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
有的事物“當局者迷”。比如壽州歷史文化,研究成果豐碩的基本上都是域外人士。是不是保持一定距離更容易看清?再比如二十四節氣,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但本土又有幾人知其發祥地就在壽縣?
記得小學四年級時,我們曾學過一篇“小明爸爸”教“小明”農事與節氣的課文,上面有首歌謠,至今仍能倒背如流——
立春天氣暖,雨水糞送完;
驚蟄多栽樹,春分犁不閑;
清明點瓜豆,谷雨要種棉;
立夏栽山芋,小滿不種田;
芒種收新麥,夏至管好田;
小暑不算熱,大暑是伏天;
立秋種白菜,處暑摘新棉;
白露可打棗,秋分人不閑;
寒露收割罷,霜降把地翻;
立冬菜起完,小雪快積肥;
大雪天氣冷,冬至換長天;
小寒修水利,大寒過新年。
老師說,就像“四大發明”一樣,二十四節氣是中國古代天文歷法的主要組成部分,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不管科學如何昌明,節氣永遠是掌握農事季節的可靠工具,種田必須懂得節氣。
長大后,逐漸懂得老師所說的二十四節氣,就是把一年中太陽在黃道上的位置變化和引起地面的演變次序分為二十四段,每段相隔約半個月,分在一年四季十二月里。月首的叫“節氣”,月中的叫“中氣”,統稱“節氣”。所謂“氣”,就是氣象、氣候的意思。立春是四季中的第一個節氣,“立”是開始的意思,農諺說“立春一日,水暖三分”,“雷打立春節,驚蟄雨不歇”; 第二個節氣雨水,意思是霜雪天氣過去,雨量逐漸增多;驚蟄指天氣回暖,“草色遙看近卻無”,伴著春雷,各種昆蟲開始活動;春分也被稱為“日夜分”,處在春季的中間,晝夜平分,越冬作物進入春季生長階段;清明時節天氣溫暖、晴朗,自然界的生物發芽、泛青,清朗明凈的風光代替草木枯黃的環境,“煙花三月下揚州”,農家開始春種;進入谷雨,降雨增加,“雨生百谷”,作物生長發育加快,農諺有“谷雨前后,種瓜種豆”之說;立夏指春季結束,夏季到來,作物生長進入旺季;隨后,午季作物籽粒飽滿起來,但尚未成熟,故稱“小滿”;到了芒種,小麥、大麥等有芒作物顆粒成熟,此時既要忙收割,又要忙夏播作物的播種,故又稱“忙種”; 夏至是指一年中真正的夏天到來,此時白天時間最長,夜晚最短,各種作物生長達到最旺盛的時期;接著到了小暑,“暑”是炎熱的意思,即指自此天起,“小暑南風十八朝,吹得南山竹葉焦”;大暑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也是一年中雨水最多的時候,沿淮大汛一般都發生在這一時段;立秋一到,夏天結束了,氣溫逐漸下降,各種大秋作物接近成熟;轉而進入處暑,“處”是終止、結束的意思,表示炎熱的夏天即將結束;處暑后氣溫降低,夜間溫度已能將霧氣凝結成露水,呈現白露景象,故稱“白露”,“白露秋風夜,一夜涼一夜”,“白露身勿露,露了凍瀉肚”;秋分處于立秋與立冬中間,這一天晝夜時間相等,與春分一樣,也被稱為“日夜分”,農諺說“白露過去是秋分,忙過秋收忙秋耕”;寒露在公歷十月八日前后開始,氣溫更低,露水更多,夜晚冷涼;霜降時寒風驟起,樹葉飄零,白霜掛梢;立冬這天起,到次年立春,通稱冬季;小雪從公歷十一月二十二日前后開始,意思是說天氣漸冷,開始下雪;大雪指地面已積雪;冬至一般自十二月二十三日前后起,開始進入數九寒天,白天漸長,“吃了冬至面,一天長一線”;小寒和大寒,看著字面也就知道,指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候到了,雨雪天氣接連不斷,人們常說的“瑞雪兆豐年”,就是指這時。農諺也有“麥蓋三床被,頭枕饃饃睡”的說法。“三床被”,意思就是大雪紛飛,一場接著一場,越冬作物病蟲害減少,豐收有了保證,來年肯定是個好年景。
類似于小學課文中關于二十四節氣的民謠,我的家鄉流傳著很多,其中傳誦最廣的一首簡明扼要,朗朗上口,一聽就懂,過目能誦:
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
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寒更寒。
每月兩節日期定,最多相差一兩天;
上半年來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
還是在剛到報社履新的2012年,金秋時節,縣氣象局局長李揚云找到我說,六安市氣象專家、文化學者張中平先生通過多年研究,完成了《〈淮南子〉氣象觀的現代解讀》書稿,提出了“壽縣是二十四節氣發祥地”的論斷,想找壽縣文化學者進行交流研討。求索書稿拜讀后,我對二十四節氣的淵源有了大致的了解。
我國先秦時已倡導以農為本。秦漢以來,重農思想得到進一步加強,農為國本論、重農貴粟論、農為衣食之源論等成為經世致用的主流觀念。《淮南子》繼承了這一思想,認為“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將關乎國計民生的農業放在治國的首要位置,用了大量篇幅,論述了如何用天文氣象知識來為農業生產服務,其中突出的貢獻就是治歷明時,訂立了今天仍在使用的二十四節氣。
我國古代農業受氣候影響大,表現出很強的季節性。因此,先民們很早就有了“農時”意識,認為從事農業生產首先要知天順時,做到“以事適時”(《昌氏春秋·恃君覽第八》),否則將“舉事而不時,力雖盡而功不成”(《管子·禁藏》)。在長期的生產實踐中,逐漸建立起以指時技術為核心的農時系統。最初是以物候指時,即根據草木的榮枯、鳥獸的出沒、冰霜的消凝等自然界生物和非生物對氣候的反應來捕捉氣候變化的信息。溫克剛主編的《中國氣象史》指出,我國的物候指時最早出現在一萬多年前的漁獵社會盛期,傳說中的“太昊伏義氏以龍紀”,是以蛇的入蟄和出蟄把一年分為冬、夏兩季,因此啟蟄也就成為我國的第一個節氣;少昊時代也是利用物候來訂立節氣的,全年節氣由候鳥活動來確定。把物候作為從事農事活動的依據,是人類掌握農時的初始手段。物候指時雖能比較準確地反映氣候的變化,但往往年無定時,同一物候現象在不同地區、不同年份出現得早晚不一,不夠穩定。于是人們繼而求助于天象觀察,又發明了星象指時,即依據天象推算歷法。在此基礎上,再逐漸形成回歸年與朔望月相結合的陰陽合歷指時。為了更加具體地指導農業生產,先民又嘗試把一個太陽年劃分為若干較小的時段。這種探索的結果,最終導致二十四節氣的產生。endprint
考古學家認為,天象指時用來指導農業生產,起源于上古。我國大約在一萬多年前就出現了農業,這種早熟的農耕文明無疑是決定早期我國天文學形態的根本原因。就像古代埃及人根據尼羅河水的漲落來決定歷法一樣,我國原發形態的農耕文明決定了我們的先人必然由“觀象授時”來制定歷法。而我國的歷法一開始就不是單純地紀日、紀月、紀年,每一天、每一月都有具體的農事。這種歷法,也是“農時”的代名詞,可以說是后來農學思想的肇始。夏代時用“立桿測影法”來計量年月日,晝夜變化成日,寒暑變化成年,冬至后兩月為孟春,作為一年之始,干支紀日一輪正好兩個月。《尚書·堯典》載:“日中星鳥,以殷仲春;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虛,以殷仲秋;日短星昂,以正仲冬。”這里的仲春、仲夏、仲秋、仲冬,即是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用四組恒星黃昏時在正南方天空的出現情況來規定季節,這些知識在商代末期已經形成,是古人關于春、夏、秋、冬四季星象的最早思想。到西周時,不僅對年、月、日已有明確區分,還用十二地支來計時,把一天劃分為十二個時辰。春秋時期,人們發現木星約十二年繞天空一周,便以木星每年所在的位置紀年,稱歲星紀年。后來又用太歲紀年,即假想一個與木星運行速度相等、方向相反的行星“太歲”,以它每年所在的位置紀年。《左傳》記載,僖公五年冬至登臺觀看云色,“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分是春分、秋分,至是夏至、冬至,啟是立春、立夏,閉是立秋、立冬,說明當時已經有了這八個節氣。《呂氏春秋·十二紀》在孟春、仲春、孟夏、仲夏、孟秋、仲秋、孟冬、仲冬等八個月中,分別安插立春、日夜分、立夏、日長至、立秋、日夜分、立冬、日短至等八個節氣,這是每年二十四節氣中最重要的八個節氣。春秋后期出現了四分歷,回歸年的長度為三百六十五點二五天,并用十九年七閏為閏年周期,這是當時世界上最為精確的歷法。至此,二十四節氣的誕生已水到渠成。
漢朝建立后,天下安定,經濟恢復,文化繁榮,學術發展,歌舞升平。在這樣的政治、經濟、科研條件之下,淮南王劉安“招致賓客方術之士數千人”,集體編寫了《淮南鴻烈》(也稱《淮南子》),第一次把二十四節氣科學、完整地記載并流傳至今:
兩維之間,九十一度十六分度之五而升,日行一度,十五日為一節,以生二十四時之變。斗指子則冬至,音比黃鐘;加十五日指癸,則小寒,音比應鐘……大寒……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加十五日指亥,則小雪,音比無射;加十五日指壬,則大雪,音比應鐘;加十五日指子。故曰:陽生于子,陰生于午。(《淮南子·天文訓》)
《淮南子》中關于二十四節氣的闡述,從冬至日開始,將一回歸年等分為二十四段,以反映太陽在黃道上視運動的二十四個特定位置,用來反映不同階段的氣候變化。這種特殊的歷法,不僅表明古人天文氣象知識的進一步豐富,更重要的是反映了農業生產在古人心目中的優先位置。因為二十四節氣最根本的用處和意義,就是指導農業生產。比之以前的指時系統,《淮南子》對二十四節氣的論述有了多方面的進步,其所記載的節氣名稱和順序,與后世完全相同,并歷兩千多年沒有改變,根深葉茂,郁郁蔥蔥;同時,其以陰陽二氣的消長為理論依據,把冬至、夏至分別看作是陰陽二氣盛衰轉換的樞紐,是對二十四節氣氣候學意義上的揭示;而其將農事和天文、氣候等聯系在一起,則是將節氣這一指時工具整合成了一個更加完善的農時系統。
關于“壽縣是二十四節氣發祥地”的論斷,在隨后召開的《〈淮南子〉氣象觀的現代解說軟課題研討》專題討論會上,張中平先生與壽縣歷史文化研究會專家、學者胡安品、黃遠山、方敦壽、蘇希圣、林偉等人展開熱烈討論。大家一致認為,《淮南子》極力描繪宇宙萬物的形態,寫下了許多對宇宙、事物的認識,其有關“二十八宿”“干支紀年”“二十四節氣”和“陽燧取火”的記載,保存了很多中國古代哲學和科學的知識,對自然科學、哲學和文學領域都做出了重大貢獻。二十四節氣是中國獨有的,雖然它綜合了天文學和氣象學以及農作物生長特點等多方面知識,比較準確地反映了一年中的自然特征,但只有在中國才被廣泛承認和應用。在中國的遼闊疆域中,農作物生長真正與二十四節氣結合得比較密切的只有黃河以南的部分地區,特別是江淮地區結合得更加緊密。許多關于農作物和節氣之間的農諺,基本上都流行于江淮地區。因此可以斷定,總結出二十四節氣的祖先肯定是生活在江淮地區的古代先民,這從《淮南子》一書中可以得到印證。因為《淮南子》是劉安組織門客在壽春,也就是今天的壽縣,歷時不到一年時間編纂而成的,而壽縣是標準的江淮氣候。當年劉安在把二十四節氣收入該書時,肯定經過了認真考察。說“壽縣是二十四節氣的發祥地”,令人信服,理由充分。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二○一六年新春伊始,壽縣正式劃歸淮南市管轄。對于淮南市和壽縣來說,都算得上好事多磨,美夢成真。壽縣與淮南“山水相連,文化一脈,人相親,習相投”,行政區劃調整,使過去壽縣文化研究被忽視、被怠慢的窘境得到根本性改變。二○一六年十一月三十日,從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政府間委員會在埃塞俄比亞舉行的第十一屆常委會上傳來喜訊,我國申報的“二十四節氣”正式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但細心的文化專家也發現,官方報道的消息中,只字未提淮南市、壽縣及《淮南子》。申遺專家組的理論依據——將二十四節氣體系的創立起源與依據歸因于黃河流域,存在著嚴重的表述漏洞和論證缺失。為此,專門從事《淮南子》研究的陳廣忠、李春鳴等學者,專門成稿學術論文《〈淮南子〉二十四節氣的創立和依據》(《人民日報·海外版》2017年1月24日版)、《為什么說壽縣是二十四節氣的發祥地?》(載《壽州千古之謎》,安徽文藝出版社2017年1月版),洋洋萬言,對其不足和漏洞進行澄清和糾正,讀之如醍醐灌頂,如飲甘飴。聯想到幾年前參加的專題討論會,又從書櫥里請出張中平先生的《〈淮南子〉氣象觀的現代解讀》(氣象出版社2014年版),重溫研習,感受頗深,受益匪淺。endprint
按照“斗轉星移”原則,《淮南子》對太陽在黃道視運動的二十四個特定位置逐一命名,以反映當時我國黃河中下游廣大地區氣候、物候和農事特征,從而形成一個完整的綜合農時系統。至此,二十四節氣才臻于完善。如果從第一個節氣啟蟄出現算起,已經過去了四千多年。劉安因“謀反”之名被誅后,所進獻的《淮南子》一度遭“秘之”。約三十年后,西漢鄧平等編造并由漢武帝頒布的《太初歷》,將《淮南子》里的二十四節氣納入其中。后來各朝沿襲使用,成為我國古代官方訂立的一種用來指導農事活動的補充歷法,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農歷。《淮南子》記載的二十四節氣運行體系,會不會只是對壽春一帶氣候、物候和農事的總結?張中平先生從氣象學上解釋說,二十四節氣的排序,《淮南子》與《太初歷》略有不同。《太初歷》將“驚蟄”“谷雨”分別排在“雨水”“清明”后面。驚蟄、雨水、谷雨和清明,本來表示的都是自然物候現象,“驚蟄”表示這個時期天空打雷,蟄蟲出土,土壤溫度已高;“雨水”是說原來下的是雪,現在變成了雨水,說明低空氣溫已高。這兩種物候現象,都是由于季風氣候所致。冬春交季,南方暖濕氣流北上,地面氣溫漸高,大氣層結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導致打雷、驚蟄、雨水等現象出現。正因暖濕氣流自南向北推移所起的主導作用,越往北方,出現先打雷后雨水的概率就越大。也就是說,在同一年,雨水排在驚蟄前的地方,可能緯度更低。清明排在谷雨前面,也可作類似推論。這說明《淮南子》所描述的候應,其對應的地理緯度要低于《太初歷》所描述的候應。這正好與淮南國國都壽春低于西漢京都長安大約1.7個緯度相印證。
結合《淮南子》寫作時代背景加以分析,《淮南子》中的二十四節氣應有更為廣泛的來源。古人認為天象神圣,敬授人時、制定歷法是統治者的權力,特別是直接用來指導農業生產的二十四節氣。因為我國古代沒有公元紀年(公歷),二十四節氣的具體時間需要推算,既要考慮大小月,還要考慮閏年閏月,而節氣對應的陰歷時間每年都有不同。由于推算過程復雜,歷朝都設有歷官,專管推算節氣,推算結果用來編制“歷書”,作為政令予以頒布,天下百姓只需照此實行。而在大一統的漢武帝統治時期,作為國家法令之一的歷法,所涉內容首先應該符合國家政治中心所能代表的區域。劉安編纂《淮南子》,是為了進獻登基不久的漢武帝用來治國安邦,從這個角度來說,其中記載的二十四節氣所對應的候應,首先要能代表西安或漢中平原地區的候應。而另一方面,若將來作為國家歷法,頒行天下,指導具體的農業生產,則需要更廣泛的代表性,不太可能只取壽春一隅,這也不符合他在《要略》中“置之尋常而不塞,布之天下而不窕”的寫作要求。因此,二十四節氣中的候應,最大的可能是取自黃河中下游地區。
那么,黃河中下游地區包不包括壽春?《〈淮南子〉氣象觀的現代解讀》也作了科學解答。
我國南北氣候分界線在淮河與秦嶺一線,壽縣和西安差不多都處于這條線的附近。1979年國家氣象局繪制的中國氣候區劃,壽縣和西安同處“Ⅲ區”南部(南溫帶)。 《中國農業自然資源和農業區劃》(農業出版社1991年版)繪制的耕作圖,壽春和西安同屬于“Ⅵ 區”(黃淮海平原丘陵水澆地二熟旱地二熟一熟區)。竺可楨、宛敏渭在其《物候學》(北京科學出版社1973年版)中繪制的中國東部剌槐年平均始花期,壽春和西安也同處在四月二十日至三十日期間,即處于谷雨、立夏之間。從不同時期的氣候、物候、農事看,現在的壽縣和西安,有著極大的相似性。如果兩千多年來,地球大氣環流和東亞季風格局沒有大的變化,可以推論,西漢初期的壽春和長安在二十四節氣的候應上同樣有著極大的相似性。據此推論,二十四節氣產生于黃河中下游的廣大地區,并符合古壽春的地理環境特征。
我們說“壽縣是二十四節氣的發祥地”,還因為二十四節氣建立在《淮南子》的道論、字宙論和無為論基礎上,是《淮南子》為其存在提供了天文、氣候、物候、農事甚至政治活動相聯系的理論依據。
《淮南子》的道論,指的是全書從“天地未形”開始,首先探討了宇宙本原、演化和形成的問題,清晰地闡述了其宇宙觀,明確描繪出“虛霩(道)—宇宙—氣—天地—陰陽—四時—萬物”的天地萬物形成過程。其中對“天有九野”的闡述,將五星、二十八宿進行定位,對其運行周期、對應季節作了準確研究。在確立宇宙星象結構之后,這才根據北斗星斗柄的指向,定下了二十四節氣。
《淮南子》的宇宙論,建立在其道論的基礎上,認為道是萬物發生的總根源,是天地萬物之前的原初狀態,世界上有形的物體都由道化育而成。天地之所以能有秩序地運行,萬物之所以能有秩序地變化,都是因為道的有規律的支配。既然這樣,原本奉為至高無上的宇宙星空及其日月星辰的運行,就可以被認識,可以被利用。在《天文訓》里,編纂者運用了當時先進的幾何學原理,對正朝夕、大地東西南北的長度、日高等進行了觀測,得到的測量數據直接為二十四節氣提供了可靠的實證依據。
《淮南子》的無為論,是其道家哲學的方法論,主要體現在“所謂無為者,不先物為也;所謂無不為者,因物之所為。所謂無治者,不易自然也;所謂無不治者,因物之相然也”(《原道訓》)。一言以蔽之,就是在尊重客觀規律的前提下,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趨利避害。在《天文訓》及其后一篇《時則訓》里,編纂者以適應自然變化、利用自然規律為人類服務為準則,對農事、政事、祭祀等人類活動如何與節氣、氣候、物候相適應給出具體做法,意欲作為治理國家、布施天下的依據。其關于東、南、中、西、北等五方定位的“五位說”,關于孟春與孟秋為合、仲春與仲秋為合、季春與季秋為合、孟夏與孟冬為合、仲夏與仲冬為合、季夏與季冬為合的“六合說”,關于天為繩、地為準、春為規、夏為衡、秋為矩、冬為權的“六度說”,都是其對自然天道觀的進一步概括,并在二十四節氣中得到延伸和應用。
無論從記載資料看,還是從自然氣候講,或從歷史事件、地域文化分析,壽縣是二十四節氣的發祥地都是不爭的事實。當然,作為中國傳統非物質文化遺產,二十四節氣不只屬于壽縣,也不只屬于準南市,而應屬于整個中華民族,屬于全人類。雖然說“你見或不見,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不念,我就在那里,不來不去”, 但加強壽縣歷史文化和節氣文化的研究、傳承、發展和宣傳,把優秀民族文化遺產發揚光大,應是每個壽縣文化人義不容辭的歷史責任和使命擔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