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那朵荷

楊杰清

來的時候，怕驚擾你的夢境，所以腳步輕輕。

那時，你初開，粉嫩的花苞像可愛的孩子，稚氣天真，又如清純羞澀的少女。

漸漸地你張開，白得皎潔如月，紅得絢爛如霞。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花瓣，如乳鴿欲飛的翅，又如一只只風里起伏的琴鍵。

滿池潺潺流淌的清清水，映著滿池的葉、滿池的花、滿池的花蕾。因有了這些美麗的荷，水與葉都透著一種靈氣與秀潤，空氣都是清香入味的。

池邊些許的攝影人，男的女的，大多是中年人，還有滿頭銀發的老者，都那么專注地瞄準這朵荷那朵荷，拍呀拍。

時間的推移，有的荷漸漸落了瓣、有的長了青青綠綠的蓮蓬。于是池子里添了各種形態的荷：含苞的蕾、盛開的花、落敗的殘荷、獨立初成的濕潤的蓮蓬或干枯的老去的蓮蓬，還有干枯的棕色的葉……

荷有各種各樣的姿態：有高昂著頭驕傲挺立著胸脯的，有彎彎向下羞澀的低著頭的，有向一邊悄悄張望的，有和葉親密相依相偎的，有仰望對面高高聳立的蓮蓬的，有調皮地躍上葉子看風景的，有靜悄悄藏在寬大葉子下小憩的，還有兩朵荷咬著耳朵竊竊私語……呵，這夏天的荷塘可真是熱鬧極了，但又清寧極了，一個靜謐清雅純凈的世界，就這么純純靜靜袒露在你眼前。

漸漸的，荷由少到多到繁茂；漸漸的，荷由多到少到凋零。

一次傾盆暴雨之后。清理車庫里的水，心里還在想：池里那些荷，你還好嗎？

匆匆去看時，荷還在，還那么美美地柔柔地對我笑著，但荷的數量已明顯的少了許多。

又過了一些天，一個清晨，忽然的，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輕輕呼喚我。我自然而然又想起了荷：幾天沒有去看荷，不知荷，還有沒有？

于是匆匆地趕到遠處的池塘去。

池塘里已是滿目蒼涼，滿池的殘枝敗葉。

少了荷的池塘，如此干枯破敗，沒有了一絲靈氣。連池塘的水也沒有了輕靈剔透的氣息。奇怪的是，荷的清香仍能嗅得到，她仿佛仍在不遠處。

但是，我沒有看見荷。荷，已經離開，我都沒有來得及送她呢。等到明年，才能再見到她了吧？

默默地沿著池塘慢慢走著，看著滿眼的葉子和蓮蓬，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和悵然。？

忽然，遠遠的，就在前方，一支紅荷出現在眼前，她支撐著殘余的花瓣，正從容地笑著，而且離她不遠處，居然還有幾支，正擎著粉紅的花蕾！

呵，親愛的荷，我來了！你是在等我嗎？

風吹過，荷輕輕顫動花瓣，陣陣清香幽幽飄來，似在訴說著什么。

我停下腳步，輕輕靠到近旁，坐到池塘邊，凝神看著這朵荷和這幾支高擎的花蕾……

漸漸的，恍惚中，眼睛里又出現了一池的荷，她們純純地笑著，靜靜地美著，裊娜地搖曳著，輕輕地耳語著，于是整個空間，變成了荷的王國，荷的世界，充滿了清純的芳香……

夏季的荷，盛開的優雅，離開的從容。她短暫地來，短暫地盛開，裝飾了夏天的風景，以獨一無二的清純絕美，醉倒了整個人間，雖盛開一時卻芬芳一世。

留戀地坐了很久，最后終于站起身，輕輕告別，轉身離開。身后那一池清香，一簾清夢，已香芬盈袖，裊裊入懷。

心里，有一朵荷。

心中的一朵荷，有著超凡的風骨、絕塵的美。她衣袂飄飄，已翩然起舞，漾起清麗浩蕩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