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人格的交織

韓洋

摘 要： 從杜十娘的有關傳說可以分析杜十娘獨特的人格魅力和愛情貞潔。作品反映的雖是古代青樓女子的情感生活，但折射的卻是讓后人銘記甚至敬佩的氣節。

關鍵詞： 杜十娘 愛情與人格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一、杜十娘的形象

“渾身雅艷，遍體嬌香。兩彎眉畫遠山青，一對眼明秋水潤。臉如蓮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櫻桃，何減白家樊素。可憐一片無暇玉，誤落風塵花柳中！”這是《杜十娘》一文中杜十娘出場的場景，給讀者呈現了一個艷麗多姿、八面玲瓏、迷倒眾生的絕色女子形象，此時此刻，給讀者足夠的想象空間，讓讀者有見者三生有幸的感覺。金錢的力量、妓女的商品屬性、封建禮教及杜十娘可能有的愛情貞節觀念等，對悲劇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影響，但都不足以成為悲劇最終發生的根本原因[1]。

二、杜十娘與李甲的相遇

杜十娘是美的，美得讓人憐惜，正如當時盛傳的：“座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飲千觴。院中若識杜老媺，千家粉面都如鬼。”（媺是杜十娘的名）這樣一個長相絕色的女子卻出身青樓，當讀者思緒萬千的時候，又倍感遺憾：杜十娘怎么會是一個青樓女子？頓覺杜十娘是不幸的。事實上，“女為悅己者容”，時代需要的不只是女人的外貌，還要求女人的貞節，貞節甚至比外貌更加重要。不美的外貌不算是罪過，但失去貞節的女人一定是有罪的[2]。風塵女子之名號是她一直想擺脫卻無法擺脫掉的，這個時候，一個風流倜儻的讀書人李甲出現了，“書中自有顏如玉”，這與中國古代科舉考試有關，秀才與美女迎合了人們的審美需求，這個時候的李甲是愛杜十娘的，愛得讓杜十娘覺得相見恨晚，杜十娘對李甲也十分信任，覺得自己遇對了人，她一直在等待一個值得自己付出的愛人，一個真心為她付出的男人，為她贖身的王公貴族多呢，可她就是癡心等待，當李甲出現的時候，從此杜十娘的世界只有他。杜十娘知道李甲沒有多少錢，小說在這里對中國古代讀書人的經濟地位做了諷刺。幾次試探，讓杜十娘覺得自己喜歡上李甲是對的，李甲愿意為她付出全部，當李甲為她做了很多有失讀書人的尊嚴的事情的時候，杜十娘甚至感到十分內疚，但還不是，當一個孫姓富商聽說300兩可以贖回杜十娘的時候，給了李甲更大的誘惑，讓李甲把杜十娘讓給她，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李甲的價值觀轟然崩塌，李甲的愛情觀被消解得無處遁形，此時此刻的杜十娘還不知道自己正在交易的天平上，而且正倒向不利于自己的地方。《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講述了名妓杜十娘愛情與從良之路的坎坷與破滅，將傳統“士人與妓女”的母題置于新的社會環境和人物性格下，并一反中國古典戲曲、小說的大團圓結局，以其抱箱投江自盡的慘烈結局收尾[3]。

三、杜十娘與李甲的決裂

當杜十娘知道自己心愛的男人把自己轉讓給別人的時候，頃刻間如五雷轟頂，小說在這里描述了一個看似忠厚志誠的“老實人”——李甲，實則骨子里盡透著怯懦、自私。杜十娘不禁要問，愛情究竟是什么？古典詩詞中描述的唯美愛情怎么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呢？是詞人元好問所答的“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般生死纏綿嗎？是詩人元稹《離思五首·其四》里描繪的“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般真摯專一嗎？是戲曲家洪昇《長生殿》里的“精誠不散，終成連理，萬里何愁南共北，兩心那知生與死”般至死不渝嗎？是才女張愛玲筆尖所流露出的“遇到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歡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般卑微與欣喜嗎？我們誰也不清楚，誰也說不準哪種愛情模式更勝一籌。

在杜十娘的愛情字典里，愛情具有崇高至上的內蘊。即使身處青樓，杜十娘仍然念念不忘愛情，并且始終懷著一顆純情至真的心追求那種建立在人格平等、相互尊重基礎上的愛情，而一旦得知自己向往的愛情被負心漢以千金之價典當了的時候，她的心就在那一瞬片片凋零，凋零得“體無完膚”。但她沒有像以往被拋棄的怨婦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有即刻揭露負心漢李甲的虛假，更沒有用自己拿身體換來的價值連城的百寶箱換取李甲的回心轉意。故作鎮靜，強壓各種委屈的她，只是不想被看低，不想被深愛著又深深傷害自己的男子看輕罷了。

當窺到深愛的人因為可以再次擁有千金之資而面露喜色時，當明徹自己不過是他人心頭的累贅時，杜十娘知道，一切不可挽回了，一切都已成定局了。這時，杜十娘看透了，她笑了，這是一聲透著太多意義的冷笑，這一聲冷笑是跌入萬丈深淵的沉痛，是心如死灰般無奈的悲吟，是對負心人充滿仇恨的鄙視。它就像冰冷的鋒利的利器劃破愛情的虛偽，正如一根布滿尖刺的荊條，一遍遍、一聲聲抽打著負心漢，抽打著被金錢掌控的悲情的世界。安娜·卡列尼娜和杜十娘都是為人熟知的文學經典形象，一個是俄國小說家托爾斯泰筆下的貴族少婦，一個是明代小說家馮夢龍刻畫的風塵花魁。兩人雖然出身不同，但都為了追求愛情歷盡艱辛。最后，一個在呼嘯的列車下喪生，一個被滾滾洪流吞沒，她們雖處在不同國家和社會，但是造成她們悲劇的成因卻有相似之處[4]。

因為心中燃有愛情的火焰，杜十娘拼命從青樓逃脫出來，于是獲得了生命的重生。同樣，因為追求愛情理想與人格尊嚴，杜十娘抱著足夠養尊處優的百寶箱毅然決然地怒沉水底，一個寧可選擇死亡也不愿愛情里來得半點虛假與委曲求全的剛烈女子，到底是因為愛情獲得了生命的重生，還是因為愛情喪了性命呢？我想，誰也無法回答，畢竟你不是她，你沒有處在那樣一種境地。

沒有以人格尊嚴為基礎的愛情，何必再把愛情的永恒與生命的崇高交織在一起呢？愛情可以平淡，但絕對不可受他人“擺布”，更不可沒有尊嚴和人格，所以死亡是愛情唯一的歸宿，是看透他人、意隨心動的徹底覺悟，“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尊嚴故，二者皆可拋”。或許，這就是杜十娘一生信奉的人生信條。本文通過對杜十娘獨立人格中人性、社會、文學三個層面的剖析，透視其獨立人格蘊涵的深刻意義[5]。

四、結語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以一種精致的毀滅范式流傳并被當作反封建禮教的典范，通過文學祛魅，以“人性化沖突”為邏輯切入點，提出了對杜十娘形象進行現代解讀的可能，并使杜十娘的藝術形象獲得一種符合現代闡釋的價值意義[6]。杜十娘為了愛情用生命做賭注，當連尊嚴都沒有的時候，她選擇把自己毀掉，毀掉的不僅是身體，還有價值觀念，當眾人看著杜十娘價值連城的寶貝被扔進河里驚嘆地叫喊著的時候，杜十娘面無表情，看似平靜，內心則飽受煎熬，自己一心要等待的人竟然這樣出賣了自己，當她看著李甲對自己怒沉的寶貝驚訝和可惜的表情的時候，心如死灰。到這個時候，李甲惦記的還是她的寶石，她的愛情在李甲那里從開始的欲望，到這個時候的對寶石的欲望，交織在李甲的臉上，卻痛在杜十娘的心上。倘若李甲和杜十娘一起扔掉寶石，一時利令智昏的李甲或許可以讓杜十娘回心轉意，但李甲沒有。這是杜十娘最后的尊嚴，扔完寶石，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入冰冷刺骨的寒風中，留下的是世人的唏噓嘆息。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是一篇激動人心的悲劇作品，小說通過對京城名妓杜十娘追求理想生活、美滿愛情，最終無法實現含恨而死的敘寫，揭示出造成這個悲劇的原因。杜十娘天真幼稚的錯判，李甲的軟弱退縮及以李布政為代表的強大的封建禮教勢力，這些因素共同作用，構成了杜十娘的悲劇。這個悲劇的發生是必然的[7]。《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是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愛情是美好的，作為一個青樓女子，杜十娘對愛情的要求并不高，找一個真心愛自己的男人，杜十娘把財富看得很淡，她和老鴇之間的約定對于其他青樓女子來說是不可實現的，但對于杜十娘來說，老鴇覺得一點都不多，當李甲的價值觀發生傾斜的時候，杜十娘的價值觀變得十分脆弱，李甲的人格和杜十娘的人格激烈碰撞，最終毀掉了這個讓人憐惜的風塵女子，小說以杜十娘的香消玉殞而結束，愛情與金錢，愛情與人格，金錢與人格相互交匯，讓讀者體會和思考。古代的悲情故事給了現代人個人價值與社會價值的深入思考，尤其杜十娘堅貞的個人品性，值得我們研究和分析。

參考文獻：

[1]吳艷玲.可憐一片無暇玉——關于杜十娘悲劇根源的再檢討[J].中國文學研究，2004（3）.

[2]路文彬.女權主義文學視角下的中國舊式情愛關系批判[J].文藝評論，2016（4）.

[3]周亭宇.淺論《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的敘事倫理[J].焦作大學學報，2016（2）.

[4]劉迪.比較視野中的安娜與杜十娘悲劇成因探析[J].洛陽師范學院學報，2016（10）.

[5]李愛華.千古風塵一女俠沉江悲情洞穹霄——試論杜十娘獨立人格的三重意蘊[J].遼寧師專學報，2013（1）.

[6]趙佳麗.“人性化沖突”與扭曲的毀滅——杜十娘形象的文學祛魅解讀[J].汕頭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3）.

[7]王彪.淺析杜十娘悲劇的成因[J].陜西師范大學繼續教育學報，2006（S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