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非法集資類犯罪現狀及涉案財物處置問題研究
——以義烏市為例

□義烏市人民檢察院調研組

（義烏市人民檢察院，浙江 義烏 322000）

○偵查學研究 主持人：劉鵬

當前非法集資類犯罪現狀及涉案財物處置問題研究
——以義烏市為例

□義烏市人民檢察院調研組＊

（義烏市人民檢察院，浙江 義烏 322000）

近年來，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呈現高發態勢，具有涉案數額巨大、時間持續久、受害者人數眾多、集資利率畸高、刑民交叉繁復、涉案資金追回困難，以及出現網絡集資新形式等特點。涉案財物處置中面臨涉案財物是否為犯罪所得難以判定、刑民交叉影響處置進度、擔保合同效力及責任承擔不明、財物處置主體及被集資人范圍確定難、大量集資款項去向不明等問題，亟需在實體上確定借款合同效力、明確被集資人身份、細化涉案財物處置標準、確定涉案財物處置主體，在程序上具化涉案數額申報程序和涉案財物查封、扣押、凍結程序，建立政法委牽頭，法院為中心，公安、檢察和其他相關執法和司法部門相互配合的協調處置機制。

非法集資類犯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集資詐騙罪；涉案財物處置；義烏市

近年來，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呈現多發態勢，理論界對該類犯罪的構成要件、治理對策等問題關注、研究的較多，但對其中涉案財物處置問題研究甚少。實踐中對于由誰處置這些財物、如何處置等問題分辨不清，導致涉案財物處置工作長期處于停滯狀態，受犯罪破壞的社會秩序、社會關系難以修復，并由此引發一系列信訪等群體性事件，嚴重影響社會和諧穩定。為切實保障金融專項改革行動，維護金融市場健康發展，義烏市檢察院成立本調研組，以義烏市為樣本，深入開展相關調研工作，對2011年1月至2016年6月期間辦理的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進行了統計分析，并先后走訪了義烏市銀監辦、人行等金融管理部門，深入探討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處置中遇到的問題。

一、近五年辦理的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基本情況

2011年至2016年6月，義烏市檢察院共辦理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59起、95人，其中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件57起、92人，集資詐騙案件2起、3人，涉案總金額高達31億元之多。這些案件主要呈現出以下特點。

（一）案件呈現密集高發態勢，涉嫌罪名高度集中。從發案類型來看，義烏市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中以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最為常見，達到57起、92人之多，分別占非法集資類案件總量的96.6%和96.8%。其次是涉嫌集資詐騙罪的為2起、3人，占案件總數的3.4%和3.2%。此外，涉嫌擅自設立金融機構罪，欺詐發行股票、債券罪，擅自發行股票或者公司、企業債券罪等非法集資類犯罪鮮有發案（見圖1）。

圖1 2011年1月至2016年6月非法集資類犯罪類型結構

從發案數量來看，義烏市非法集資類犯罪年發案數呈現“高——低——高”波動式變化態勢（見圖2）。2011年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9起、11人，其中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件8起、9人，集資詐騙案件1起、2人；2012年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5起、5人，其中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件4起、4人，集資詐騙案件1起、1人；2013-2016年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均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其中2013年1起、1人，2014年7起、10人，2015年隨著經濟下行壓力加大，年發案數明顯走高，達23起、27人，2016年上半年達14起、21人。

圖2 2011年1月至2016年6月非法集資類犯罪年發案走勢

（二）涉案數額巨大，受害人數眾多。2011年以來，義烏市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總金額約為31.17億元，被害人總數達2698人，其中非法吸收公眾存款金額30.76億，受害人2675人，占總數的98.7%和99.1%（見圖3）。

圖3 2011年11月至2016年6月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額及人數比

從年份來看，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金額和被害人數分別為：2011年5.47億元、124人；2012年2.35億元、68人；2013年0.11億元、14人；2014年5.20億元、113人；2015年12.54億元、444人，2016年上半年5.51億元、1935人。涉案金額和被害人數量在2013年之后均呈現快速增加趨勢。其中，張某麟、張某春、徐某冬等3人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案為近年辦理的涉案人數最多的案件。從2011年8月開始，犯罪嫌疑人張某麟以義烏市江東街道龔大塘二區“義烏市夢麟保健按摩服務部”為據點，以“購枕分紅、領取工資”的名義，通過口口相傳等方式向社會不特定公眾進行宣傳，讓投資人進行投資獲取返利。犯罪嫌疑人張某春、徐某冬針對投資人的咨詢也進行了介紹，并幫助張某麟向投資人刷卡收錢、返利、發放領錢號碼。至案發時，被告人張某麟共向黃某某、張某某等1000余人非法吸收資金達2.3億余元。

（三）集資利率畸高，手段基本雷同。非法集資類案件犯罪嫌疑人的主體身份多為從事生產經營、地產開發、攤位生意或放貸牟利的人，以中年女性居多，部分嫌疑人所經營的公司企業在當地具有一定影響力，這也成為受害人“輕信”其言并爽快出借資金的原因之一。犯罪嫌疑人因公司經營困難、資金周轉緊張或先前借貸的還款壓力大，多是先轉向身邊的親戚朋友搭借資金，后經口口相傳等方式，又層層轉向不特定的公眾借款，以貸養貸，允諾的利息極高，通常為月息3-6分，甚至高達9分以上，利息“滾雪球式”重復進行累加，一旦集資行為人現有資金無法支付高額利息，資金鏈就會斷裂并導致案發。如朱某南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朱某南、吳某珍夫婦以投資股票、生意周轉或急需資金用于投資等為由，采用提高利率（月息2-5分）或重復抵押資產等方式，向龔某某等42名不特定對象非法吸收存款達1.1億余元，在無力償還借款和支付利息的情況下逃離出境，藏蹤躡跡，之后在公安部開展的“獵狐2014”境外追逃專項行動中從安哥拉回國投案自首。

（四）借助互聯網升級集資方式，波及面更廣。

網絡渠道的非法集資形式與傳銷頗為相似：有自己的公司，總部設在境外，負責人層層分級，境內總代理及各區域代理以高利回報為誘餌，組織他人在網站注冊并投資炒外匯，投資者可獲得高收效，同時，投資者發展下線可獲得提成獎勵。隨著參與者的增多，投資款被源源不斷地轉入“地下錢莊”流往境外，而多數投資者除能看到網站上虛擬收益外，無法獲得實際收益。如方某娟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中，犯罪嫌疑人方某娟接觸并了解到境外的EuroFX投資炒外匯項目，便先后以其本人、丈夫及其他親友身份在該EuroFX網站開設多個賬號并投入大量資金，成為EuroFX投資炒外匯項目在義烏的三大代理人之一。2012年9月至2013年7月，方某娟通過上門拉客、集中宣傳及提供EuroFX網絡賬號等方式，向社會公眾宣傳EuroFX投資項目，以白銀賬戶月利率7.8%、黃金賬戶月利率9.6%、卓越賬戶月利率12.8%的高利回報為誘餌介紹他人投資，并鼓勵投資者繼續發展下線，上線可獲得5%-30%不等的公司返利。方某娟在義烏、浦江等地向10余人非法吸收存款達3842萬余元，用于非法集資的賬戶系公司提供且經常更換，大部分被害人的投資款經多次轉賬后匯入地下錢莊。同時，近年也出現設立合法網貸平臺進行非法集資的新方式。如倪某光、朱某東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中，犯罪嫌疑人倪某光、朱某東于2012年至2015年在義烏先后設立了“義烏貸”“15貸”P2P網貸平臺（www.15dai.cn），以年收益率21%的高額回報為誘餌，通過網絡平臺、現場推介會等方式公開向陳某某、王某某等700余名不特定公眾大量吸收存款達6700余萬元，之后平臺資金鏈斷裂，無法償還投資人的投資款。

（五）刑民交叉繁復，上訪信訪問題頻發。在辦理非法集資類案件過程中，常會遇到部分涉案當事人單獨或集體前往信訪部門要求會見、反映問題的情況。非法集資類案件中債權佐證材料難以齊全，且刑民交叉繁復，情形復雜。一方面，許多涉案當事人自己認可的債權經常缺乏借據等相關佐證材料，無法在案件中全部得到認定，從而導致數額“從小化”；另一方面，刑事上的犯罪認定與民事上的合同效力認定存在刑民交叉，部分當事人通過民事訴訟途徑已獲得清償，而部分當事人未獲足額清償，對資產分配方案心存不滿，以致引起上訪、信訪事件。如樓某輝非法吸收存款案中，犯罪嫌疑人樓某輝為解決房產開發項目資金問題，以支付高額利息的手段向陳某某等社會上不特定公眾非法吸收存款達9570萬元，后資金鏈斷裂并逃匿。該案在審查起訴階段，多名當事人曾多次前來找案件承辦人反映情況，在案件判決后更是多次上訪。

二、當前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處置中的困難與問題

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的處置是辦理非法集資類案件中最為關鍵、最為棘手的問題。近年來，義烏市公、檢、法等部門在政法委的組織協調下，采取了多項措施，在嚴厲打擊非法集資類犯罪的同時，以“恢復性司法”為中心，最大限度地妥善處置非法集資類犯罪的涉案財物，確保金融生態城市健康發展。但是，當前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的處置仍存在如下困難和問題。

（一）借款合同效力待定，導致擔保合同效力、擔保責任承擔不明。非法集資類犯罪基本上都是通過借款合同來實現的。在借款人（即集資行為人）的借款行為已構成犯罪的情況下，其與債權人簽訂的借款合同的效力認定問題成為目前司法實踐中的一個難點，對此主要有“無效說”和“有效說”兩種觀點。而行為人構成非法集資類犯罪后，法院對借款合同的效力能否進行正確認定，對于債權人合法權益的保護及交易秩序的穩定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尤其對于存在擔保合同的情況，根據“主合同無效，從合同也無效”原則，如果作為主合同的借款合同有效，則作為從合同的擔保合同就有效；反之則無效。在實際查辦的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中，單筆集資的款項往往數額較大，借款擔保的情況普遍存在。由于在刑事介入調整后，其中的擔保責任界定不明，往往造成債權人與擔保人之間矛盾沖突，而這種沖突是因公安機關刑事偵查介入后才表現出來的，所以其矛頭往往直指公安機關。一方面，債權人因向公安機關報案或配合公安機關取證而被認定為被集資的刑事訴訟參與人（系被害人還是證人？對此尚有爭議）后，其借款合同的效力可能被否定，導致擔保人“脫保”，其合法權益反而得不到保護，甚至使原本可實現的債權被擱置。如果債權人拒不配合公安機關取證，則在刑事訴訟中，因證據原因無法認定借款為被集資款項，在實際借款人無力清償的情況下，債權反而可能因擔保人負連帶責任而容易得到清償，由此導致大量債權人不僅不向公安機關報案，而且即使在公安機關辦案人員上門查證時也拒不配合。另一方面，擔保人為擺脫或減輕擔保責任，通過信訪等途徑強烈要求公安機關對行為人的非法集資行為進行立案偵查，認定其擔保的債權為非法。上述擔保責任的界定及財物處置問題，歸根結底是對該類犯罪案件中被集資人的權利如何保護的問題。若不予以明確，在實踐中就很容易出現向公安機關報案或配合公安取證的被集資人的利益得不到保護的問題，使公安機關偵查工作的公正性、有效性被質疑，嚴重阻礙公安機關對此類案件正常偵查的開展。

（二）涉案財物是否為犯罪所得難以判定，刑民交叉影響處置進度。在辦理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中，一方面，對可以證明為犯罪事實的涉案財物，公安機關可以依法采取處置措施，但是，對涉及非贓物或是性質不明的財物的扣押、查封，因相關規定不夠明確、具體，公安機關面臨處置無所適從的難題。這些性質不明的財物，一部分來自法院移送的訴訟保全案件，一部分系公安機關在辦案過程中為防止集資行為人非法轉移財物損害被集資人利益而采取緊急措施予以扣押的。許多非法集資類案件的涉案財物中，既有未開發的房地產地塊，又有仍在生產的企業及正在生產、加工、銷售的產品，涉案財物是否為犯罪所得難以判斷。如非法集資行為人在開發房地產項目時違規向購房戶預收購房款，這一部分資金就不能“一刀切”地認定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而部分涉及企業的非法集資類案件，財物的處置又會牽扯到企業工人的安置、企業重組等事關社會和諧穩定的大局問題，絕非簡單拍賣了事就能解決的，處置稍有不當，就可能引發群體性事件和社會矛盾。另一方面，由于集資行為人資金鏈斷裂后，被集資人的債權到期有一個過程。在非法集資類案件刑事立案偵查前，部分被集資人已經憑借款合同和擔保合同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并對相關行為人非法集資款項購置的房產進行了查封，而法院也依法作出了判決，案件則進入執行階段。刑事立案后，已提起民事訴訟的被集資人要求法院依法執行被查封房產，而未提起民事訴訟、直接進入刑事訴訟程序的被集資人則以“刑事優先”原則，要求將上述財物作為贓物拍賣后按比例優先受償。兩種態度針鋒相對，各有一定道理，處置起來極為棘手和困難。

（三）被集資人在刑事訴訟中身份存有爭議，財物處置主體不明確。被集資人在刑事訴訟中的身份如何確定？是被害人還是證人？其身份之不同，不僅影響到被集資人在刑事訴訟中的權益保護問題，還影響到涉案財物處置主體的確定。持“被害人說”的觀點認為，被集資人因其財物權利遭到集資人犯罪行為的侵害，應屬于刑事被害人，享有被害人的訴訟權利。相關法律規定，公安機關在辦理刑事案件過程中，扣押的贓款贓物應由公安機關發還給被害人。因此，非法集資類案件中涉案財物處置主體應當是公安機關。持“證人說”的觀點則認為，非法集資類案件破壞的是國家金融管理秩序，就每個被集資人而言，其和集資行為人基于雙方真實意思表示作出的民事法律行為具有法律效力，即使集資行為人無法返還借款，也是民事法律關系，不存在刑事案件中被害一說，因此非法集資類案件中涉案財物處置屬于民事法律關系。公安機關行使的是刑事偵查權，在刑事案件判決之后，應將涉案財物轉交至法院，當事人可通過民事訴訟確定其歸屬，并由法院執行局執行。司法實踐中，法院經常僅對公安機關扣押的贓款判決由扣押單位返還被害人，對于查封的房產、工廠等往往不提處置意見。法院執行局也常以判決中未涉及的財產部分應由查封的公安局處置為由將該類財物處置問題轉向公安機關，而公安機關則稱其屬于民事問題，應由法院處置。事實上，即便公安機關有心處置，也因無法律授權，即僅有查封的權力，無拍賣的權力而無法處置。基于此，許多涉案財產無法得到妥善處置。

（四）被集資人范圍難以確定，處置工作遲遲不能開展。因非法集資類案件周期長、涉及人數眾多，立案偵查后，常常由于種種原因，被集資人遲遲難以全部確定。部分被集資人在集資行為人因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或集資詐騙罪被判刑之前一直不知道該事實，故未能及時到公安機關報案。刑事案件中因只有集資行為人的供述，無被集資人的陳述及其他書證印證，對該種借款無法在判決中予以認定。被集資人如果在判決生效后要求參與財物分配，可能導致之前做的一切分配方案歸于無效。另一些被集資人在集資行為人被立案偵查時即已知曉此信息，但出于種種考慮不愿報案，甚至在公安機關要求其配合取證時也拒不配合。一是集資行為人或其家屬為減輕罪行，在集資行為人歸案前后，以不報案將來保證全額歸還借款為誘餌，做通被集資人的思想工作，使被集資人抱有僥幸心理，不想也不愿到公安機關報案或舉證。二是非法集資類案件中，被集資人有一部分系集資行為人的近親屬、至交好友，礙于情面而不愿向公安機關告發、舉證。三是部分被集資人因較早參與非法集資，至案發時已獲取高額利息，甚至已獲取的高額利息遠遠超過本金，因擔心參與刑事訴訟后高額利息被扣除而吃虧，寧可拿著借款合同到法院提起民事訴訟，要求集資行為人還本付息。四是借款合同有擔保人擔保的，借款人因擔心參與刑事訴訟使擔保人“脫保”，債權無法得到實現，寧愿對擔保人提起民事訴訟，要求其履行擔保責任。五是被集資人的資金也是從他人處借來的，為避免他人知曉自己的資金鏈斷裂要求其提前還款，不愿去報案。這五種情況的被集資人都可能在刑事判決后、對贓款進行處置時要求參與分配，并試圖通過信訪途徑達到自己的目的，由此導致被集資人的范圍常常處于不確定狀態，涉案財物處置工作遲遲難以開展。

（五）大量集資款項去向不明，案發后無法追回。非法集資類犯罪嫌疑人最初守信支付利息且借貸范圍多為親友、同事、同學，此后這些親朋又成為集資行為的“中間人”，以擔保人或介紹人的身份繼續說服其他親友借款，他人出于信任出借資金。至犯罪嫌疑人資金鏈出現問題時，往往會對前來討債者以各種理由推脫，甚至通過虛假借款、假離婚、假贈與、低價轉讓等方式提前轉移資產或逃匿，致多數涉案當事人的資金難以追回。如駱某武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中，犯罪嫌疑人駱某武為支付吸收美元的利差及滿足生意投資需要，以2-9分不等的月息，向黃某某等10人非法吸收存款3200萬元，借貸款項大部分流出境外，導致資金具體的去向難以查明。法院先期處理民事訴訟過程中已組織調解并由擔保人李國富等代付部分利息，但仍有1150萬元未歸還。非法集資類案件中大量涉案財物無法追回的原因有五個方面：一是非法集資類犯罪發案周期長，集資行為人、被集資人經常會出現無法清楚地提供每筆借款數額、利息支付等情況，導致雙方對于本金和利息的數額問題存在爭議，贓款數額難以確定。二是涉及銀行多、借款筆數多。該類案件涉及的人員多、資金多，且集資行為人為逃避偵查，通常會將贓款以現金方式轉移，使得偵查工作難以按圖索驥順利查得罪證。三是集資行為人利用目前公安部門、金融機構基本數據資源未能實現共享的漏洞，使用虛假身份證和虛假營業執照等開立存款賬戶，并用該賬戶轉移贓款。四是大多數集資行為人均無賬冊，而被集資人出于獲取更大利益的考慮，存在向公安機關少報利息的情況，導致很多資金數額無法查清。五是追贓渠道狹隘影響追贓效果。非法集資類案件中，一部分集資行為人將集資款項用于放貸、投資，甚至將所借資金用于賭博等違法活動和日常揮霍，至案發時雖能查清資金去向，卻無法通過正常途徑達到追繳贓款挽回經濟損失之目的，嚴重損害了被集資人的利益，結果顯失公平。

三、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處置的制度構建

（一）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處置的實體制度構建。

1.集資行為人和被集資人之間借款合同的效力問題。非法集資類行為通常以民間借貸的形式表現出來，在集資行為人與被集資人之間訂有書面的借貸合同或借條借據。當非法集資類案件發生后，會出現民間借貸與非法集資交織重合的情形，同一行為從民法角度看是民間借貸行為，從刑法角度看是非法集資行為，出現刑民適用沖突的爭議。關于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中涉及的借款合同效力問題，目前存在無效、有效和效力待定三種觀點。本調研組認為，應當認定借款合同有效，因為集資行為人和被集資人之間的借款合同，是雙方在自愿、平等的基礎上訂立的，是雙方真實意思的表示，具有合法性。上述三種觀點的分歧在于對《合同法》第五十二條強制性規定的理解。強制性規定是指該規定的適用不以當事人的意志為轉移、不能通過約定進行變更或排除的規定，其又分為管理性強制性規定和效力性強制性規定（取締性規范）。[1]管理性強制性規定是指違反該規定之后，當事人所預期的私法上的效果不一定會受到私法上制裁的強制性規定，但這并不排除它可能受到刑事或行政上的制裁；效力性強制性規定是指對違反強制性規范的私法上的行為，在效力后果上以私法上的方式予以一定制裁的強制性規定，即當事人所預期的私法上的法律效果會受到一定的消極影響，或無效，或效力待定等。由此可知，如果一個行為被認定為違反效力性強制性規定，則其必然要受到私法上的懲罰，如認定合同無效就是一種私法上的懲罰；但如果一個行為被認定為違反管理性強制性規定，當事人所預期的私法上的效果不會受到私法上的懲罰，只可能會受到刑法或行政法上的制裁。綜上亦可以得出結論：一個法律行為違反強制性規定時，可能發生行為無效并受到公法上的處罰、行為無效但無需受到公法上的處罰、行為有效且不受公法上的處罰、行為有效但要受到公法上的處罰等四種法律后果。由此可見，公私法各有各的調整領域，在公法上受到懲罰與在私法上受到懲罰并非一一對應的關系。不在私法方面對行為人的行為加以處罰，不意味著行為人不需承擔私法以外的其他法律后果，當事人仍有可能受到公法的處罰。同樣，當事人受到公法的處罰時，也并不意味著其行為在私法上一定會受到否定性評價。因此，就非法集資類犯罪中借款合同效力而言，民法與刑法都有各自的調整領域，債務人有可能因為非法集資行為受到刑法上的懲罰，但當事人雙方所預期的私法上的效果即合同效力有可能不會受到私法上的懲罰，或者說雙方簽訂的借款合同不會因為債務人的犯罪而當然無效。而且，認定借款合同有效也是維護交易安全、保護合同雙方權益、促進偵查工作順利開展的現實需要。

2.被集資人在刑事訴訟中的范圍及身份界定。

（1）被集資人的范圍確定。非法集資類案件中的被集資人出于種種考慮，不愿在第一時間到公安機關作證，往往在集資行為人被判刑后、涉案財物被處置時前來報案，因此，有必要在法院判決前確定被集資人的范圍。本調研組認為，可參照公司法債權申報期限規定，設定被集資人涉案金額申報期，在期限內到公安機關主張權利并提供相應證據，經法院刑事判決查證屬實的人，即可認定為集資被害人，有權在判決生效后參與涉案財物的分配。在此期限未予申報的，不得參與涉案財物的分配，可另行提起民事訴訟，但對于已納入刑事處置范圍的財物不享有優先受償權。

（2）被集資人的身份界定。對于被集資人在訴訟過程中是被害人還是證人的身份問題，法院、公安各執一詞。法院認為，被集資人由于集資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財物損失，屬于被害人，因此追贓、退贓工作應由公安機關進行。公安機關認為，刑法明確規定，非法集資類犯罪侵犯的客體是單一客體，即侵犯國家的金融管理秩序，而非復雜客體，即該罪并沒有侵犯被集資人的財物權利，被集資人只能作為證人參與刑事訴訟，故涉案財物處置是民事問題，被集資人欲拿回借款應通過民事訴訟，待法院判決生效后由其執行局負責。本調研組認為，被集資人應屬被害人，理由有三：第一，以非法集資犯罪侵害的客體是國家金融管理秩序為由，否認被集資人是實際被害人的觀點是片面的。判斷某個犯罪的被害者是國家還是個人，不取決于該犯罪行為所侵害的法益在刑法分則中的位置，而取決于是否有自然人的合法權益受到該行為的直接侵害，比如不能僅因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屬于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這一章，就武斷地認定其侵害的是國家的金融管理秩序，被害者就是國家。第二，以“被集資人在參與借款過程中明知行為人集資行為是非法的，仍為獲取高額利息等非法利益存款于行為人處”這種過錯為由，認為被集資人不是被害人而是證人的說法也是與法不符的。被集資人單一的借款行為是合法的，即使其主觀上有過錯，這種過錯也不能成為否認其被害人身份的理由。第三，以在案發前被集資的款項已被還本付息的被集資人因為個人利益并沒有受到侵害為由，否認被集資人的被害人身份也是沒有依據的。非法集資行為在取得款項時即已既遂，之后的還本付息只是退贓問題。因此，所有的被集資人無論是否已被還本付息，均是被侵害的對象，應以被害人的身份參與刑事訴訟。

3.待處置涉案財產的來源、范圍及應退標準。

（1）待處置涉案財產來源。第一，偵查機關在偵查過程中查封、扣押、凍結的，有證據作用的，可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或無罪的財物。①第二，犯罪嫌疑人的存款、債券、股票等財產，經公安機關依法查證，系來源于用非法集資款購置，即屬可處置的涉案財產。第三，集資行為人或其親友為獲得從輕、減輕處罰，自愿退賠被害人的個人財產，經當事人確認、法院認可，即屬于可處置涉案財產。第四，在非法集資類案件刑事立案前或判決前，被害人在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過程中，申請法院保全的集資行為人用非法集資款購買的、刑事立案后法院移交給公安機關的財物。第五，在非法集資類案件立案或判決前，被害人與集資行為人自行協商確定的，用于抵償債權卻尚未過戶的房產等財物。

（2）待處置涉案財物的范圍確定。待處置涉案財物的范圍確定，涉及應包括集資行為人的所有個人財物，還是只限定在其用集資的錢投資的產業、購買的財物的問題。有觀點認為，應以企業或個人的所有財物作為涉案財物范圍。本調研組認為，這種觀點沒有法律依據，涉案財物范圍只能限定在行為人集資的資金及用集資資金投資的產業、購買的財物等，但其本人或家屬為得到從輕、減輕處罰，而以書面形式自愿用其他合法財產退賠的除外。同時，案發時在集資行為人名下的財產是否為涉案財產無法認定時，除非集資行為人能提供證據或證據線索證明系其本人合法財產，否則應推定為涉案財產。

（3）應退標準的確定。涉案財物處置中，應退部分是否要剔除被害人案發前已收到的高額利息部分。對此，本調研組認為，應退部分只能是剔除案發前已收到的高額利息之后的本金。一方面是出于體現社會公平的需要。法律不保護超過銀行同類貸款利率四倍的高利息，但也沒有予以禁止。依照當事人意思自治原則，對于當事人已自愿支付且不損害國家、社會共同利益或他人合法權益的這部分高額利息不需要剔除。然而，由于追回的涉案財物往往連所有被害人的本金都是無法歸還的，從社會公平的角度來說，高額利息若不從本金中剔除則有失公允。另一方面是出于特殊程序的考慮。在行為人因犯非法集資類犯罪被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之后的涉案財物處置，都是在刑事訴訟過程中完成的，因此，涉案財物處置屬于刑事追贓、退贓行為，其標準是被害人的實際損失，即被集資的本金減去已收到的高額利息。至于被害人在涉案財物分配后未得到退賠的實際損失或利息收益部分，由于借款合同是有效的，當事人完全可以在參與刑事訴訟之后，單獨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

4.涉案財物處置主體及方式的確定。由于刑事訴訟法等相關法律及司法解釋均未對退贓制度規定具體的負責機關、操作程序，導致目前司法實踐中退贓情況比較混亂，損害了國家和被害人的合法財物權利。司法實踐中，法院和公安機關具體負責退贓，存在以下四種方式：一是大會發放方式，由公安機關通過召開公開的大會，一次性將贓款贓物退還給被害人。二是代表人領取方式，法院、公安機關在辦案人力、精力緊張的情況下，指定部分被害人為代表人統一領取贓款，然后再由相關代表人根據退贓方案將贓款贓物發至每一個被害人。三是電函通知方式，由法院或公安的承辦人通過電話或信函告知被害人，被害人在規定的期限，到規定的地點提交身份證明資料、退贓依據材料后，即可按照判決確定的退還比例、數額得到發還的贓款贓物。四是媒體公告方式，當被害人的人數特別眾多、分布地域較廣時，發贓部門通過相關媒體和網站發布通告，要求被害人在規定的時間段到達指定地點，攜帶身份證明資料和申領依據進行登記，再另行發放贓款。[2]

在目前法律未予明確的情況下，刑事退贓工作由法院主導進行，其他相關部門予以配合更適宜。第一，在贓款贓物的性質方面，只能由法院通過法定程序作出的生效刑事判決來確定。第二，退贓屬于對財物的司法處分，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賦予公安機關在偵查活動中對于發現的、可以用于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或無罪的各種財物進行查封、扣押的權力；同時賦予其根據需要，依法查詢、凍結犯罪嫌疑人的債券、股票、基金份額、款項、匯款等財產的權力，但未賦予公安機關諸如劃撥等的處分權，而法院執行局則可以根據法院的生效判決執行對涉案財物的處分。第三，退贓的前提是贓物變現。法院在執行過程中依法享有查詢、凍結、劃撥款項權；查封、扣押財物權（包括房產、攤位等）；拍賣、變賣財物權等權力，而公安機關沒有劃撥權，更沒有拍賣、變賣財物權，而這些權力正是能夠順利開展退贓工作的關鍵所在。因此，如果讓公安機關開展退贓工作，必然導致涉案財物處置不順，而由法院主導退贓，上述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二）非法集資類犯罪涉案財物處置的程序制度構建。

1.涉案數額申報程序。

（1）涉案數額申報的期限。涉案數額申報期限是允許被集資人向公安機關申報其債權的固定期限。限定申報期間，對于涉案財物處置及時、順利進行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只有在被集資人人數和涉案財物數額確定的情況下，公安機關的偵查終結、檢察院的提起公訴、法院的審判及判后涉案財物處置工作才能順利開展。我國《企業破產法》規定，破產案件中債權申報期限最短不少于三十日，最長不超過三個月。②根據我國刑訴法規定，結合非法集資類犯罪涉及人員眾多、取證工作復雜，以及公安機關的偵查期限要求等情況，本調研組認為，為了最大限度地查清案件事實，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保護被集資人的利益，涉案數額申報期限以六個月為宜，最遲不得超過法院宣判之時。

（2）涉案數額申報的發起。公安機關在對非法集資類案件刑事立案，且行為人歸案后，根據行為人對犯罪事實的供述以及查獲的證據（借條等），發起涉案數額申報程序。一方面，對于能聯系到的被害人，公安機關書面通知涉案數額申報期，要求其在接到通知后六個月內到公安機關制作筆錄、申報涉案數額，同時告知其未在規定期限內實施上述行為將面臨的不利后果，即不得在刑事判決后參與涉案財物處置工作；另一方面，對于無法聯系到的被集資人，則針對被集資人可能存在的范圍（若以公司名義集資的，則針對公司規模和營業地域范圍）在全國或公司注冊登記地有影響的省級報紙上進行公告。公告的內容應當載明對行為人刑事立案、拘留的時間和原因，以及被集資人到公安機關制作筆錄并申報債權的期限、地點和注意事項，同時告知其未在規定期限內實施上述行為將面臨的不利后果。

（3）逾期申報的處理。我國《企業破產法》規定，債權人未在人民法院確定的債權申報期限內申報債權的，可以在破產財物最后分配前補充申報，但為督促債權人按期及時申報，體現對已按期申報的債權人的公平，該法同時規定，補充申報前已進行的分配不再對其補充分配。③參照上述規定，結合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中刑民交叉的特殊性，應當規定如果被集資人因各種原因逾期申報的，不得參與涉案財物的處置，其債權的實現可通過單獨向法院提起民事訴訟實現，但在此過程中，對于已被司法機關作為贓款贓物扣押的財物不得申請保全。

2.偵查機關對涉案財物的查封、扣押、凍結程序。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中，需要處置的涉案財物來源眾多，主要有偵查機關在偵查過程中查封、扣押、凍結的有證據作用的可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或無罪的各種財物，依法查詢、凍結犯罪嫌疑人的債券、股票、基金份額、款項、匯款等財物。上述財物來源經查證屬實，系屬于用非法集資款項的資金購置，即屬于可處置的涉案財物。公安機關在對非法集資類犯罪案件刑事立案后，應立即向檢察院、法院通報，三個單位各指定一人組成涉案財物處置領導小組，并由法院領導任組長，具體負責協調涉案財物處置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公安機關偵查終結后，應當制作涉案財物清單及被害人被集資金額明細、分配方案清單，連同移送審查起訴意見書、案卷材料一并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檢察院經審查確認后，在提起公訴時將上述材料一并提交法院。同時，審查起訴過程中，檢察機關應當對于被公安機關采取措施的上述財物進行審查、核實，若發現被查封、扣押、凍結的系與案件無關的財物，應當依法通知公安機關在三日內解除查封、扣押、凍結等措施。案件宣判后，應由公安機關與領導小組做好上述涉案財物的轉扣押、查封、凍結措施的銜接工作，以便于判決后處置能順利進行。

3.建立由政法委牽頭，人民法院為中心，公安機關及相關政府部門配合，檢察機關監督等多部門聯動的處置制度。法院經過法庭審理，在對刑事部分判決時，對于涉案財物處置分配方案也應一并判決。判決生效后，涉案財物的處置也正式進入分配執行階段。同時，應成立由政法委牽頭，法院、公檢及相關政府部門共同參與的工作組來組織開展處置工作。

（1）成立工作組配合處置具有必要性。首先，由于涉案財物組成的復雜性，單獨依靠法院一家無法順利完成處置工作。涉案財物中現金、房產、土地使用權、汽車、公司、股權、工程項目，以及案發前集資行為人與少部分被害人已談妥抵扣的房產、案發前集資行為人通過虛假訴訟轉移的財物等，不僅涉及到本地區，還可能涉及外縣（市）甚至外省（市、自治區）。如對于在外省未完成的集資行為人與他人合伙開發的房地產工程項目，從案發到處置期間由于集資行為人被抓，項目存在停工、被人侵占的風險，如何盤活這些項目，最大限度地為被害人以及集資行為人挽回經濟損失，因各種法律關系交錯，相關工作難度極大。加之當地政府出于一些地方利益的考量可能進行干擾，使得僅依靠法院一家之力根本無法應對，需要政府層面進行協調解決。其次，由于涉及人員的眾多性及法院執行局案多人少矛盾的突出，需抽調公檢及相關政府部門工作人員參與涉案財物處置工作。從把涉案財物轉化為現金，到處置方案的確定，被害人應退財物的比例和具體數額的確定，再到通知、招集被害人前來領取，最終發放財物或現金，相關工作量巨大，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完成的。最后，由于被害人損失的巨大性與退得的贓款較少之間的反差，導致涉案財物處置不僅僅是簡單地在被害人中分配財物，還需花費大量的人力參與到釋法說理，化解被害人的不滿情緒，以減少涉法上訪，促進社會和諧等多方面工作。綜上原由，有必要成立由政法委牽頭，法院、公檢及相關政府部門共同參與的工作組來組織開展涉案財物的處置工作。

（2）涉案財物分配原則。首先是平等保護原則。退贓程序中不論被害人的債權是否就某項涉案財物有擔保，都不存在優先受償權的問題，應當依各被害人在本案中款項損失的不同情況，根據實際所追繳到的贓款額按比例退賠。同時，在有第三人擔保的情況下，被集資人退得的贓款不足以清償其債權的，仍可在參與退贓后，單獨向擔保人提起民事訴訟。其次是適時保護原則。遲到的正義非正義，退贓程序亦是如此。為盡快恢復被破壞的社會關系，法院應當在案件審結后立即采取適當的方式通知被害人，及時將贓款發還至被害人。因涉案財物可能涉及到拍賣等事宜，故具體在刑事判決生效后多久能夠退贓無法得出確切的時間，對此可考慮在所有涉案財物都轉化為現金后一個月內通知被害人，并將贓款發放完畢。[3]

（3）涉案財物分配程序。涉案財物分配依照分配數額的確定、審核認定、通知被害人、公示公開、被害人領取等步驟進行。分配方案、參與分配的被害人都是在刑事判決中已經明確的。在涉案財物都轉化為現金后，工作組只需按照之前確定的分配方案，計算出每個參與分配的被害人應當退得的贓款具體數額，再制作相應表格，經領導小組各成員簽字確認，并報工作組組長審批后確定，以書面通知和電話通知相結合的方式通知被害人，確保每個被害人都接到通知，按時前來領取應退得的份額。

注釋：

①根據“兩高一部”《關于辦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公通字［2014］16號）規定，偵查機關查封、扣押、凍結的范圍除行為人尚未處理的非法集資款及其直接購買的財物外，還應包括:（1）以吸收的資金向集資參與人支付的利息、分紅等回報，集資參與人本金尚未歸還的，所支付的回報可予折抵本金；（2）向幫助吸收資金人員支付的代理費、好處費、返點費、傭金、提成等費用；（3）將非法集資款及其轉換財物用于清償債務或轉讓給他人，有下列情形的:他人明知是上述資金及財物而收取的；他人無償取得上述資金及財物的；他人以明顯低于市場的價格取得上述資金及財物的；他人取得上述資金及財物系源于非法債務或違法犯罪活動的。查封、扣押、凍結的易貶值及保管、養護成本較高的涉案財物，可以在訴訟終結前依照有關固定變賣、拍賣。所得價款由查封、扣押、凍結機關予以保管，待訴訟終結后一并處置。

②我國《企業破產法》第四十五條:人民法院受理破產申請后，應當確定債權人申報債權的期限。債權申報期限自人民法院發布受理破產申請公告之日起計算，最短不得少于三十日，最長不得超過三個月。

③我國《企業破產法》第五十六條:在人民法院確定的債權申報期限內，債權人未申報債權的，可以在破產財產最后分配前補充申報;但是，此前已進行的分配，不再對其補充分配。為審查和確認補充申報債權的費用，由補充申報人承擔。債權人未依照本法規定申報債權的，不得依照本法規定的程序行使權利。

[1]錢超，肖東梅.效力性強制性規定認定標準探析[J].黑龍江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0（4）.

[2]王永杰.中外退贓模式比較:兼論我國應建立大規模退贓制度[J].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07（3）.

[3]中國銀監會，公安部.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案件凍結資金返還若干規定[EB/OL].（2016-09-18）[2016-09-20].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網，http://www.cbrc.gov.cn/chinese/home/doc-DOC_ReadView/B84F38ED1F0441C8814FA9BCC5841A30.html.

（責任編輯：劉鵬）

D918

：A

：1674-3040（2017）02-0028-08

2016-10-24

*調研組組長:范文中，浙江省義烏市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調研組成員:吳仙娥、魏干、吳露萍、胡丹萍、夏大偉，浙江省義烏市人民檢察院干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