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贈非贈：父親離婚時的承諾該不該一諾千金？

若星

“房子留給你們。”這是一對夫妻離婚時對兒女作出的承諾。8年后，父親再婚了，房子會“飛”嗎，當初的承諾還算數嗎？

離婚約定房屋留給兒女

2007年5月，陳俊與葉荷因感情破裂決定離婚，并達成了如下協議：一、陳俊與葉荷自愿離婚。二、門面房兩間，歸葉荷所有；住房一套，歸陳俊所有。三、離婚后，包括兩間門面及一套住宅在內的所有房屋的產權都不能私自處理，全部要留給女兒陳青和兒子陳宇。

隨后，二人拿著離婚協議來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登記手續，結束了20年的婚姻。

8年后，年過五旬的陳俊再婚了，婚房就是離婚時分割的那套房子。他與母親及再婚妻子住在一起。這些年來，他與前妻及子女幾乎沒有來往。

葉荷聽說前夫再婚，開始擔心房屋歸屬問題，當初離婚時他們可是有約定的，可難保將來不會出岔子。她越想心里越沒底，便找兒女一起商量。

經母親提醒，陳青和陳宇也覺得房子的事有點懸：父親再婚了，房屋會“飛”嗎？于是他們找到父親，要求父親兌現當年的諾言，父親不答應，雙方折騰了很久，結果不歡而散。

因協商無望，2016年初，陳青、陳宇將父親告上了法庭。

陳青、陳宇訴稱，二人的母親葉荷與陳俊1987年登記結婚，2007年協議離婚。在離婚協議中，葉荷與陳俊約定，雙方婚后共同購買的一套房屋留給兒女所有。葉荷與陳俊離婚后，陳俊未履行將房屋交給兒女的承諾，居住至今，現又與其再婚妻子一起居住，造成兩原告無地方居住。兩原告為維護自身合法權益，請求判令所涉房屋歸陳青、陳宇所有，并由陳俊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房屋會“飛”嗎？

法院受理了這起特殊的所有權確認糾紛案，隨后向陳俊送達了起訴狀副本、開庭傳票等應訴材料。自前妻、兒女與自己交涉時起，陳俊便知道官司遲早要來，心里已經有所準備，不過，當他看到訴狀上原告為女兒、兒子，而自己身為被告時，心里很不是滋味。事已至此，他只能積極應訴，更何況，這套房屋是他和母親、妻子的唯一住所，舍此住所，他們又何處安身呢？

2016年5月，法院對該案公開開庭審理。法庭上，陳青、陳宇沒有現身，由他們的母親葉荷全權代理。

針對起訴，陳俊詳細地陳述了自己的意見。房屋歸他所有，離婚協議中有明確約定，登記在他的名下，也證明他是房屋主人。雖然離婚協議有房屋要留給兒女的內容，但不能等同于贈與，如果兒女尊重老人，孝順父母，今后他仍會有此考慮。至于陳青、陳宇訴稱無房居住，與事實不符，陳青在外租房，陳宇與葉荷生活在一起，何來無房？退一步講，若陳青、陳宇真無房可住，歡迎二人搬過來一起居住。房屋是他的，子女要奪走房屋，于法無據，于理難容。

房屋不得私自處理，全部要留給兒女—這是贈與嗎？陳俊認為這不能等同于贈與，留不留，看兒女的表現，自己的心情；葉荷認為，離婚協議合法有效，對雙方都有約束力，兒女要房屋所有權，陳俊就得兌現承諾，至于前夫想繼續居住，倒還可以商量。

贈與非贈，法院如何認定？

2016年中秋前夕，經過多次調解失敗后，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法院認為，離婚協議自雙方登記離婚時生效，對雙方均有法律約束力。葉荷與陳俊簽訂的離婚協議，對夫妻共同財產，即門面房兩間，住房一套的分割有明確約定，住房歸陳俊所有，對此，雙方無疑義。若雙方有贈與之意，離婚協議中的表述當為，門面房兩間，住房一套歸子女所有，但離婚協議中并無此表述。

那么，離婚協議“房屋產權不能私自處理，全部要留給陳青和陳宇”的內容，有無贈與之意呢？從字面上理解，“留”講述的不是現在狀態，而應當是將來狀態，是一定時間之后，處理房屋方式的約定，而且還包含這樣一層意思：房屋在陳俊名下無妨，若所有權要轉移，只能無償轉移給兒女，或者在陳俊死后，房屋由兒女來繼承。因為“留”給兒女，附期間，期間還不確定，即便將“留”理解為贈與，在房屋還未交付且過戶的情況下，作為贈與人的陳俊隨時有權撤銷；如果理解為繼承，相當于遺囑，陳俊以實際行動來處理房屋，變更遺囑的內容，他人更無權干涉。基于此，法院認為，陳青、陳宇要求確認房屋歸他們所有的依據不足，依法駁回了二人的訴訟請求。

一審宣判，雙方當事人均未上訴，這起特殊的所有權糾紛畫上了句號。一場官司，會不會讓本就有著隔閡的父子、父女間更加生分，但愿不是如此。

點評：

父母對子女的贈與，一般不會出現糾紛，但也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贈與并非完全真情的寄托，而是摻雜了利益的博弈，最典型的，莫過于離婚之時，對子女大額財產的贈與。

離婚時將房屋等大宗財產贈與子女，很多情況下是夫妻相互妥協的產物，離婚后，一方或雙方反悔的并不鮮見，反悔了怎么辦，若贈與的意思表示十分明確，自當一諾千金。若贈與表示含混不清，似贈非贈，就難說了，像本案這樣，只能認定贈與并不成立。

贈與，那就明確地贈與，不要因利益的博弈而玩技巧。對于父母的饋贈，子女應該抱著感恩之心，不要較真，萬一較真起來打官司，親情受挫，終究得不償失！（文中當事人系化名；未經許可，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