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創新設計發展經驗及啟示*

李 蕊

?

·調 研 報 告·

英國創新設計發展經驗及啟示*

李 蕊

英國是世界工業設計的發祥地，也是創意產業概念的最先提出者，其設計產業基礎雄厚、發展門類完善，集聚效應明顯，擁有良好的設計市場氛圍。英國政府在不同階段制定了不同政策推動設計產業發展，以促進制造業的轉型升級。同時，英國有關設計產業的相關系統和組織也比較完善，先進的設計教育體系及劍橋大學獨特的設計教育理念為設計人才培養提供了支撐，這些都非常值得借鑒。

英國 創新設計 設計政策 設計教育

創新設計是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對于提升國家自主創新、可持續發展能力和國際競爭力具有戰略意義。所有制造業發達的國家，都有設計作為強大的支撐。2016年9月，《制造業創新設計發展行動綱要編制研究》課題組赴英國考察，重點對英國的設計產業狀況、設計政策、設計機構及設計人才培養進行了調研。英國設計產業發展經驗表明，把創新設計作為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全面提升國家創新設計能力的重要途徑。

一、英國設計產業基本狀況

英國是世界工業設計的發祥地，也是創意產業概念的最先提出者，設計產業在解決就業、促進國民經濟發展方面作用顯著。英國設計產業基礎雄厚、發展門類完善，已覆蓋通信設計、數字和多媒體設計、室內和展覽設計、工業設計、時裝紡織設計、服務設計以及其他設計類型，并以其經濟價值和品牌價值享譽全球。目前，英國設計產業的產值已經超過200億英鎊。首都倫敦擁有世界一流的設計教育和設計機構(設計機構占英國1/3以上)，設計機構中近3/4在全球都設有分部，成為享譽世界的設計之都。

(一)英國設計產業發展迅速

20世紀90年代以來，英國設計業發展勢頭迅猛，即使遭遇2008年金融危機，設計產業也以每年3.5%的增長率在提升。根據英國設計委員會2015 年發布的《設計經濟報告：設計對英國的價值》顯示，當前英國設計產業從業人員約160萬人，設計行業雇工超過了全國平均水平的三倍；設計經濟對英國經濟的貢獻達到了經濟總附加值(GVA)717億英鎊；2013年，設計在英國出口中發揮了關鍵性作用，占全年英國出口總額的7.3%，達到了340億英鎊。從企業存續時間上看，英國設計企業運營時間在3 年以內的企業所占比重較高，說明設計企業更新迅速；從組織形式上看，英國設計業主要有設計顧問公司、自由設計師和內部設計團隊三種組織形式，企業內部設計團隊數量不斷增加，設計顧問公司的數量略有下降，但是規模不斷擴大。英國設計的雄厚實力吸引了大量海外客戶。英國設計業收入約有1/4來自海外銷售，服務的海外市場主要是西歐和北美，少部分為歐盟以外的國家和地區。

(二)英國設計產業集聚效應明顯

一是區域分布較為集中。英國本土主要包括英格蘭、威爾士、蘇格蘭和北愛爾蘭。英格蘭地區是英國最重要的工業區，也是高科技產業和研發設計業集聚的地區，該地區的設計產業占英國設計產業總量的絕大部分，所占比重是北愛爾蘭和威爾士兩個地區的兩倍。這得益于英國政府在英格蘭地區的鼓勵措施和國防訂貨等發展契機，使得該地區產品和工業設計門類處于領先地位。二是以核心城市為中心形成集聚。英格蘭地區的設計產業大軍主要位于倫敦及其附近的東南部地區，兩者之和達到了全國設計產業40%的比重。曼徹斯特和利物浦是英格蘭西北部地區設計業的集中地帶，兩大城市是制造業的集中地，以此為依托，英格蘭西北部的產品和工業設計發展較好。三是設計門類相對集中。英國設計業以通信設計、數字和多媒體設計、室內和展覽設計、產品和工業設計為主。英格蘭、蘇格蘭及威爾士的設計產業均以通信設計和數字多媒體設計為主，比重均在50%以上；北愛爾蘭發展相對緩慢，該地區工業設計的比重相對高于其他地區，主要為機械、造船、紡織、電氣設備等行業服務。

(三)英國擁有良好的設計市場氛圍

20世紀80 年代撒切爾改革后，英國經濟發展迅速，家庭可支配收入增多，人們尋求更好的生活和享受，對創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消費者理念的改變以及宏觀環境的變化對創意設計的發展提出了新要求。英國社會不斷深化對設計的認知，并從傳統設計擴展到日常設計體驗。諸如英國的婚紗設計，邀請英國的民眾參與，在提高公眾熱情的同時也加深了對設計的理解；醫療用的口罩，不僅僅講究實用，更是一種全新意義上的美觀與實用的雙重體驗。文化的發展和消費文化的繁榮推動了各類文化盛典的舉辦，倫敦便是消費文化的典型代表。隨著倫敦創意設計產業的發展，大量的慶典活動、文化旅游和體育賽事得以出現。作為英國創意設計產業的年度盛會，倫敦設計節創始于2003 年。設計節每年吸引來自全世界各地的設計師與廠商，也大力促進公眾參與，活動每年吸引超過30萬游客，外加過百萬的參觀者。設計節自2003 年至今，每年舉辦一次，從未間斷。設計節發起人、倫敦藝術大學校長索雷爾說，設計節是一扇窗口，向全球展示倫敦作為世界設計之都的實力和魅力，為全球設計業提供交流平臺。同時，2012 年倫敦奧運會的舉辦也成功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二、英國設計政策發展

英國設計產業在組織管理、人才培養、生產經營等方面得到了政府政策的大力支持和幫扶。此外，英國政府還鼓勵各地區發揮自己的優勢，推動地區設計發展，形成地區特色，通過成立設計協會、商業組織的形式，將設計更廣泛地應用到生產生活當中。在政府部門的大力推動下，各行各業的設計水平得到了提高，促進了產品進一步優化，更符合消費者的需求和審美，并在世界各國中成為佼佼者，使英國設計向產業化發展，形成自己獨特的競爭優勢。

(一)英國在不同歷史階段制定了不同的政策以促進制造業轉型升級

英國政府早在一戰時期就將設計納入政府工作框架中，并將工業設計作為主要扶持對象，關注設計水平的進步和設計教育。二戰后，英國政府希望通過設計來提高英國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以此來重振英國經濟。隨后，從單純的工業設計層面轉到知識層面中的數字設計上，實現了設計產業的全方位發展。同時，政府和非政府層面都對設計出口給予足夠的重視，特別是針對歐洲大陸和北美的出口市場。2000 年后，英國設計產業政策主要強調對高新技術企業的支持，通過一系列政策扶持來促進英國制造業的科技研發與創新。英國相關政策及相關部門的法律文件為設計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制度保障，從財政、金融、教育等層面完善了機制建設。未來英國希望提高設計產業的國際競爭力，把英國創意產業推向世界，通過設計促進各個產業的發展。值得注意的是，他們認為設計政策的效果具有延后性，必需提前制定。再加上設計是藝術和科學的融合，同時也是市場與管理的交互界面。因此，政府在制定相關設計政策時，具有一定的難度。

1.1.1 常年在外，新房建而不住。大量流入城鎮的農村青壯年勞動力，受傳統觀念的影響，往往會將賺到的錢用于老家建新房。由于他們常年在外打拼，實際上能夠居住在新房的時間短暫。在家中無老人和小孩留守的情況下，新房一年會空置10個月以上，是一種巨大的資源浪費。

表1 20世紀80年代后英國頒發的與設計相關的主要法規文件

(二)英國政府重點支持的優勢行業

英國政府優先重點支持的六大優勢行業：高端制造業、數字創意產業、服務業、零售業、建筑業和醫療及生命科學產業。在英國政府提出的五項工作重點中，首要的是鞏固高附加值服務業及高端制造業現有優勢，擴大出口。相關產業的發展也對設計業提出了需求。主要集中在制造業、服務業(特別是金融與商業服務業)、批發零售業、公共管理、醫療與教育以及建筑與設施等幾個產業部門，這些服務部門正是英國發展較好且政策大力支持的優勢行業。隨著國家對高端制造業的重視，英國的制造業不斷進行調整和轉變。制造業的內涵已不再單純是生產和產品本身，更多的是基于服務的制造業，包括圍繞市場需求向客戶提供服務，設計作為產品價值鏈的重要環節，推動英國制造業向產業價值鏈高端延伸，各個設計部門有超過20%的比重服務于制造業。除了產品與工業設計，其他設計門類40%以上的比重均服務于金融與商業服務業。英國是歐洲最大的金融中心，同時也是現代金融體制的發源地，英國金融業已有300 多年的發展歷史，設計在金融業品牌推廣和營銷方面作用突出。隨著消費者品位和需求的上升，作為英國政府重點支持的六大行業之一的批發零售業對設計提出了新的需求，室內和展覽設計30%以上的比重服務于批發零售業。

(三)英國政府始終十分關注知識產權保護問題

英國在政府部門設立了知識產權小組，為英國社會經濟發展中的知識產權問題提供保障，還采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在社會上對知識產權知識進行宣傳推廣，增加民眾對知識產權知識的了解。同時，還有專門的研究機構免費為企業提供知識產權的咨詢服務，并成立名為“創意倫敦”的知識產權服務中心，為企業提供有關產權登記、版權交易等服務。知識產權保護為英國設計產業的發展提供了一個更公平的發展平臺，有利于企業的公平競爭，推動設計產業的發展。

三、英國設計組織發展

在英國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推動下，有關設計產業的相關系統及組織得到建立和完善，許多公共部門和機構都參與了設計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英國國家設計委員會已有60多年歷史，對設計產業發展提供了強大、持續的支持。此外，與設計相關的重要管理部門包括商業、創新與技術部(DBIS)，文化、傳媒與體育部(DCMS)。其他機構包括英國貿易與投資總署(UKTI)、全國科學技術和藝術基金會(NESTA)、英國創新(Innovate UK)、藝術與人文研究理事會(AHRC)和英格蘭高等教育基金委員會(HEFCE)。同樣還包括英國工業設計協會、貿易協會、設計企業協會、全球廣告創意與設計協會以及特級設計師協會等專業機構，它們在英國的設計振興中也發揮了關鍵作用。

(一)英國國家設計委員會

其前身是建立于1949年的工業設計委員會，由國會議員及商業、工業和公共部門的領導代表組成，目標是“通過研究探索設計如何推動經濟和社會進步，以及政府和企業如何可以更好地了解設計的重要性”(設計委員會2015年)。委員會由委員組成小組，其成員不是因為他們與任何特定機構的關系，而是基于其優點、技能和專業知識被聘請，反映了設計實踐在英國的運用范圍。委員會發表與設計相關的論文和重大事件報告，包括教育設計(Pryce-CB和2011年的Whitaker)、公共服務設計(2014年)、設計與公共采購(2010年)以及設計與數字經濟(2015年)。其中最有影響力的報告是“英國重啟2”(2014年)。這是設計委員會“英國重啟”系列中的第二份報告。第一份闡述設計教育作為經濟復蘇和增長驅動力的重要戰略意義。第二份報告轉向公共服務重建問題，以響應社會對公共服務設計項目信息日益增長的需求。報告展示了運用優秀設計思想并取得積極成果的案例，幫助公共機構或政府解決了公共服務問題，這些問題經常涉及資源減少、需求增長、資源重新配置等。報告建議，在公共部門規范設計實踐，包括強化中央政府的設計領導力；通過政府培訓提高設計能力，以及進行高質量的信息匯總；增強設計部門自身建設能力以應對社會和公眾的挑戰。

(二)英國工業設計協會

(三)英國設計商業協會

其使命是“通過商業和設計行業之間富有成效的合作創造有效設計，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促進專業卓越”。設計商業協會行動的方向可以概括為：將商業融入設計，將設計融入企業和公共部門。該協會是一個會員制的組織，其中大多數會員是設計顧問和自由設計師，協會為其提供相關支持。該協會可認為代表了英國的商業設計，并為商業設計的需求提供最重要的支持，即縮小商業客戶和設計之間的差距。

(四)藝術與人文研究理事會

該理事會是由商業、創新和技術部以及其他英國研究理事會共同資助的非政府部門公共機構。目標是資助優秀研究項目，對藝術和人文研究情況進行概述，資助優秀研究人員，支持研究生研究，保障知識的交流，為藝術和人文學科研究提供國際交流機會。設計作為戰略優先領域之一，已被確定列入該理事會2011—2015年實施計劃，同時在其2013—2018年戰略中得到重申。從那時起，該理事會已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包括重點研究資助互聯城市設計、設計實踐、創意交流。

(五)英國創新(技術戰略董事會)

英國創新是非政府部門公共行政機構，由商務部、創新與技術部發起，目的是“資助、支持和連接創新業務，加快經濟可持續增長”。自2007年以來，英國創新在創新領域投資超過15億英鎊，已經與超過5000家創新公司進行項目合作，預估為英國經濟帶來75億英鎊的增值，創造35000多個新的就業機會。英國創新認為，設計是一種思維方式，它用以人為本的方式引入以技術為基礎的創新，這種創新運用成熟的、可復制的方法來解決問題，通過創新性探索發現新的機遇。這樣的設計能成為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影響系統、服務、產品的指標、可用性和可行性。在其報告“創意產業戰略”(TSB2013年)中，英國創新概述了其對設計的支持：第一，繼續鼓勵在研發過程之前使用設計；第二，協同研究理事會和其他機構搜集大量證據和成功案例證實在創新過程中早期使用設計的價值；第三，組建設計師和技術創新人員參與“創新設計”活動，支持英國商業創新。

四、英國設計人才培養

英國擁有全球一流的設計教育體系。英國教育非常注重對設計人才的培養，早在1937 年秋英國政府就創辦了第一所設計學校。目前，英國擁有劍橋大學、牛津大學、帝國理工大學這樣的世界頂級學府，還有皇家藝術學院、倫敦藝術大學這樣享譽全球的國際藝術機構，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海外學子。倫敦以其完備的設計教育機構吸引著世界的目光，它是世界上設計學校最多的城市之一，學校的水平也一致被認為是最高的。同時，倫敦設計博物館也是展示最優秀設計的文化和教育機構，一直致力于提高公眾對設計的理解以及詮釋設計對推動社會發展的巨大影響。

英國設計人才培養主要還是遵循包豪斯理念。英國各大藝術院校多采取“校企合作”的模式進行辦學，既培養學生的專業能力，又能有效連接社會實踐。英國設計院校與當地政府、企業聯系密切，所有專業設置和人才培養計劃都得到政府、企業的支持和資助，都與當地及周邊地區的產業緊密結合，為促進地方經濟發展培養應用型技術開發與設計人才。并且歡迎畢業生工作后重返學院繼續學習，不僅求學，還可以為低年級學生授課，使教學與實踐更加緊密地結合。此外，英國設計院校大都將通用能力和專業能力一并列入教育目標，經常在與設計或藝術相關的專業中加入經營管理課程，讓創意人才不單掌握設計的技能，還學習企業經營管理的知識，為以后的企業經營管理做準備。對從藝術院校學習與設計相關專業畢業的大學生，英國政府也設立了專門的資金來幫助他們尋找合適的工作，或者為他們提供創業支持，還為畢業生們提供展現自己能力的展示平臺，如英國文化交流協會每年通過舉辦創意青年企業家大賽，旨在為年輕人提供設計創意商業化的機會。

以劍橋大學為例，本次調研課題組與劍橋大學工程系制造研究所James Moultrie教授就劍橋的設計教育進行了深入探討。劍橋有800年的教學歷史，在設計教育方面，比較注重服務于產業領域的研究，純藝術類的設計研究很少。劍橋大學工程系已有130多年的歷史，是劍橋最大、實力最強的系，規模約為1/6個劍橋。與英國其他大學不同的是，劍橋沒有設立單獨的設計學院，也沒有把設計放在人文、藝術學科。劍橋在本科生教育階段，各個相關專業都會設置相應的設計課程，如計算機系、商學系都有相關設計課程；研究生教育階段，劍橋大學在工程系建立了設計管理研究中心來推動設計研究和設計創新融合工程，以助力高端制造業發展。這樣的課程設置是為了讓設計與產業更好地結合，更好地服務于產業發展。在劍橋，設計與其他學科融合在一起，工程師與設計師的劃分并不明確、區別不大，理工科學生一樣要學設計課程，以激發創意。他們培育出的人才去創新創業，都是服務于產業，他們是在大批量地培育商業及相關產業中的人才，而不是培育設計大師。通過50多年設計與制造業結合的教育，劍橋培育了大批在企業、產業作出貢獻的人才。James教授認為培養一名企業首席設計師比培養一名設計明星更重要。

五、對中國制造業創新設計發展的啟示

通過對英國創新設計發展的調研我們可以看出，英國政府和其政策在設計產業發展中發揮著顯著作用。英國工業設計協會，特別在其早期，已明顯改變了全國對設計的看法，并證明了設計在推動經濟中的價值，提高了消費者的生活質量。現在英國因其創造力和創新能力享譽全球。設計委員會近期提高公共創新設計的議程也已開始略顯成就。這些都顯示了政府在倡導全國設計中的重要性。而劍橋大學對設計教育的理念，也非常值得借鑒。

近年來，設計產業在國民經濟中的地位穩步提升，中國政府對設計業的重視程度提高了，并相繼出臺了一些政策促進設計業的發展。但是，同西方國家相比，中國設計產業的發展尚不成熟，需要進一步提高創新能力。當前，要從國家的高度提高對設計產業的重視，出臺政策文件保障設計產業的發展，建立完善的設計產業指導部門，合理安排各級設計產業發展領導機構；統籌規劃設計產業的發展，不斷夯實已有的產業基礎，推動傳統產業升級和高新產業崛起；重視設計學科的教育工作，將設計專業納入大學科研院所的研究工作中；完善機構配套，為設計產業的發展提供金融、顧問等服務；努力營造全社會熱衷文化發展、創新設計的氛圍。

1.徐凡、朱華晟、賀清燦：《英國設計業發展及啟示：基于制度和文化的分析視角》，《世界地理研究》2015年3月。

2.Design Council，TheDesignEconomy-ThevalueofdesigntotheUK，2015.

責任編輯：艾 冰

*本文為中國工程院咨詢研究項目《制造業創新設計發展行動綱要編制研究》階段性成果。

李蕊，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