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中的托克拉克

呂樂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小A像哲人一樣說出了這句話。看著他這副模樣，我有點想笑，有點難過，有點懷念。我是來自戈壁灘的最后一棵托克拉克。轉眼間，我離開家鄉已經有一百多年了。還記得我在家鄉的時刻……

那時的羅布泊還是一片綠洲，商隊的歡聲笑語，不時響起的駝鈴聲，狼群追逐黃羊的嗥叫聲，讓這片綠洲熱鬧不已。那時的我也不是孤身一木，我身旁有許許多多一同長大的兄弟姐妹，我們伸出枝條，伸展枝葉，撐起一片綠蔭。沙暴來臨時，我們一起迎著風歡樂地搖擺，享受沙礫的按摩。可快樂的時光卻是如此短暫……

“你們快來看啊，這里有一棵奇怪的樹！”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掙扎著發出微弱的聲音：“嘿，你們離我遠一點！”他們被嚇了一跳，顯然沒有料想到一棵樹也會開口說話。他們饒有興趣地圍在我身邊，觀察著我，“你是什么樹？”我垂下眼苦笑，原來我已經變得沒人認得了，“胡楊?！薄昂鷹?！那種被叫做托克拉克的樹！”一個激動的聲音大吼著，“可，你如今怎么……”

“還不都是你們人類所為！”我憤怒地打斷了他?！拔覀兲柗Q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爛的胡楊，忍耐住了高溫的考驗，經受住了嚴苛的氣候，守護了這片綠洲，換來的卻是你們的肆意砍殺。你們闖入我們的家園，將那一把把閃亮的尖刀利斧無情地砍向我的兄弟姐妹們，這片曾經碧水環繞的湖泊就這樣成為了‘寸草不生，鳥獸不存的不毛之地。我的耳畔再沒有響起那些熱鬧的嬉戲聲，身邊再也沒有家人陪伴，剩下的只有讓人絕望的寂靜?！?/p>

他們臉上一片詫異，震驚地盯著我，可下一秒，他們神情一變，興奮地討論了起來：“哎，這么一棵會說話的樹是不是能賣個好價錢？”“哈哈哈！發財啰?！笨粗麄円粋€個摩拳擦掌的樣子，我的心涼透了，不僅快樂的時光短暫，就連我幸存的生命也即將失去了嗎？他們興奮地將我一點點拔起，我心中僅存的那一點希望也一點一點褪去。在車門關上的前一秒，一滴晶瑩的淚珠飛了出來，那是來自羅布泊的最后一滴水珠。我懂了，快樂和幸?？偸嵌虝旱摹?/p>

夕陽西下，車，駛向遠方。我的心，隨太陽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