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詛咒的鯨島（十）

李志偉

糊涂大偵探說出奪取龍宮寶珠的計劃，沒想到青龍太子敖小蛟還是搖頭。

“你想得太簡單了，”他說，“龍宮有海鮮魔族把守，普通人類根本打不過他們。”

“我說‘打了嗎？”糊涂大偵探反問，“海鮮族大部隊正在瘋狂進攻陸地，留守龍宮的必然不多。只要將海鮮守衛引開，我們就能偷偷溜進龍宮，盜走寶珠！只要擁有寶珠，我們就天下無敵！”

“不，你有所不知，”敖小蛟嘆口氣，“寶珠的力量來自地球深處，高達6000攝氏度的鐵鎳地核。你若是將寶珠從億萬年的巖石中取下，就切斷了寶珠與地核的聯絡，它再也無法釋放魔法能量了。”

“這樣一來……”糊涂大偵探聽出問題，“寶珠失去神奇的效果，龍族也將永遠成為普通生物？”

“是的，”敖小蛟點頭道，“不過我又覺得，為了億萬陸地上的生靈，這樣做值得！”

“謝謝你！”糊涂大偵探是第二次說出這三個字，“現在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們無法在水中呼吸，怎樣才能潛入龍宮？”

“這好辦，”敖小蛟說道，“還記得海鮮族的木頭潛水艇嗎？那里面有潛水 服……”

“等一下，”糊涂大偵探說，“那個木頭潛水艇開不了，因為海鮮族把發動機取走了。”

“呵呵，”青龍太子敖小蛟露齒而笑，“木頭潛水艇不需要發動機。”

“不需要？那它以什么為動力？”

“海鮮族自己，”敖小蛟說出答案，“它們是海洋生物啊，鉆到發動機室游泳，推動潛艇前進就行了！”

糊涂大偵探恍然大悟：怪不得木頭潛水艇開起來沒有噪音，因為根本沒有發動機！

“那么這次的‘發動 機……”

“我！”青龍太子敖小蛟點自己的鼻子，“我感覺好多了，事不宜遲，立即行動！”

經過漫長的航行，木頭潛水艇終于沉降于海底。遠處，龍宮猶如一個巨大的燈泡，放射著奪目的寶珠金光。

“寶珠放在哪里？”糊涂大偵探問關鍵問題。

“寶珠‘生長在海底的硬巖石上，當然位于龍宮底層。”

“好的，”糊涂大偵探布置任務，“我們出艇埋伏，敖小蛟推著潛水艇靠近龍宮，將海鮮守衛引開；然后我們潛入龍宮，將寶珠取下。”

“明白！”

糊涂大偵探、聰明小姐和神勇警長穿上潛水服，走出木頭潛水艇。

敖小蛟推動木頭潛水艇，游向海底龍宮。距離龍宮一百多米的時候，龍宮中響起余嫂的聲音：“站住，來者何人？”

敖小蛟沒有回答，而是改變方向，繞著龍宮游動。

“敖小蛟，你的大尾巴出賣了你！”余嫂厲聲喝道，“別忘了我們簽有協議，你不得違反協議奪取龍宮！”

敖小蛟默默地向前游去，他那條標志性的青色長尾巴，已經快要轉到龍宮背后了。

“他想從后方發動攻擊！”余嫂大喝，“來呀，給我追！”

“是！”

一隊海鮮魔族游出龍宮。它們有龍蝦有梭子蟹，有鮑魚，有扇貝，還有海參騎著海馬。敖小蛟推著木頭潛水艇游不快，當他重新出現在龍宮正面時，魔族衛隊已經追至身后！它們紛紛施展魔法，有的是水球，有的是火球，有的是閃電，有的是激光！只聽轟隆隆的碰撞聲不斷，木頭潛水艇被炸成碎片，四處飛濺！

失去木頭的潛水艇，敖小蛟完全暴露在魔族衛隊面前！敖小蛟立即向海面游去，魔族衛隊窮追不舍。

“該我們上場了，”糊涂大偵探下令，“出擊！”

三人按下潛水服上的按鈕，小型電動螺旋槳旋轉起來，推動他們貼著海底游動。他們很快就抵達龍宮，里面空無一人。穿過大廳沿著樓梯下行再下行，一共下了五層臺階，來到兩扇石門前。

門上寫著一行大字：“寶珠重地，閑人免進”。

門前站著兩個鯊魚衛兵，手持金箍棒。

左邊的鯊魚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闖龍宮！”

糊涂大偵探還沒想好借口，右邊的鯊魚出手如電，揮棒打來！只聽當的一聲，糊涂大偵探的金屬頭盔被打掉了！糊涂大偵探的腦袋裸露浸泡在海水中，他捂住鼻子發生聲嘶力竭地喊叫：“救命啊，我沒法呼吸啦！”

手舞足蹈半天，他還在手舞足蹈。

“不對，”神勇警長看出問題，“你早該淹死了。”

“你才淹死了呢！”糊涂大偵探氣憤得直吐氣泡，“咦，我怎么還沒死？”

“我明白了！”聰明小姐道，“我們已經進入龍宮，沾染了寶珠的魔力！”

“我們也成魔——不，神仙了！”糊涂大偵探恍然大悟，“我們能在水下呼吸，還能……”

說時遲那時快，糊涂大偵探雙手一推，掌心射出兩個火球，分別擊中兩條鯊魚！鯊魚被炸得撞在石門上，癱倒昏迷；石門也被撞開，里面的金光如瀑布一般傾瀉而出！

“施展魔法！”糊涂大偵探這才把話說完，“趕快取下寶珠！”

三人快速游入寶庫，只見中間是一塊圓錐形凸起的黑色巖石，頂部托起一只光彩奪目的寶珠，直徑超過一米！它的下半部分鑲嵌在巖石中，簡直就像長在上面一樣！

三人齊心協力地向上抬，憋得臉紅脖子粗，也未能撼動寶珠分毫。

身后突然響起一聲大喝：“住手！”

糊涂大偵探扭頭望去，只見一只大馬哈魚堵在門口。

“余嫂？”糊涂大偵探笑了，“我們現在也會魔法了，你可不是我們對手哦！”

“我知道，”余嫂擔心得臉上的表情肌都在微微抽搐，“我只是想告訴你們：破壞寶珠，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

“為什么？”

“看看你現在，沾染寶珠的仙氣，不戴頭盔就可以在水下呼吸，”余嫂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只要不破壞寶珠，我就答應你們留在龍宮。這樣一來，你們就成仙了！你們可以在水中遨游，在空中飛翔，飽覽地球大好河山！你們可以施展魔法，可以變出任何美味品嘗，還可以長生不老！難道，你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這……”糊涂大偵探動心了。

“咄，妖言惑眾！”神勇警長大聲說，“我才不會上當呢，老糊，趕緊掀掉寶珠！”

“糊涂大偵探，”聰明小姐加入勸說的隊伍，“過上神仙般的日子，誰都想；但是你想過沒有，這樣的日子，卻是用全人類的苦難換來的！”

“這我知道，”糊涂大偵探說，“但我辛辛苦苦破案抓壞蛋，換來的是什么？無非是一個月幾千大洋的工資，還有幾百張不值錢的獎狀！如今我都……抱歉，男人也不喜歡透露年齡——我都那么大了，還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自己的車子，沒有自己的老婆，沒有自己的孩子！”

“糊涂大偵探，你……”聰明小姐緩緩地搖搖頭，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決定了，我站在余嫂這邊！”糊涂大偵探大聲道，“現在是2比2，勢均力敵！”

“不，是4比2，”余嫂更正，“我的手下也醒了，優勢在我們這邊。”

果然，那兩個鯊魚守衛重新站起來，“鯊”視眈眈地盯著聰明小姐和神勇警長。

“哈哈，痛快痛快！”糊涂大偵探拍手，“現在，看我怎么收拾從前的搭檔！”

糊涂大偵探為了烘托氣氛，先比劃了幾下太極拳。然后他大喝一聲：“嗨！”雙掌合并推出！呼，他的掌心射出一枚巨大的魔法飛彈，擊中近在咫尺的龍宮寶珠！

轟隆！魔法彈劇烈爆炸，寶珠被炸得四分五裂，飛向四面八方！糊涂大偵探、聰明小姐、神勇警長、余嫂和鯊魚衛兵，全都被沖擊波炸出寶庫。

“啊哦，”糊涂大偵探抱歉地說，“打錯方向 了……”

余嫂發出刺耳的尖叫：“你是故意的，我饒不了 你——”

龍宮寶珠的魔力只能持續24小時，所以天黑之前，所有海鮮魔族全都脫離陸地戰場，返回奇跡之海。海底漆黑一片，曾經金碧輝煌的龍宮，現在已經失去光芒，猶如一座荒廢千年的海底古城。存放寶珠的龍宮寶庫里，呆呆地坐著余嫂，她的身邊擺滿撿來的寶珠碎片，卻再也無法拼湊成完整的寶珠了。

“我真傻，”余嫂抬起她沒有神采的眼睛來，喃喃自語道，“我只知道糊涂大偵探很糊涂，可以用計謀欺騙他，沒想到他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將計就計欺騙了我……”

鯨島島主特陶繞著寶珠碎片走了三圈，長嘆一聲：“唉，天亡吾族啊！”

失去寶珠魔力，許多海鮮都還原為懵懂無知的海洋生物。以特陶島主為首的成精海鮮們，也恢復原形，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

經過慘烈的激戰，人類已經承認失敗，準備第二天向海鮮魔族投降。可是第二天，海鮮沒來；第三天，海鮮沒來；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海鮮一直沒有出現。

海鮮魔族為什么突然放棄勝利的果實，人類永遠也想不明白。

只有糊涂大偵探他們明白。

“金達尼號”的幸存者齊心協力，用砍伐的樹木建造出許多簡陋的木船。龍族全體出動，護佑著木船中的幸存者們，在大海中遨游。游到奇跡之海的邊緣，遠遠地望見一艘客輪。

“我們必須在這里告別了，”青龍太子敖小蛟對木船上的糊涂大偵探說，“如果讓人類發現龍族的存在，恐怕又會掀起一股‘獵龍的熱潮。”

“明白，”糊涂大偵探點頭，“今后，我們還能見面嗎？”

“恐怕不能，”敖小蛟搖頭，“安全起見，我們應該永不聯系。”

“那……就永遠見不到你了？”聰明小姐柔腸百結，“真是舍不得啊！”

“這是最好的結局，”敖小蛟微笑著說，“糊涂大偵探，請記住龍族拯救你的原因。”

“我知道，”糊涂大偵探用力點頭，“放心吧！”

敖小蛟發出一聲龍吟，所有的龍族都沉入水下。糊涂大偵探盯著海水瞧了半天，直到再也看不見龍族的身影，才舉起海螺殼，吹響求救的號角。

糊涂大偵探望著廣闊無邊的大海，心中默默想道：“人類雖然避免了一場浩劫，但是他們的罪孽并未洗清。龍族與海鮮族的出發點是相同的，都是保護海洋，保護地球，只不過采取的方式不同。龍族保護人類，是希望人類能夠自我反省，從而改正錯誤，保護地球——所有生物的共同家園。從這個角度說，戰爭的結束其實只是一個起點，人類任重道遠……”

這時，那艘客輪汽笛長鳴，改變航向，朝著漂浮于海面的幸存者駛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