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曼
麥香綠浪,遠方之遠,念在心上。
老家地處中部平原,那兒很多時候都風沙漫天。夏日干燥,心神躁動;冬日冷雪,身心冰凍。但是留在我記憶中的定格畫面卻是那樣充滿生氣,那些生于田地的,那些長于鄉野的,可愛的生命。
北方大多種玉米和小麥。七八月秋里,人們趁天氣柔和的時間,陸陸續續將小麥種子播在田里。麥子在樸素香氣彌漫的黃土地中睡著,等來那場欣喜的秋雨。雨水細細沁透土地,麥子也享受著這樣的呵護,長出新嫩的小麥苗。開始只有小指頭那么長,齊齊地排在田里,那樣讓人歡喜,后來開始緩慢地長,個把月的變化也不甚明顯,因為冬已來到。
寒冬里的一切都像是電影的慢動作,不光是作物,人們也是因為麥子長得慢,不需要多繁瑣的處理,大多都出去找活做了。他們穿著妻子做的厚實的冬衣,背著鼓囊囊的包,男人三五成群地搭上去縣里的車,去向那些辛苦卻幸福的地方,等待忙過一冬,等待歸來一日。
而女人們待在家里,以雞鳴為時,一大早就拾掇好自己,開始準備早飯。天色再清淡些的時候,叫醒家中的孩子。北方的天氣總是這樣冷漠的,而小孩厚墩墩的樣子,憨得讓人又憐又愛。女人為孩子燒好熱水兌著涼水一起在臉盆里,將毛巾浸濕揉搓著孩子的臉,不一會兒小孩的臉頰就開始紅潤。女人們騎著自行車去送孩子上學,街上這才有了些人氣,只不過冬天還是那樣沉寂。
日子平淡,無非就在家做些活,無非就是圍著火爐忘記蒼白,那蒼白就真的在平淡中忘記了自己……
忘了何時,屋檐上的冰棱化成了水,滴落在地,串成一支支曲;忘了何時,院里的棗樹抽著淺綠嬌小的幼芽,繪出一幅精致的畫。
暖和些了,一切都在蠢蠢欲動,想著從遲鈍中掙扎出來,而長在田中的麥子姑娘是最急切的那個。在早春第一聲綠色的雷霆后,那甜蜜的雨水滋潤著廣袤土地,麥子姑娘很爭氣,在嘗了甘甜溫暖的細雨和柔柔的陽光后,長得極快,一個月就躥得老高。時有輕風拂過,麥子姑娘就在田地里跳起、歡笑,身姿嫵媚。
時光東升西落,人們早出晚歸,天氣漸漸燥熱。知了在樹林上空鬧,地里的麥子結了小穗兒,慢慢地長全了麥穗,人們的喜悅不勝言表。日光越照越足,青綠色的麥子一點點地變了顏色,青澀的麥子姑娘等待著豐收。
那時,出門打工的男人都陸續回鄉,一家幾口人全都扛著鐮刀到麥地里去,五月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幾日不過,田地里就變成一片長著斷稈的被熱浪燒焦的大地。
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北方的景色周而復始而總是那么充實可人,無論是怎樣的景,無論是怎樣的樸素的人心。
北方以北,候鳥歸回,遠方之遠,不曾倦累。
(指導教師:梁娟/編輯:李躍)
評點:張引
心系故鄉,想念故鄉,在作者的記憶中永遠無法抹掉的是扎根在故鄉土壤里的生命,它是田地里或生長或蟄伏的麥子,它是村莊里或遷徙或留守的鄉親。文章的構思非常有特色,描繪了故鄉一年四季的生命畫卷,卻并非是依照春夏秋冬的順序展開,而是以小麥的生長為脈絡:秋天播種,冬天蟄伏,春天萌芽,夏天收獲,這是一條清晰的農作物生長的自然規律,而與之相依相存的,就是作者筆下鮮活的人物,看留守的女人們如何操持生活,看外出務工的男人們如何去了又回,他們生活的足跡無不和自然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