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故事揭秘故宮“怪獸世界”

王新同

不少孩子對歐美怪獸很熟悉，它們長得像恐龍，會吐火，會扇著小翅膀，要不就是怪獸被王子殺了去救公主。其實故宮里的大怪獸比這些“洋玩意兒”厲害太多了，它們能掀起颶風，可以導致地震，還有海嘯和雷電，甚至擁有強大的智商和情商。如今，美女作家常怡寫的童話小說《故宮里的大怪獸》火了，短短一年多賣出30多萬冊，被媒體稱為“中國的哈利波特”。有趣的是，這些怪獸都是可以看到的，書前還附有故宮怪獸地圖，以此引導孩子去紫禁城探險。根據(jù)這套童書改編的童話劇，也將于2017年“六一”期間推出。

家住皇城根，在“怪獸”身邊長大

常怡是滿族，1979年出生于北京北池子。小時候她和爺爺住在距離故宮不到200米的四合院里。從家門口走3分鐘，就到了故宮東華門。

故宮是世界上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為完整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古建筑群之一，在這里發(fā)生了許多扣人心弦的故事。當時好多從故宮退休的老人住在那一帶，閑來無事在胡同口下棋，講故宮鬼故事，其中一部分就是大怪獸的神話故事，孩子們經(jīng)常湊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一位從故宮退休的王奶奶租住在常怡家的耳房里，她送給常怡爺爺一張故宮通行證。每到周末，爺爺就拎著一沓報紙，帶孫子、孫女走進東華門。老頭看報，孩子們四處轉(zhuǎn)悠。“那時的故宮在我看來巨大無比，覺得自己永遠也走不完，長大后才知道它大約有101個足球場那么大。”

慈寧宮和乾隆花園還不開放的時候，常怡已經(jīng)游了無數(shù)遍。鬼故事聽多了，她特別希望能在故宮里遇到鬼怪。鬼見不到，但作為宮殿構(gòu)件的磚石怪獸到處都是。知識淵博的爺爺說：“建故宮的時候，皇帝們覺得，一般人家有小狗來守院子，那皇宮這么大的院子誰來守呢？于是就把這些吉祥瑞獸請了進來，守護故宮。”

在故宮金黃的屋頂上有一個怪獸，最大的那只，背上有一把寶劍插在身上。這是其他怪獸都沒有的，常怡覺得很神秘。爺爺告訴她這是吻獸，這種精靈能吞火，還喜歡站在高處到處張望。之所以把寶劍插在吉祥的吻獸身上，是因為它的性格是特別向往自由的那種，不像別的怪獸那樣愿意乖乖地待在那里守護故宮。吻獸只要找到機會就會逃跑，跑回大海里。所以人們?yōu)榱四茏屗肋h地在故宮里噴水、鎮(zhèn)住火，防止火災，就把它釘?shù)轿蓍苌稀?/p>

還有一種名叫脊獸的怪獸在故宮里顯得非常特別。出了故宮的大門，在中國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而且在等級最高的宮殿——太和殿的屋檐上才有10只脊獸。另外兩座宮殿，比如說保和殿只有9只，中和殿就只有7只。

最有趣的是行什，即太和殿的押尾獸，是最后一只怪獸。在爺爺?shù)墓适吕铮惺簿褪欠馍癜窭锏睦渍鹱樱詴霈F(xiàn)在故宮太和殿的屋檐上，是因為它可以防止宮殿被雷劈。

因為有很多的神獸和神殿，常怡覺得故宮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雖然很多是民間傳說，但是這些大怪獸卻都是故宮里真實存在的。它們從500多年前跟著故宮這座大皇宮一起建立的時候，就已經(jīng)住在里面，年齡甚至比故宮還要大。其實《山海經(jīng)》里早有記載，這些怪獸有的已經(jīng)在中華文明的歷史上存在了千年以上。

好玩的是，有一次，常怡看到一位爺爺帶著小孫子逛故宮，孩子指著朱紅大門上銜著銅環(huán)的怪獸問：“爺爺，那是什么？”爺爺隨意地回答，那是獅子，看大門兒的！“這不是誤導孩子嗎？”常怡沒忍住，就上前告訴他們：“它不是獅子，是椒圖，一種怪獸。”

大學畢業(yè)后，常怡成了一名財經(jīng)記者。有一天，她陪朋友的孩子去逛故宮，一聽說要去宮殿，小姑娘覺得可能就跟童話故事里的城堡差不多，特興奮。然而進去不久她就挺失望地說：“哎喲，不就是一些大房子么，有什么意思！”

常怡對女孩說，故宮是世界上最大的皇宮，中國最高等級的建筑，在這里住過的人有幾十萬人。“故宮以前住的是皇帝、妃子、太監(jiān)、宮女，知道現(xiàn)在住著什么嗎？現(xiàn)在住著181只野貓，還有數(shù)不清的刺猬、鴿子、喜鵲、烏鴉、黃鼠狼，甚至狐貍。最重要的，這里還住著數(shù)不清的大怪獸。”一聽到有“怪獸”，女孩眼睛馬上亮了，挺好奇。

于是，常怡就對女孩講起了有關這些神獸的故事。小姑娘聽后興奮地拍著手說，阿姨你講得真好，比《哈利波特》《魔戒》還有趣！

其實這些怪獸的形象，都是古人憑豐富的想象力精心雕刻出來的，它們的每一片鱗甲都是很有講究的，頗有藝術價值。可是現(xiàn)在很多人帶孩子去故宮游玩時，卻忽視了這些文化底蘊深厚的怪獸，或者根本就不認識它們，這些神獸被大家當成了普通的石獅和龍。所以故宮有趣的地方在漸漸減少，對孩子們的吸引力也慢慢降低了。

常怡決定寫一本書，專門講這些神秘怪獸的故事，讓孩子們既感到有趣，讀后又能增長很多知識。

寫童話，用故事揭秘故宮“獸世界”

常怡的三叔三嬸都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古籍部工作，她很早接觸古文，最愛看《聊齋》《封神榜》《述異記》……從這些書上摘抄有關怪獸的內(nèi)容，是她從小學三年級持續(xù)到大學的興趣。

上大學后，常怡最常去的地方，是當時還在國子監(jiān)的首都圖書館古籍部。古舊的木桌木椅，古籍開架借閱，有時泡一天看不見一兩個人，很多書的借閱卡只被填過一兩次。有趣的是，當同齡人在小本子上抄汪國真詩歌和流行歌曲時，她卻瘋狂地抄怪獸。“泡國子監(jiān)那三四年是我這輩子最值的日子。”常怡說。那時她絕想不到，自己以后會寫怪獸故事，而且會把故事場景，安排在童年的百草園——故宮里。

寫故事和聽故事不一樣，需要有據(jù)可查。所以常怡又看了很多故宮建筑和收藏方面的書，另外還看了《山海經(jīng)》《搜神記》，還有日本的《怪奇鳥獸圖卷》等考究怪獸們來歷的書。

常怡計劃寫一本名為《故宮里的大怪獸》的書，第一個功課是編“怪獸詞典”——把散見于中國古籍中的怪獸信息摘錄下來，以年代為線索，以怪獸作詞條，把每頭怪獸出現(xiàn)的時間、原型、在各朝各代的變形一一梳理清楚。這個工作量有多大？“如果從上古時代算起，出現(xiàn)在中國古籍中的怪獸大約有1000種，光《山海經(jīng)》就有400多種。哪像今天，好像中國人認得的怪獸就只剩下鳳凰、麒麟、獅子和龍。”

常怡從小迷怪獸，她深知在中國正統(tǒng)精神世界外，一直有一個源遠流長、趣味橫生的怪獸世界。

黃帝大戰(zhàn)蚩尤，其實就是一場怪獸大戰(zhàn)。上古時代所有的怪獸都出現(xiàn)在這場戰(zhàn)爭里。義獸站在代表正義的黃帝一方，鳳凰為他拉車，翼龍、神馬助戰(zhàn);蚩尤那邊都是惡獸。黃帝得勝后，把土地分封給有功的神獸，它們的后代在封地上繁衍生息。

《春秋》里寫孔子是麒麟送來的——麒麟獻書給孔子的母親，孔子才降生，所以孔子是第一代麒麟兒。晚年孔子看到有一只麒麟被人捉住、死去，不久就郁郁而終。

成吉思汗西征印度，在荒寂之地看到一頭高數(shù)十丈的獨角怪獸。這頭怪獸突然張口說話：這不是你的地盤，最好早點離開。成吉思汗左右驚恐不已，只有耶律楚材說：這是角端，一天能跑一萬里，神通有如鬼神。成吉思汗于是班師東返。《故宮里的大怪獸》把角端定位為“怪獸博士”，就是從《元史》的這則小故事里來的。

“現(xiàn)在的孩子多數(shù)都對西方的怪獸很熟悉，卻不知道中國也有很多怪獸。”于是，常怡決定將這些歷史傳統(tǒng)文化等背景穿插進童話小說中，讓孩子們重新去認識這些怪獸。其實她從小就喜歡看童話，多數(shù)是外國作品。用她的話說，國內(nèi)兼具美感和想象力的作品實在不多。

2009年，常怡的兒子出生，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構(gòu)思后，她正式開始寫故宮怪獸童話，作為送給孩子的禮物。主角是5年級小學生李小雨，有一天她走進故宮里面玩，撿到了一個神奇的寶石耳環(huán)，女孩把耳環(huán)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奇怪的是，她竟然聽到神獸們在秘密交談。于是，這個11歲女孩在野貓梨花的帶領下，和怪獸們交上了朋友，并和它們之間發(fā)生了許多驚險又有趣的故事……

被媒體贊譽為中國版《哈利·波特》

在《故宮里的大怪獸——御花園里的火車站》中，李小雨始終沒有放棄尋找寶石耳環(huán)的主人，他究竟是誰？鬼節(jié)的失物招領處，夜幕中才會出現(xiàn)的火車站……女孩跟著怪獸在古老故宮里探險經(jīng)歷的，都是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事。

常怡在描寫這些怪獸的故事中，有西式的夢幻，也有中式的傳說，還穿插著很多生活、自然與愛的常識，讀起來妙趣橫生。

常怡說，別以為中國怪獸們只會打打殺殺，它們也擁有強大的智商，無論是外語、音樂還是法律，絕不會輸給人類。比如角端，它是怪獸中的博士，據(jù)說它能夠日行一萬八千里，通四方語言，且只陪伴明君。它也是唯一確認曾經(jīng)真正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怪獸;獬豸是高智商的中國獨角獸，懂人言知人性，是公正的象征，一旦發(fā)現(xiàn)貪官，就會立刻吃掉;囚牛情商很高，喜好音樂，通曉所有樂器。耳音極好，能辨別所有聲音。

有趣的是，常怡在每本書的前面都標注了一張故宮怪獸地圖。把這些現(xiàn)實中的神獸放入童話世界，把每個怪獸在故宮中發(fā)生故事的地點都標注出來，讓它們擁有了靈性和奇幻的色彩，使孩子們對故宮產(chǎn)生幻想，可以牢牢記住這些怪獸，對它們產(chǎn)生濃厚興趣。

像做學術研究一樣去寫作童話故事，這就是常怡寫作《故宮里的大怪獸》時的常態(tài)。第一季是一系列短故事集。“因為很多怪獸名字是生僻字，長啥樣也很難描述，比如‘鹿角，前腳鷹爪，后腳虎爪，不像西方怪獸，噴火龍、獨角獸，一聽名字就知道長什么樣。如果一開始就像《哈利·波特》，一個長故事串下來，估計一套書寫完，孩子記不住幾個怪獸。”

2015年10月，《故宮里的大怪獸》系列童話推出，恰好趕上故宮熱。出版社和常怡都沒有進行怎樣的推廣宣傳，它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火了。

如今，對于孩子們而言，故宮最有意思的不是空洞的古建筑群，而是那些神秘怪獸，那里面藏著很多知識、很多歷史文化故事。因為在講述故宮上百種吉獸、神獸的故事中，常怡巧妙地將故宮的歷史知識、民俗典故融入其中，讓小讀者在不知不覺中深入了解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典故。

（編輯·宋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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