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吉心
阿爾,是法國南部普羅旺斯省的一個小鎮,像歐洲許多鄉村小城一樣,很田園,很別致,很經典也很有品位。小鎮不大,但古老有故事,那一石一木,一磚一瓦,一街一巷都像上了歲數的老人,飽藏著滿肚滿腦稀奇古怪的故事。
阿爾小鎮故事多,且震撼人心,震撼整個世界畫壇,原因就是名人效應。1888年12月,世界級的藝術大師,后印象派畫壇巨匠文森·凡·高曾在此居住并制造了轟動畫壇的最慘烈的事件。(編者注:割耳事件)
2009年10月17日,當小鎮剛剛從夢鄉中醒來,還深深沐浴在朝霞之中時,我如愿以償地來到了阿爾小鎮拉馬丁廣場旁凡·高曾經的居所——“黃屋”。
因為來得太早,小鎮街道行人稀少,一片冷清,故居紫褐色的鐵門,緊閉不語。
瞅著這空兒,我們順著墻上以凡·高畫作為導向牌指示的方向,按圖索驥,首先瞻仰了大師的墓地。墓地就在阿爾鎮東邊一個漫漫山坡上。墓園很大,墓碑林立,肅穆整潔。墓間野外,云霧蒸騰,山花爛漫,空寂無語。我們幾番周折,終于在墓園的東南找到了凡·高和弟弟西奧的墳墓。
望著低矮質樸有些寒酸的墳墓和碑前朝霞映紅金子般的野菊,我心潮涌動,百感交集。我默默地注視著,思索著,向大師深深地躬身致敬。安息吧,偉大的命運多舛的大師!
禮拜過大師的墓地后,我們匆匆趕回小鎮上大師生前曾經棲居的“黃屋”。
“黃屋”是一幢二層的小樓,小樓周邊被高高的圍墻環抱著。今天的“黃屋”已經改造成很現代的餐館。
餐館尚未上客,顯得非常安靜,順著又窄又陡的樓梯來到了大師曾住過的房間:一張床,一把椅子,頂棚矮矮的,墻壁灰灰的,五六平米的空間,空空蕩蕩,簡陋肅穆,令人窒息,令人感嘆!這就是大師曾經的居所,這就是誕生杰作的地方?“是的,這就是凡·高當年的故居,而且在這里是他一生中創作欲望最旺盛的時節。”向導向我娓娓講來。
凡·高1853年3月30日出生于荷蘭邊境一個偏僻的村莊。其父親是一個忠誠的基督教牧師。在凡·高生命的37個春秋歲月中,曾做過畫店職員,擔任過中小學教師,從事過播撒福音的牧師之職。盡管他自小就鐘愛繪畫,但幾乎沒有真正接受過繪畫的正規訓練,全憑稟賦和刻苦自學成才。在他短暫的生命歷程中,真正拿起畫筆為自己的夢想而創作,滿打滿算也只有十年的時光。期間,他曾貧困潦倒,他曾遭受嘲弄打擊,他也曾因貧病臥床不起,但他對藝術的追求,幾近瘋狂,孤注一擲。他悲苦的一生就是向命運抗爭、為藝術獻身的一生,也是強烈捍衛生命個體尊嚴的一生!
凡·高,聰明過人,敏感易怒。他35歲那年的初春,告別即將結婚的手足兄弟西奧,南下小鎮阿爾。剛剛住進小鎮的時候,他心情很好。小鎮平靜安詳,是他心目中創作的天堂,是他一生中難得的創作時光。他爭分奪秒,日夜不休,以近似殘酷的方式展開與生命的競爭,與藝術的對話。創作,無疑是他救贖、信仰和生存的理由,唯有創作才能使他的情感與能量得以釋放,才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但是不久,凡·高心中那熾熱的天平又失去了平衡,他猛然感到了無限的孤獨、寂寞、失落和無聊。此時的他想到了仰慕已久的后印象派大師高更。他真誠地崇拜高更,欣賞高更,迫不及待地希望將自己的熱情和創作理念與高更交流分享。為了迎接心中的大師,他接連創作了十幾幅油畫將小屋裝飾一新,以獲得高更的認同、友誼和信賴。
高更來了,他是應著凡·高真摯之邀住進了“黃屋”。然而,高更沒有對朋友的這番情誼做出應有的回應。在他看來,凡·高的處事、作畫與為人太過沖動、浮躁和缺乏耐性,在生活態度和藝術理念上則更不為高更接受和認同。時間不長,兩人的矛盾便日益尖銳起來了,直至大吵大鬧。凡·高緊繃的神經達到了極限,他終于病了,他瘋了!
十二月的一個不安的夜晚,凡·高突然手握鋒利的剃刀,喊叫著要割斷高更的喉嚨。高更在驚慌失措中躲開了,而狂亂中的凡·高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自此,凡·高終其一生無法擺脫精神病痛的折磨,他日夜狂想、憂郁、悲傷。他清醒時,創作出令人震驚的杰作,而病魔發作時,咆哮著呼喚死神的垂憐。
1890年7月27日,這位一生生活在低處,靈魂在高處的藝術大師,走進一片蒼茫的田野,拔槍朝向自己的胸膛,扣響了扳機。兩天后,他走了!
凡·高是一位用鮮血和生命追求自己藝術夢想的杰出畫家,他在最為慘烈的生活境遇和對繪畫藝術瘋狂地追求中樹立出跨時代的豐碑,他用畫作超越了自己,超越了時代,他像一顆璀璨的流星,在其生命的瞬間燃燒中毀滅了自己,卻在無盡的蒼穹中卻留下了永恒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