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鄭州一幢樓340戶業主因為莫名其妙當上被告而鬧心。原來,去年底,一少年在這棟樓下被一水泥塊砸中左眼,導致眼球破裂幾近失明,因找不到肇事者,遂將整棟樓居民告到法院。目前法院已經受理該案,擇日開庭。(6月2日《大河報》)
雖還不知道判決結果,但2008年出臺的侵權責任法規定:從建筑物中拋擲物品造成他人損害,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給予補償。據此,2015年重慶花盆傷人案、武漢女嬰被高空墜物砸傷案等,都是整幢樓的業主共同補償遭遇“飛來橫禍”的傷者。
問題是,這樣判決公正嗎?《紅樓夢》第四回,昏官賈雨村偏袒賈府親戚、致人死命的惡少薛蟠,胡亂斷了此案,讓薛蟠逍遙法外。因此案是由賈雨村的門子(曾在葫蘆寺出家)出點子所判,故曰“葫蘆僧判斷葫蘆案”,即糊涂案。應該說,前述案件同賈雨村那種徇私枉法、官官相護有著本質的區別。但如果把那種于法有據但于理不通、法律之間“相互打架”,歸于有違司法公正的“糊涂案”,的確值得深究。
其一,公正判案應該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法院辦案,一要查清事實,二要正確適用法律。兩相比較,查清事實是基礎、前提,正確適用法律是結果。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具體到高空墜物傷害案中,首先應該找到拋擲物品致人傷亡的“真兇”,查清事情的本來面目,才能保證公正判案。試問,如果傷人水泥塊是某個過路人隨手扔下的,難道也該業主賠償?即使是這棟樓惹的禍,只能是其中一個或幾個業主,完全可以排除全體業主“齊心協力”集體“作案”。且看,在“冤無頭”“債無主”的情況下,而住戶作案也僅是一種可能性,就根據“不清楚的事實”作出判決,讓所有可能的加害人擔責,難道稱得上“公正”?
其二,公正判案就應該“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這,已經逐漸體現在“疑罪從無”原則上。該原則在關注保護社會之外,充分保障和尊重公民人權,即既不能證明被告人有罪又不能證明被告人無罪的情況下,推定被告人無罪。它是現代刑事司法文明與進步的重要標志之一。“疑罪”尚且“從無”,“疑錯”難道可以“從有”?這類判決放過了一個或幾個“壞人”,卻冤枉了成百上千個好人。這,難道稱得上“公正”?
其三,法律規定民事訴訟中應該“誰主張,誰舉證”,但在高空墜物傷害案中例外,原告對自己的主張沒有舉證的義務,本意是為了保護受害人的權益,但卻違背了“誰主張誰舉證”的民事訴訟證據原則。對于被告,反倒要求他們自證清白,連律師也承認,這事難度頗大。事實上,在武漢女嬰被高空墜物砸傷案中,絕大部分被告居民在庭審中主張事發時自己在上班、出差或家中無居住,并提交了相應證據,但法院對這些證據均不認可。這,難道稱得上“公正”?
公正司法,是現代社會政治民主、進步的重要標志,也是現代國家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重要保證,是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基本要求。將心比心,路人遭遇飛來橫禍,十分不幸,值得深切同情,如果因為找不到肇事者而沒有賠償,顯然有失公平。但相關業主“躺著中槍”,受到懲罰,當上冤大頭,同樣無辜,同樣不幸。法律不能因對部分人公正,而不顧及另一部分人的公正;法官不能因維護部分人的權益,而罔顧另一部分人的權益。公正的判案,可以教育大眾;而“葫蘆案”則會產生不良社會效果,不僅難以執行,而且造成四鄰不安。對于肇事者,則認為只要手段隱蔽就可以逍遙法外,從而助長其僥幸心理,使高空拋物致傷案難以絕跡。本來,在人們的心目中,法律是公正的,法官都能明察秋毫,但在這類意外的官司中遭受不白之冤后,會令許多好人寒心,心生怨恨,使社會動蕩不安,人們又將怎樣看待法律?怎樣看待法官?
然而,目前城市難阻止、難取證、難處罰的高空拋物事件頻發,僅2015年合肥就發生百起,這是“懸在城市上空的痛”。要想避免這種不文明行為,一要加強教育,城管、社區、媒體、物業應該廣泛宣傳,引導市民提升素質,明確高空拋物者應承擔的危害性和法律責任,制定小區管理《文明公約》,發動居民簽訂拒絕高空拋物,爭做文明市民承諾書。二要強化監督和監控手段,讓小區視頻監控全覆蓋,實時監控,重獎抓拍和舉報“高空拋物”者,留下有力物證,公開曝光,動員居民共同譴責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三要不斷完善相關法律法規,規定高空拋物者無論是否砸傷人都要入刑或罰款,以震懾和杜絕“高空拋物”行為。
責任編輯:毛思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