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時期“執(zhí)夫型”母猿成婚故事淺析

摘 要：古代文言小說中，“人猿通婚”的故事記載有很多，研究成果豐碩，但學界的著眼點大都集中在猴玃劫掠婦女與之結(jié)合的“盜婦類”故事上，而對母猿“執(zhí)夫”成婚類故事的研究稍顯薄弱，本文就著眼于唐宋時期的這類故事，并以《齊東野語》、《夷堅志》和《太平廣記》中的故事為重點，分析此類故事的內(nèi)容結(jié)構(gòu)、藝術(shù)特色及蘊含的思想文化。

關(guān)鍵詞：“母猿執(zhí)夫型”；結(jié)構(gòu)內(nèi)容；思想文化

作者簡介：王娟（1993-），女，漢族，甘肅天水人，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魏晉南北朝方向。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8-0-01

母猿劫掠或幻化成人形誘使男子婚姌的“執(zhí)夫類”故事，雖然文獻記載不多，但對我們?nèi)嫔钊肓私狻叭嗽吵苫椤惫适聨椭艽蟆０凑粘苫榉绞剑@些故事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母猿采取野蠻方式直接劫掠男子，二是母猿幻化成美色“援引”與之成婚。

1.直接劫掠型。這一類型的故事和“盜婦型”十分相似，是沒有配偶的母猿直接將男子搶劫而去，敘述較為簡略，情節(jié)單一，《齊東野語》卷七就記載：

“邕，宜以西，南丹諸蠻，皆居窮崖絕谷間。有獸名野婆。黃發(fā)椎髻，跣足裸形，儼然以媼也。上下山谷如飛猱，自腰以下，有皮累垂蓋膝，若犢鼻，力敵數(shù)壯夫，喜盜人子女。其群皆雌，無匹偶，每遇男子，必負去求合。”

這里的母猿幾乎是以獸類的形象出現(xiàn)的，它力大無比，外貌奇丑，“皮累垂蓋膝”，“黃發(fā)椎髻”，儼然一個老婦人，如此的外貌就決定了她引誘男子婚配的可能性很小，因此，只能以野蠻的方式“負去求合”。這種“劫掠”伴侶的方式和我國古老的搶婚習俗密不可分，有學者研究表明：猿猴搶婚恰恰是對于人類搶婚行為的模仿。

2.母猿用美色“援引”男子型。唐宋時期的這類故事，仍可分為兩種：一是男子身處困境，誤入猩猩國，與“披發(fā)而人形者”成婚生子：

例如《夷堅志》“猩猩八郎”條，“海王三”條，“島上婦人”條都記載了男子出海遇海事，舟沉幸存，誤入小島與“人形”的異類糅雜生子的故事。值得注意的是，唐代的這類故事，受道教思想的影響很大。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不再是攔路搶劫的丑陋野女，而是仙氣飄飄的“人形者”。她們“遍體生毛，略以木葉自蔽”，生活在幽花異木、宛若仙境的小島。面對這樣的女子，男子也有“不能測其為人耶？為異物耶”的疑慮和擔憂，但因受困，所以往往“姑且聽之”。對男子來說，這些生活在世外桃源的“異類”，總是扮演著“解救者”的角色，幫其渡過難關(guān)，如果沒有這一世外桃源的蔽佑和美婦的照顧，他們應(yīng)該早已饑困而死了。

另一種是母猿化成美婦引誘男子求合，這是“執(zhí)夫型”故事中最具文學性的一類。在隋唐以來儒釋道“三教合一”文化趨勢的影響下，這一時期的母猿“執(zhí)夫”故事也顯現(xiàn)出多種思想相融合的特點，故事中既有道教色彩，又兼有佛儒的特征。具體表現(xiàn)在：

首先，“執(zhí)夫”的母猿大都和佛教有關(guān)。“至隋唐時期，佛教完成了形式和理論上的自我調(diào)整，取得了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基本協(xié)調(diào)，形成了一批富有中國特色的佛教宗派，唐宋以來的知識分子，不論是崇信佛老的，還是反對佛老的，無一不出入佛老”。《太平廣記》卷四百五十五“崔商”條就記載了江邊洞中一群母猿變成尼眾“援引流連”崔商之事，不過，幸好崔商及時驚覺“此為深山窮谷，非能居，疑為妖異”，忽而返回，否則，很可能如船家所說“為其所殘”。同樣，“孫恪”的故事中，和他“申伉儷之情”的絕色美女，也是由一個得道高僧所養(yǎng)的母猿所變，到故事結(jié)尾母猿回歸猿形之時，還題詩曰：“剛被恩情役此心，無端變化幾湮沉，不如逐伴歸山去，長嘯一聲煙霧深”，頗有佛教“一切皆空”之感。

其次，一些故事帶有濃厚的傳統(tǒng)儒家色彩。宋代以后，隨著儒釋道思想的進一步融合和程朱理學的發(fā)展，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實際占據(jù)了主導(dǎo)地位，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母猿“執(zhí)夫”故事中的男子就以儒生見多，他們的理想是讀書做官，考取功名。《太平廣記》“焦封”的故事中，焦封即使和美婦沉溺于酒色多年，但最后仍因“名與宦俱未稱心”而選擇回京洛做官；化為美婦與秀才孫恪成婚的母猿，也是因丈夫要赴任做官，它又不舍自然而化為猿形離開。中國社會幾千年的封建儒家思想也深深地埋藏在婦女心中，“夫為婦綱”的倫理道德觀念根深蒂固。面對夫君心系名宦，她們不能阻攔，確又無可奈何，只能發(fā)出“妾是簪纓家女，君是宦途中人，君欲以名宦榮身，足得謁金闕謁明主也，妾怎敢固留君身，抑君顯達”的哀嘆。

“變異之談，盛于六朝，然多是傳錄舛訛，未必盡幻設(shè)語，至唐人乃作意好奇，假個說以寄筆端。”在寫作手法上，受唐代“有意為小說”文學觀念的影響，這些故事敘述宛轉(zhuǎn)，情節(jié)跌宕曲折，鋪陳演繹的傾向十分明顯，和六朝敘述的簡潔明了、粗陳梗概相比，這些故事一波三折，更具文學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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