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稅和蘇打稅
——國外消費稅制的新變化

李菁菁 朱為群（上海財經大學 上海 200433）

糖稅和蘇打稅
——國外消費稅制的新變化

李菁菁 朱為群（上海財經大學 上海 200433）

近年來，全球消費者超重和肥胖現象愈發嚴重。為了提高國民健康水平，引導健康的生活方式，部分西方國家開征了糖稅和蘇打稅等不健康產品消費稅。本文旨在通過分析部分西方國家糖稅和蘇打稅等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制度設計，為中國消費稅制度改革提供有益的經驗借鑒和啟示。

糖稅 蘇打稅 消費稅

中國居民營養與慢性病狀況報告（2015）的統計數據顯示，2012年，我國18歲及以上居民超重率為30.1%，肥胖率為11.9%，與2002年相比，分別上升了7.3%和4.8%。2012年12月，《中國的醫療衛生事業》白皮書中提出對不健康飲食、缺少體力活動等主要行為危險因素實施有效干預。肥胖的負外部性以及消費稅糾正外部性功能是征收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理論基礎。近年來，不健康產品消費稅是西方國家關注的熱點問題之一，本文通過詳細剖析墨西哥、挪威、法國、芬蘭、匈牙利、丹麥六國征收糖稅和蘇打稅等不健康產品消費稅制度設計，為中國消費稅制度改革提供有益的經驗借鑒和啟示。

一、國外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制度設計

（一）墨西哥經驗

墨西哥是世界上含糖飲料消費量最高的國家。墨西哥參議會2013年10月批準征收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議案，2014年1月正式生效。根據墨西哥2015年11月18日發布的生產和服務特別稅法律，墨西哥對能量飲料和濃縮飲料、調味飲料、非必須卡路里食品這三種不健康產品征收消費稅。具體來說，能量飲料和濃縮飲料是指牛磺酸、咖啡因含量高于每百毫升20毫克的產品，稅率為25%；調味飲料是指果汁、蔬菜汁以及各種添加天然和人工合成糖分的飲料，征稅標準為每升1美分；非必須卡路里食品是指每100克熱量大于等于275千卡的產品，例如糖果、巧克力及其他可可類產品、奶油蛋糕、布丁、冰淇淋等，稅率為8%。但為了不削弱本國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出口上述產品適用零稅率。

（二）挪威經驗

根據2016年1月1日發布的稅法，挪威對含糖飲料、巧克力和糖果、糖產品等不健康產品征收消費稅。具體來說，含糖飲料是指添加糖或者含人工甜味劑的非酒精性飲料、糖漿等產品，不包括粉末狀的酒精飲料；巧克力和糖果是指口香糖、焦糖、巧克力、餅干等產品，不包括以巧克力和糖類產品為原料的其他產品（如冰淇淋等）；糖產品是指糖、蔗糖、糖溶液，不包括葡萄糖、乳糖、飴糖、蜂蜜、人造蜂蜜以及以糖為原料生產的其他產品（如糖面包）等。

近年來，挪威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征稅標準逐步提高。2007年巧克力與糖果征稅標準每公斤16.07挪威克朗；糖產品每公斤6.23挪威克朗；非酒精飲料的成品每升1.61挪威克朗，濃縮汁每升9.81挪威克朗。現行征收標準為巧克力和糖果每公斤19.79挪威克朗；糖產品每公斤7.66挪威克朗；含糖飲料則根據產品的組成成分不同，分為每升1.64挪威克朗、每升3.27挪威克朗、每升9.96挪威克朗以及每升19.92挪威克朗，含有水果、漿果和蔬菜的含糖飲料的征稅標準低于添加糖和人工甜味劑的含糖飲料的征稅標準。

（三）法國經驗

2015年7月31日法國頒布稅法，對添加糖和人工甜味劑的飲料等不健康產品征收消費稅。具體來說，法國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征稅范圍包括果汁、糖水、蘇打水。對于為營養不良的人準備的特定食品和高蛋白食物以及促進兒童成長的嬰幼兒配方奶粉和后續奶粉予以免稅。

法國征收不健康產品消費稅以貨物是否交付來判斷納稅義務是否發生，無論是否付款，這體現出法國不健康產品消費稅制度設計遵循了“實質大于形式”原則。2015年，法國含糖飲料消費稅的征稅標準為每百升7.5歐元。法國公司向歐盟以及與歐盟簽訂協議的第三國出口含糖飲料，免征含糖飲料消費稅；法國公司從歐盟以及與歐盟簽訂協議的第三國進口含糖飲料，且進口目的是再出口給上述地區，亦免征含糖飲料消費稅。對于此種情況，納稅人需要出具一份進口飲料是為了出口或者交付的證明書。該稅收收入將被用于國家一般醫療保險計劃中，專項用于社會保障基金，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國家公共衛生政策的融資問題。

（四）芬蘭經驗

根據芬蘭2009年度稅法，芬蘭對軟飲料征收的消費稅即為本文所指的不健康產品消費稅。具體來說，軟飲料包括檸檬水、礦泉水和果汁，征稅標準為每升4.5美分，固體成分飲料征稅標準為每升34美分。用于制造糖果的軟飲料和藥物等產品以及出口到歐盟以外的國家免征此消費稅。

（五）匈牙利經驗

匈牙利公共產品健康稅的征稅范圍較廣，涉及高脂、高糖、高鹽以及高熱量的多種不健康產品。具體包括軟飲料、能量飲料、預先包裝好的添加糖的產品（糖含量不包括該產品的天然含糖成分，是指作為添加劑的糖）、咸味零食、調味料、加糖啤酒、含酒精軟飲料、果醬以及酒精飲料等。

匈牙利公共產品健康稅稅基為納稅人銷售的應稅產品，以千克或者升表示。2015年匈牙利公共產品健康稅的稅率如表1所示。該項稅收收入用于國家醫療保健計劃，并對一些促進公眾健康的活動、行為以及專門促進公眾健康的機構予以資金上的支持。

表1 2015年匈牙利公共健康產品稅稅率

（六）丹麥經驗

根據丹麥食物與經濟研究院的分析，過多攝入飽和脂肪酸縮短了4%的丹麥人的壽命。①因此，丹麥2011年通過并實施新的法律議案，新議案中提出對丹麥飽和脂肪含量超過2.3%的產品征收消費稅，稅率為16丹麥克朗/千克飽和脂肪。但由于政策實行負面效果較多，2012年11月，丹麥停止征收此稅。根據丹麥財政部2013年6月10日發布的對巧克力和糖果征稅（巧克力稅）的法案，丹麥巧克力稅的征稅范圍包括巧克力和巧克力產品，可可粉，可可脂和任何可可制劑、杏仁、堅果、糖果、糖包衣產品，發泡漿，棉花糖，軟糖，糖谷物等。

丹麥對于每100克中糖添加量大于0.5克的產品，巧克力稅的征收標準為27克朗/千克；對于每100克中糖添加量小于0.5克的產品，征稅標準為23克朗/千克。免稅及允許扣稅的情形包括出口到其他國家、連續生產其他應稅消費品、產品發生丟失、盜竊，因火災、沉船等自然災害損失以及已經出售的商品發生退回。

表2 六個國家稅率形式

二、國外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經驗與啟示

（一）國外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經驗總結

1.征稅范圍。上述六個國家中，墨西哥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征稅范圍為高糖和高熱量產品；芬蘭和法國的征稅范圍為高糖產品，主要是含糖飲料；挪威的征稅范圍為高糖產品；匈牙利的征稅范圍最廣，包括高糖、高脂、高鹽、高熱量四種產品。2012年丹麥稅法修改之前，丹麥不健康產品消費稅包括高糖和高脂產品，稅法修改以后征稅范圍僅包括高糖產品。

2.計稅依據。除2012年丹麥稅法修改前，針對飽和脂肪酸超過一定含量的產品征收消費稅以外，丹麥其他不健康產品消費稅以及其他國家的不健康產品消費稅均以銷售額或者銷售數量為計稅依據。丹麥對飽和脂肪酸含量超過2.3%的產品以產品中飽和脂肪酸含量為計稅依據，不僅增加了企業的商品定價成本，更是導致稅收征管成本大幅上升，這也成為該稅目消費稅被廢止的主要原因之一。

3.稅率設定。上述六國不健康產品消費稅設定有比例稅率、定額稅率和累進稅率三種形式（見表2）。實行累進稅率的有三個國家，分別是挪威含糖飲料消費稅實行四級累進的稅率形式，稅率累進依據為所添加成分的不同和含糖量的不同；匈牙利高熱量產品實行兩級累進的稅率形式，累進依據為所添加成分的不同；丹麥巧克力稅實行兩級累進的稅率形式，累進依據為糖的添加量。

4.征稅環節。從征稅環節上看，匈牙利和丹麥對生產、銷售、進口三個環節均征稅；挪威、法國、芬蘭對生產和進口環節征稅；墨西哥對銷售和進口環節征稅。

5.收入用途。已經開征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國家如匈牙利、法國等以及即將開征的英國均指定了該項稅收收入的用途，其中英國擬用于支持體育活動，法國用于社會保障中的醫療保險支出，匈牙利用于醫療保障支出以及支持體育活動等。

（二）對中國的啟示

事實上，早在195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工商統一稅條例》規定，對糖類產品，包括機制糖、土制糖、糖精、飴糖分別征收稅率為44%、39%、44%和27%的稅收。值得注意的是，1958年中國稅收體系中并未區分增值稅、消費稅，而是對不同的產品按照不同的稅率實行統一的工商稅。1958年所有產品工商稅稅率的平均值為18.25%，明顯低于糖類產品的稅率。由此可以看出，糖類產品的工商稅具有消費稅的性質，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國家對糖類產品的限制以及對健康生活的引導。1994年稅制改革，中國設立消費稅，當時糖類產品并不在消費稅稅目中。然而隨著中國居民肥胖率的日漸提高，有必要對高糖、高脂、高鹽、高熱量產品征稅，引導人們踐行健康生活方式。

根據國外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制度設計以及政策效果，中國不健康產品消費稅在制度設計上應注意以下幾點：

第一，選擇恰當的征稅范圍。在征稅范圍的選擇上，政府應同時考慮危害性較大的產品、本國的消費偏好以及政策的可能效果。在相同的消費量下，高糖類產品相比于其他類別產品的危害性更大；從消費偏好上看，中國人的飲食習慣偏向于高鹽和高脂類產品，但如果僅選擇高糖、高鹽、高脂類產品征稅，可能會產生誤導消費者轉而消費高熱量等其他不健康產品。因此，建議對不健康產品全面開征消費稅。

第二，以銷售額或者銷售數量作為計稅依據。從開征不健康產品消費稅的國家來看，丹麥的飽和脂肪酸消費稅以物質含量作為計稅依據，因可操作性差而被廢止，因此建議選擇銷售額或者銷售數量作為計稅依據，不僅降低征納雙方的成本，且更有利于政策的推行。

第三，采用定額稅率與累進稅率相結合的稅率形式。對于含糖飲料可以采取定額累進稅率，累進依據為含糖量的不同，其他稅目采取定額稅率的形式。

第四，在生產環節和進口環節征稅。六個國家中僅墨西哥選擇在銷售環節和進口環節征稅，其他國家均選擇生產環節和進口環節征稅。中國可以選擇在生產環節征稅，便于監督管理。

第五，指定稅收收入用途。考慮到低收入家庭的食物支出占家庭總支出的比例較高收入家庭更高，不健康產品稅收收入可以指定用于補貼健康產品，如水果和蔬菜等，從而緩解稅收可能出現的累退性。

第六，在具體政策的推行方式上，應吸取丹麥經驗，不宜采用部分城市先行試點，試點成功后再向全國推行的方式。可采用部分稅目先行在全國試點，試點成功后擴大稅目的推行方式。原因是在歐盟統一市場的背景下，丹麥對飽和脂肪酸含量超標的產品征收了消費稅，而德國沒有征收此稅，導致丹麥跨境消費增加，大量丹麥人到德國購買不健康產品，極大削弱了政策的執行效果。如果采用部分城市先行試點的方式，在中國的統一大市場以及電子商務行業飛速發展的背景下，政策運行難以達到預期效果。

[1] 朱為群.消費稅的經濟分析[M].上海：上海財經大學出版社，2001.

[2] 賈康，張曉云.中國消費稅的三大功能：效果評價與政策調整[J].當代財經，2014(4).

[3] 劉曉鷗，孫圣民.消費理性成癮、公共健康與政府行為——基于消費者對碳酸飲料過度消費行為的案例研究[J].經濟學（季刊），2011（10）.

[4] Donald Marron,Maeve Gearing&John Iselin.Should We Tax Unhealthy Foods and Drinks[J].Tax Policy Center，2015(12).

[5] Alberto Alemanno&Amandine Garde.Regulating Lifestyle-Europe,Alcohol,Tobacco and Unhealthy Diets[M]. United Kingdo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4.

[6] Jonathan Gruber.Public Finance and Public Policy(Fourth Edition)[M]. New York：Worth Publishers，2013.

責任編輯：高仲芳

Sugar Tax and Soda Tax: New Changes in Consumption Tax System Overseas

Jingjing Li&Weiqun Zhu

In recent years, global overweight and obesity has become increasingly serious.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health of people, to guide a healthy lifestyle, some western countries introduce sugar tax, soda tax and other consumption tax imposed on unhealthy products. By analyzing the system design of consumption tax of unhealthy products such as sugar tax and soda tax in some countries, the paper aims to seek for the helpful experience and inspiration for China’s consumption tax system reform in the future.

Sugar tax Soda tax Consumption tax

F810.42

A

2095-6126(2017)04-007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