愿凡塵的人也能夠像這個月夜一樣，寂靜的，燦爛的，明亮的；只是不再那么冷酷，只是不再那么無情……

（責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