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東寧

朱智啟

今年五月初，應黨校D同學盛隋相約去了一趟東寧，參加她在那里的一個樓市開盤典禮。在我印象里東寧就是牡丹江下屬的一個縣，牡丹江的名氣要比東寧大得多，起碼鏡泊湖、威虎山、夾皮溝、小九寨這些名勝早已如雷貫耳。然而與東寧聯系在一起的似乎只有流放、要塞之類的詞匯。總之，是個蠻荒之地。

從大慶到東寧將近七百公里，出發那天，正好趕上下雨，本來七個小時的路程，整整走了一天時間。到達東寧時候，已華燈初上，雖然分不清東西南北，但覺得街面寬闊，道路整齊，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霓虹燈遠近地閃爍，儼然進入了—個異國風情的都市。

因同學在北京正往回趕，前來迎接我們的是她的一個助手，司機介紹說這是我們金總。金總高挑的身材，一頭染成紅黃相間的短發像天邊的云霞映襯著她白皙的臉龐，舉手投足總是透著職業女性的端莊秀美。她熱情而得體地與我們一一握手后，就帶車在前面引路，直接到飯店就餐。還沒下車，就覺得這吃飯的地方金碧輝煌，看門面絕不亞于大城市的檔次。進了門早有服務生引導來到二樓包房，里邊已有幾位等候了。見我們進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五十多歲男士站起來過來與我們熱情地握手表示歡迎，并自我介紹說姓于，干勾于，是公司的總經理。話語誠懇謙和，加上他一副厚道的面孔，讓我一下對于總平添了幾分好感。

我和D同學上世紀80年代初在市委黨校有過一段共同學習經歷，后來畢業后都各奔東西，少有聯系。直到20多年后，才知道她和丈夫在北京開公司做房地產生意，每次回來都請大家吃飯，為人靜和善良仗義，很少談生意上的事，所涉內容都是對同學友情的回憶、對父母的感恩和對孩子培育，所以誰都不知道她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在同學眼里她就是一個具有中華傳統美德的小女人。席間通過聊天，才知道D同學和她丈夫不但在大慶、在北京有企業，而且她看準了商機，早在2009年就已經單獨在牡丹江東寧挑起了房地產開發大旗?，F在開盤的已是第三期工程。在東寧有一半樓盤是她開發的。說起D同學，公司里的人一致說她是儒商，心地善良，總是從客戶利益出發考慮問題，所以創下了信譽。于總和金總包括下面項目部的人都是大慶來的，他們原先都有自己的事業，后來都被D同學的人格魅力吸引到了東寧。開始我有些不以為然，哪有做生意不顧及自己的利益的呢？因在來的路上雨太大，雨涮器受損嚴重，到賓館后，我在附近找了一家汽車配件廠換雨刷器，店主看了看我車牌號，就問你是大慶的啊，我說是?。∷f你們大慶人心眼好使，個個都有王鐵人的品格，我正疑惑，他又說，不知道你知道不，我們這里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就是你們大慶的，是個女的，姓D，辦事相當實誠，不像別的開發商，開始說得天花亂墜，等掙到錢了，就一錘子買賣撩桿子了。人家D總，那才叫真講究，承諾業主的事兒，說到做到，一點都不打折扣。一提起她，東寧人都樹大拇指。我心中暗暗贊嘆，多好的同學，好令人敬佩，好生厲害啊！

因為慶典是在后天進行。按照D同學的安排，第二天金總開車拉我們在東寧附近轉轉。吃過早飯，我們幾個早早地來到賓館門口等候。這時，我們才發現，這個賓館是東寧最好的星級賓館，出出進進的都是藍眼睛、大鼻子的俄羅斯人。天氣雖然還沒完全放晴，但雨已經停了。推開門，賓館前廣場花壇里，達子香爭相開放，在春的旋律里猶如一個個跳動的音符，勾人魂魄，一股甘露般的氣流撲面而來，像一只只嬰兒小手摸在臉上，甜甜的，癢癢的，芳香無比，清新無比，讓人簡直忘記了身在何處了。

金總來了，鳴了喇叭，我們才仿佛從天籟般的幻境里蘇醒。金總告訴我們，這里離要塞比較近，先去看要塞吧。所謂要塞，是二戰期間日本人在靠前蘇聯邊境上把山體挖空修筑的侵略工事。在黑龍江靠近中蘇邊境有許多處。在來東寧之前，我特意查閱了有關東寧要塞的相關資料，知道七十多年前，無數東寧兒女奮起抗爭，與前蘇聯紅軍并肩作戰，粉碎了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大東亞共榮”的美夢，于明智、王德林等歷史人物的名字，使得這片土地在二戰文化的史冊中更加熠熠生輝。1945年9月，勛山一帶炮火硝煙散盡，被日軍視為“東方馬其諾防線”的東寧要塞瞬間崩塌，第二次世界大戰在這里宣告終結。

出了市區往南走穿過朝鮮屯、河北屯、河南屯、山東屯，沒多大功夫就到要塞了。也就十多公里的路程，因早上山區有霧，也沒看清楚路兩旁的風景。大家在金總的引導下，先爬山觀看了要塞實地情況，據說東寧要塞非常大，有地下工事和地面工事兩部分，現在只開發出來很少幾處。然后，又下來參觀“蘇聯紅軍烈士紀念碑”和“東寧要塞群博物館”，每參觀一處，都讓人震撼，都讓人憤慨。雖然日本投降這么多年，但卻一直不承認他們是在侵略。所以，參觀要塞對提醒后人不忘國恥，維護世界和平很有必要。

往回返的時候，天氣一下晴朗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太陽如同剛剛沐浴過的少女的臉龐，放射著耀眼的光澤，把大地輝映得通體透明。遠眺，朦朧的山巒，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縹緲的云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近看，山體黛色凝重，高低錯落，層次分明；蒼翠山脊，綠鶯初綻，櫻花怒放，有幾處小山包雖然沒有高大植物或灌木，卻盎然地隆起一片萌萌的春意。

東寧景致太美了！我忍不住贊嘆道。金總一邊開車一邊說，東寧這地方確實美，首先，這里是一個小盆地，因為東與海參崴比鄰，南與日本海直徑不到一百公里，所以，這里還是小海洋氣候。四季分明，雨水充沛，旱澇保收。我問，聽說綏芬河那里也很不錯的，你們為什么把房建開發選在東寧呢？金總說，一段時間里，人們因為邊境口岸的緣故，都知道綏芬河名聲在外，其實，東寧這邊也有口岸，而且是水路的，直接可以到海參崴。過去，都以為綏芬河因河而有名，其實綏芬河原來只是東寧下邊的一個公社，也沒什么河，綏芬河的魅力身姿在東寧，它從西南方向下來，穿過東寧市區與瑚布圖河交匯流入俄羅斯境內。由于東寧區位優勢獨特，居中俄朝三角交界地帶的中心，是貫通陸海聯運出海口，對接“龍江絲路帶”最南端的節點城市和東北亞國際貿易大通道上的交通樞紐。所以，在這里投資大有作為??！

說話間，到了中午。D同學也從北京趕回來了。因為第二天就是樓盤慶典的正日子，下午還有許多籌備的事情，在飯店大家都沒喝酒，而是一邊吃飯一邊聊天，D同學除了聊我們同學過往的崢嶸歲月和友誼，更多聊的是對東寧認知和感受。她對東寧似乎很有研究，簡直就是“東寧通”。她告訴我們，東寧是一個移民城市，自秦、漢、南北朝直至隋唐的1300年間，沃沮、勿吉、靺鞨、女真等民族都曾在這里留下過縱橫馳騁的足跡。時至清代，順治、康熙、雍正三朝，大批中原、江南文士或因參與抗清活動，或因科場案、朝廷黨爭、文字獄等牽連而被流放至此，留下了不朽詩篇。清朝后期，山東、河北等地的人們為了生存，涉險來到這塊不曾開墾的處女地，淘金、采參、狩獵，開啟了“跑崴子”的先河。他們將布匹、皮貨、食鹽、首飾等物長途販運到海參崴，再把那里盛產的海參、扇貝、大馬哈魚等海產品運回國內。這些人或只身闖蕩，或攜家帶口定居下來，從小打小鬧干起，逐步發跡，開起了旅館、山貨鋪、商號、茶莊、戲院等等，“填不滿的海參崴，裝不盡的三岔口”之說蜚聲海外。過去的百年里，東寧在中俄邊境線上走出了一條特色的經濟發展之路，創造出了矚目的奇跡；今天的東寧，歷久彌新，已經從一個密林遮天蔽日、靜謐偏僻的小縣城，成長為一個充滿活力與激情的魅力之城?，F在，黑龍江省首個農民人均純收入萬元縣就是東寧。這里有著豐富物產，是全國最大的木耳養殖基地，也是全國萬兩黃金縣和百名產煤縣之一。D同學說到這兒，讓我想起當年山東的孫少山，就是在東寧挖煤時候獲得了靈感，寫出了著名的《八百米深處》而聞名遐邇，他本人也從一個煤黑子成了國家一級作家。我想，雖是邊陲，東寧比起內地幸福指數要高得多呢！

正說著，D同學的手機響了，她到外間接聽電話的時候，于總說，在沒來東寧之前，董事長就閱讀了大量關于東寧的史料，在東寧開發房地產，一是相中了這里良好的投資環境和潛力，二是更看中了這里深厚的文化底蘊。這時D同學回來接著于總的話茬說，還有一條就是東寧人的善良、厚道，誰能知道，東寧是全國著名的四個安全縣之一呢，早已消失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古樸民風，如今在東寧還在！她說，等她今后不搞開發的時候，就開個敬老院，把一些沒兒沒女的老年人都養起來，也算對這片土地的一個回報。這樣說來，她不但是一個儒商，更是一個懂感恩盡至善的俠女！

下午，我們沒再打擾D同學，稍事休息后開始到街上自由活動。漫步于這座充滿異域風情的魅力城市，行進在貨運繁忙商貿熱鬧的通關口岸，徜徉在中俄藝術家創作的一幅幅色彩斑斕的油畫前，深深感受到這座城市積極實施國家“一帶一路”戰略所進發出的活力，建設對外開放橋頭堡的速度與激情。

北國的晚霞把一幢緊挨一幢中歐合璧的大樓映照得格外雄偉壯觀，預示著明天是一個晴朗的日子。街上車水馬龍，那些從國內各地來的游客和來自俄羅斯等國的游客所匯成的人流，使東寧這座邊境小城彌散出濃郁的國際化氛圍。

由此不禁感嘆：東寧，這座新興的邊貿城市正站在中國東方經濟文化建設的高地上把世界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