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涵
【摘 要】本文借由《沉默的羔羊》《飛越瘋人院》等電影,重點分析電影《房間》,對電影中存在的兩種自由進行探討。通過女主人公從監禁到逃離、失去生活信心到回歸生活的歷程,反思電影所要傳達的自由的真正含義和獲得自由的途徑。
【關鍵詞】房間;消極自由;隱形不自由;愛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06-0139-02
愛爾蘭電影《房間》講述了女孩喬伊在17歲時被鄰居老尼克所騙淪落為一個可憐的性奴,在被囚禁的第七年和五歲的兒子杰克脫離虎口并重新回歸社會的故事。
英國著名自由思想家伯林將自由劃分為消極自由與積極自由兩種形式,結合電影《房間》與其他相似電影,本文將對自由的兩個維度在電影中的體現進行分析。
一、《房間》著力關注的自由
(一)消極自由的獲得
17 世紀資產階級思想家同樣盧梭認為人的本質是自由的,而這種自由是人區別于動物的標志。人雖然也受自然支配,卻有服從或反抗的自由。電影中,被囚禁在一個不足十平米的房間長達七年之久的喬伊面對老尼克日復一日的性侵與暴力,幾乎喪失了生存下去的信心。在被囚禁的第二年,她的孩子杰克出生,使她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和逃跑的念頭。她鼓足勇氣,用盡智慧努力保護杰克,并在孩子五歲生日不久后逃出了老尼克的魔掌。逃出房間的喬伊,重新獲得了人身自由。這個人身自由是電影所表達的第一維度的自由,即消極自由。英國著名自由思想家伯林在《論自由的兩種概念》一文中,將“自由”劃分為“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兩種類型。其中,伯林對“消極自由”的推理是:一般來說,在沒有其他人或群體干涉我的行動程度之內,我是自由的。在這個意義上,消極自由是指一個人能夠不受別人的阻撓而徑自行動的范圍。本來是可以或有能力去做某些事情的自由人,但是別人卻阻止其去做,那么這個人就是不自由的。如果這個范圍被壓縮到一個很小的限度,那就是被強制或受奴役了。
消極自由的重新獲得可以幫助觀眾判斷劇情走向,如電影《沉默的羔羊》里被關押的無辜少女被解救,預示了罪犯野牛比爾的落網。這種重新獲得也可以起到升華人物形象的作用,如電影《為奴十二載》的男主人公所羅門在被奴役十二年后回到家人身邊,這種回歸是導演對所羅門堅韌不拔意志的禮贊,也是對向往自由、不放棄希望的樂觀精神的肯定。消極自由的重新獲得往往是電影中人物奮斗的較好的結局,是電影最后情節中的一環。
但這種重獲在《房間》中起到的作用則完全不同。首先,它是劇情發展的推動因素而不是最終結局。離開房間意味著喬伊、杰克生存環境的轉移,是故事背景發生的客觀位移;其次,它也成為人物形象塑造的一個重要前提。導演將自由解構為兩個層面,一是上述提到的消極自由,另一個則是心理維度的自由。喬伊從客觀存在的房間解救之后,觀眾看到了一個更加不自由的喬伊,這種隱性不自由狀態的正視、掙扎、擺脫成為電影心理描寫最為精彩的地方。
(二)積極自由的獲得
多重表現維度的自由在西方一直為人探討。英語里,指代“自由”一義的詞有兩個:“Freedom”和“Liberty”。著名心理學家斯金納提到,“我已經有意識地在本書中不加區別地使用這兩個詞,盡管這兩個詞并非同義[]。”莫里斯·克蘭斯通認為兩詞可以互換,“Freedom”是在哲學和更為一般的意義上來使用,“Liberty”則傾向于在政治和法律語境中使用。結合上文論述,喬伊走出房間只獲得了“Liberty”而沒有獲得“Freedom”。走出房間的她發現自己的家庭發生了變故,昔日恩愛的父母早已離異,好朋友的生活也依然好端端的,她感覺自己被忽視與不被愛。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人們對于她在危難處境下為杰克所做的一切竟然提出了尖銳的質疑。走出房間的她,一下子看到了房間外的各種不完美。雖然走出了老尼克的房間,但喬伊卻走進了自己負面情緒包裹下的“房間”。在被囚禁的時間里,喬伊停在想象中,她以為自己17歲的生活是自由的。這時她理解的自由是膚淺的。電影《最愛》中也曾出現相似情節:商琴琴、趙得意等艾滋病患者一直被丁莊人關在學校集中營里。當這群病人得知艾滋病不會通過除血液以外的其他途徑傳播時,他們第一次開心地逃離了學校。這時他們獲得了上文提到的消極自由。但當他們發現丁莊人依然視其為瘟疫,親人們也避之不及時,他們又集體搬回了封閉的學校。再如電影《瑞士軍刀男》,雖然電影一開始的取景仿佛是荒無人煙的小島,但其實這是男主人公內心的封閉與凄涼造成的“錯覺”,所有的故事就發生在他心愛女生家不遠處的灌木叢里。這種看似自由的生存環境與所有主人公幾乎閉塞的內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康德認為,自由取決于理性,理性屈居于道德原則。但從電影中可以看出,真正的自由來自于內心的感性認知。當所有觀眾認為逃脫老尼克的喬伊應該從此一帆風順,被父母、朋友的愛包裹時,導演蘭納德安波漢納森卻將這些環節統統刪除,用冷靜的鏡頭敘述了重逢的瞬間,將“自由”置于一個新的維度去討論。喬伊七年的被迫奴役帶來的是對人性的質疑,對愛的質疑,還有對自己存在價值的懷疑。七年之后,喬伊才開始正視這個世界,理解自由的真正含義。意大利人文主義思想家皮科認為,人不是固定、定型、一成不變的,人最寶貴的是“自由” ,人能夠自由、無束縛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取得自己的地位和尊嚴。
二、獲得自由的方法與價值
電影《革命之路》和《飛越瘋人院》都以死亡作為解脫的方式掙脫無形的牢籠對肉體和心靈的腐蝕。前者女主人公愛普(April)親手剁掉了自己的孩子,仿佛可以躲掉無聊生活對自己的束縛;后者的主人公邁克墨菲被迫進行了額葉切除手術,唯一的好友印第安人齊弗將變成“白癡”的墨菲悶死在了病床上,從某種意義上,使墨菲的靈魂得到解脫,真正地飛越了那座瘋人院。
而在《房間》中,電影給出的答案是愛。喬伊最終追求自由不僅是逃離可怕的房間,更是對內心深處奴性的抗爭,對斯德哥爾摩綜合癥的抗爭,更是對自己的救贖,是重新相信身邊人、相信愛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五歲的兒子杰克起到了關鍵作用。當他知道母親想要尋死時,他非常難過,嚴厲地命令醫院中的母親立刻回到自己的身邊,堅定不移地說這次得由他來決定兩人的行動安排。為了讓母親振作起來,他把自己的頭發剪下來送給母親,借此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母親。當喬伊說“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時,他說“但你是媽媽”。電影最后,杰克請求重新回到房間并和房間里的用品一一告別,“再見”更像是一種借由孩子而完成的新生的儀式。《閃光的人性》一書中將這一切稱之為天使的力量,而我卻認為,這種天使的力量來源于喬伊與母親相互的愛。杰克說,“當我只有四歲時,我甚至不知道有這個世界,可現在媽媽和我將在這個世界永遠生活下去,直到我們死去……但這些都沒有關系,因為我們還在一起。”
三、結語
美國著名歷史學家埃里克·方納曾引述過蘭斯頓·休斯的一首詩《像自由這樣的字》,詩中寫道:“有些字像自由(Freedom),說出來甜蜜動聽美妙無比,在我心靈的深處,自由無時不在盡情地歌唱。有些字像自由(Liberty),它們卻使我忍不住哭泣哀傷,假如你知道我所經歷的一切,你就會懂得我為何如此悲傷。”《房間》這樣一部沿用痛苦的影像格調,以現實敘述的方式講述了一個自由與束縛的故事,進一步搭建起了藝術與現實的橋梁,可為我國電影的現實呈現提供一些參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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