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上帝救助孩子》中的魔幻現實主義

摘 要：美國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在其新作《上帝救助孩子》中，成功地運用了魔幻現實主義創作手法，生動地再現了種族歧視、暴力文化對美國黑人造成的身體創傷和心靈創傷。本文通過從魔幻性的人物塑造、獨特的敘事方式及象征隱喻和夸張荒誕的手法這三個方面分析本小說中的魔幻現實主義，從而深入了解當代美國黑人的生活困境及其探求自我的心路歷程，并重溫了莫里森高超的藝術創作手法。

關鍵詞：魔幻現實主義 《上帝救助孩子》 魔幻性 敘事 夸張荒誕

魔幻現實主義來源于拉丁美洲文壇，是現代文學重要流派。其主要特征是以魔幻的手法表現現實，把神奇荒誕的人物和故事情節以及各種超自然現象的描寫都融入了作者反映現實的敘事當中，既有離奇怪誕的幻境，又有真實存在的場面，從而形成一個人鬼不分、神奇與現實相結合的魔幻世界。它在體裁上主要以小說為主，其本質并不是魔幻，而是現實；“魔幻”只是手法，反映“現實”才是目的。

一、莫里森和《上帝救助孩子》

作為目前唯一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非裔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無疑是當代美國文壇上的一顆巨星。她的作品以其獨特的寫作風格和濃郁的黑人文化底蘊，在思想上和美學上都達到了美國黑人文學的巔峰。迄今為止，莫里森共發表了11部中長篇小說，這些小說基本上都運用了魔幻現實主義創作手法，不僅深刻反映了小說的主題，而且增添了整部作品的藝術魅力。《上帝救助孩子》自2015年面世以來，引起了國內外讀者的廣泛關注。莫里森第一次將小說背景設定于當代美國，并再次運用了拉美魔幻現實主義創作手法，生動地再現了種族歧視、性暴力文化對美國黑人造成的身體創傷和心靈創傷。本文通過從魔幻性的人物塑造、獨特的敘事方式及象征隱喻、夸張荒誕的手法這三個方面分析本作品中的魔幻現實主義，從而深入了解當代美國黑人的生活困境及其探求自我的心路歷程，并重溫莫里森高超的藝術創作手法。

二、《上帝救助孩子》中的魔幻現實主義

1.魔幻性的人物塑造 魔幻現實主義小說總是充滿了神奇魔幻的東西，有時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有時又讓人覺得真實可信，這給予了讀者極佳的魔幻感覺。在《上帝救助孩子》中，無論人物角色的命名，還是人物性格特征的塑造，都充滿著神秘的氣息。

首先，小說中許多人物都有著魔幻般的名字。女主人公“90后”黑人女孩布萊德Bride的名字讓人想到的是身穿一襲白色婚紗、漂亮幸福的新娘，而孩童時期的布萊德既不被認為是漂亮的，也不是幸福快樂的。因為布萊德奇黑無比，她的父親懷疑她非親生，進而拋棄她們母女；她的母親看到她的反應是“窘迫”，不給她哺乳，給她洗澡時只是“漫不經心搓幾下”，甚至還堅持不讓布萊德叫她媽媽，而是直呼其名“甜甜”。家中得不到愛的她在社會上也處處碰壁。長大后，隨著新世紀的“文化轉向”，“黑色是新的黑色”，深黑膚色的布萊德總是身穿白色來突出自己的“黑”之美，這時的她楚楚動人，如一位待嫁的新娘，然而她又遭遇心上人的拋棄。“Bride”一名似乎一直是布萊德心中的訴求，她希望能夠得到父母的關愛，男友的疼惜，時時像新娘一樣快樂幸福，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除此之外，有些人物的塑造頗具神秘性。如布萊德的男友Booker身上總是環繞著一抹神秘的色彩。雖然與布萊德相處那么久，卻從未提及自己的家庭、職業等，就連直覺向來敏感的魯克琳（布萊德的好友）也無法讀懂他的心思。他經常獨來獨往，表面上一副懶散的書生氣，而實際上卻常常襲擊那些意欲對孩子圖謀不軌的壞人。再如布克的姨媽Queen離異多次，突然來參加亞當的葬禮，她的到來讓布克一家人感到很驚奇，而且唯獨她在葬禮上察覺到布克悲傷中夾雜著憤怒的異樣神情。之后，當布克無法理解家人忘記悲傷繼續平靜地生活時，Queen安慰他、鼓勵他、開導他。Queen的突然出現及對布克內心想法的一清二楚無不增加了這個人物的神秘感。

2.獨特的敘事方式 與現實主義的作品不同，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常采用時序顛倒的敘事方式，具有多視角的敘述與碎片式的敘述相結合的敘事特征。莫里森的《上帝救助孩子》除了具有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敘事特征外，大量的敘述缺省及小說的開放式的結尾還需要讀者積極參與到文本中去闡釋意義。

首先，莫里森從女主人公布萊德的出生開始敘述，按照布萊德的行為活動和思想進程組織材料，在直線敘述時常常打破時間順序，通過人物的回憶敘述往事，使敘述的時間在線性的基礎上呈現跳躍式的流動。這種時序顛倒的敘述方法不僅增強了小說的表現力，還增強了小說的魔幻感染力。

全書共四部分，每部分的章節都是用女性人物的名字命名，并從該女性的視角下進行敘述。第一部分主要講述布萊德剛出生便遭到了父親的離棄、母親的嫌惡；八歲時在白人女教師索菲爾“性侵”兒童一案上作偽證使她的人生發生了轉變；長大后，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合乎新時尚的“深黑膚色”一舉成為某知名化妝品公司的一名區域經理。然而童年的創傷和作偽證撒的謊時刻糾纏著她的內心，使她無法釋懷。更糟糕的是，與她情意相投的男友布克也因誤會一氣之下離她而去。第二部分主要講述布萊德在尋找男友的路上，因突發事故而腿部受傷，在好心人的幫助下，逐漸康復并與救助她的小女孩雷恩結下深厚的友誼。第三部分是從全知視角出發，描述了布克自認識布萊德至他的離開的一系列心理活動。第四部分主要講述布萊德歷經千辛萬苦找到布克，雙方冰釋前嫌，并共同救助布克的姨媽奎恩，最終戰勝彼此的創傷，一起面對未來生活的場景。

其次，莫里森還通過碎片式的敘事、大量的敘事缺省，創造出一種撲朔迷離的神秘效果，為讀者提供了更廣泛的闡釋空間。由于莫里森在《上帝救助孩子》的敘事中采用了多人稱的敘述，敘述視角不斷變化，每位敘述者都會提供一部分與主要事件相關的信息，這種碎片式的敘事必然導致敘事的缺省。布萊德的父母都是淺膚色，為什么布萊德會如此之黑？白人女教師索菲爾為什么會被指控性侵兒童？布萊德長大后，“黑色是新的黑色”，她的深黑膚色變成了一種合乎新時尚的“美”，那布萊德的父親有沒有承認布萊德是自己的女兒？這些敘事缺省毋庸置疑讓讀者陷入無限的遐想。

最后，《上帝救助孩子》開放式的結尾也引領讀者走向謎一般的境地。布萊德最后有沒有原諒自己的母親？她和布克是否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他們的孩子是否真如他們所愿，“免受綁架、毆打、強奸、種族歧視、凌辱、傷害”，讀者不得而知。結局存在多種可能，引人遐思。

3.隱喻象征、夸張荒誕的手法 隱喻象征、夸張荒誕的手法是魔幻現實主義文學創作中常用的一種藝術手段。莫里森在《上帝救助孩子》這部小說當中廣泛地運用了隱喻象征、夸張荒誕的手法來揭露當代美國社會的性暴力文化和人物角色的創傷，從而使得作品具有神秘朦朧的藝術效果。

布萊德自小受到父母的膚色歧視，得不到任何關心和疼愛；六歲時她曾試圖告訴媽媽房東強奸兒童之事，卻被要求閉嘴。而在白人女教師性侵兒童一案上作偽證更是她心頭之痛。這么多的創傷經歷讓她久久無法釋懷，更難以言說。和布克相愛，她講述了自己目擊房東強奸兒童之事，布克的安慰讓她感到“安全了，有歸屬了”。而當誤會發生，布克甩下一句“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棄她而去時，布萊德因痛失唯一的“傾聽人”一度彷徨迷茫，無所適從。這時，莫里森采用魔幻現實主義中荒誕夸張的手法描寫了布萊德身體上發生的一系列變化：“體毛全無”“耳洞缺失”“胸脯變平”“身材變小”，仿佛退縮到了童年時代。這些亦幻亦真的變化實際上是布萊德內心情況的變化：沒有言說的機會，被不明不白地拋棄或者嫌棄，太像孩提時代的生活狀態，從而使她內心充滿了恐懼。莫里森采用隱喻象征、夸張荒誕的手法凸顯了小說的主題：種族歧視扭曲了黑人父母的心靈，造成了淺膚色歧視深膚色，給黑人孩子們帶來了無法言說的、沉重的創傷；同時，當代美國社會的性暴力文化更使黑人孩子們的處境雪上加霜。

當布萊德找到布克之后，兩人在激動的爭吵和廝打中，她坦白了自己作偽證的罪過，隨之便“感覺獲得了新生”。此后，她“感到耳洞的恢復”，一度萎縮的身體也恢復如前，煥發生機，豐滿美麗。布萊德重拾“傾聽人”的信任并言說出內心深處的創傷，從而重新確定了自己的身份，這象征著黑人只有面對自己的創傷，言說自己的創傷，才能重新開啟人生之旅。

三、結語

綜上所述，在《上帝救助孩子》中，莫里森運用魔幻現實主義夸張荒誕、隱喻象征手法賦予了小說中人物奇特的姓名和怪異的性格；采用時序顛倒、多視角的敘述與碎片式的敘述相結合的敘事方式及開放式的結尾增加了整部小說的神秘性。莫里森高超精湛的魔幻現實主義創作手法為其作品增添了無窮的藝術魅力，為讀者再現了種族歧視和暴力文化對當代美國黑人所造成的身體創傷和心理創傷及其他們勇敢面對創傷、尋求人生發展的艱辛努力，實現了作者與讀者之間思想上的共鳴，使《上帝救助孩子》成為又一部意蘊悠長的文學佳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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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王守仁、吳新云.走出童年創傷的陰影，獲得心靈的自由和安寧——讀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J].當代外國文學，20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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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黃秀梅，天津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任素芳，天津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