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才良和他的“泥金彩漆”
——記國家級非遺項目寧波泥金彩漆代表性傳承人黃才良的非遺路

許可琢

（寧波市文化館，浙江 寧波 315000）

黃才良和他的“泥金彩漆”
——記國家級非遺項目寧波泥金彩漆代表性傳承人黃才良的非遺路

許可琢

（寧波市文化館，浙江 寧波 315000）

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匠無界。一份堅守、一份無我，成就了這樣一位民間工藝大師，他的名字叫“黃才良”。“不能一成不變，但也不能隨意去變。在傳承好祖先最核心的技藝之外也需要考慮當下的審美。”黃才良將繪畫、雕花、漆器融為一體，從而使他的作品具有了極美欣賞價值。不但寧波人當地人喜歡，浙東、深圳、廣東、北京、香港等地的人也都喜歡。尤其寧海、奉化、余姚的年輕人，在結婚時誰家都少不了用他的泥金彩漆作裝扮，少則三五件，多則十來件，也使黃才良掙得盆滿鍋滿。2016年，他生產的泥金彩漆開始供不應求。

傳承；匠心；堅守

中國是漆文化的發祥地，而寧波恰恰是這條文化長河的源頭。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黃才良告訴我，他所傳承的泥金彩漆髹漆技藝至少有7000年以上的歷史。1978年在河姆渡遺址出土的一只內紅外黑漆器木碗已經告訴他，如果尋根，這便是他所傳泥金彩漆技藝的最早源頭……

泥金彩漆工序繁復，其原料主要以中國生漆和金箔為主，在手法上集雕刻、堆塑、繪畫、貼金、泥金、罩漆于一身，“泥”“金”“彩”“漆”這四個字，便涵蓋了泥金彩漆的全部工藝及其流程。

一、丹漆流金，木上生花

黃才良，1957年生，浙江寧海人。自幼喜好美術的他，憑借對中國傳統工藝的熱愛，17歲初中畢業后便開始了他的學藝生涯。1975年秋，黃才良正式拜自己的堂舅——寧海茶院張學筆為師，學習泥金彩漆。當時的他之所以能上門落戶，完全是為了討生活。那會兒農村結婚很盛行十里紅妝的嫁妝，鄉下人家也會儲備有大量的木頭，以備在嫁女或娶媳時派上用場。男方家的父母在娶媳婦前要做一張大木床給兒子；而在婚期的前一天，女方家也要將置辦好的奩具雇挑夫送往男家，并由伴娘為之鋪陳，俗稱“鋪床”或“發嫁妝”。所謂“良田千畝，十里紅妝”，講的就是在送嫁妝時，人們抬著朱漆髹金、泥金彩漆的家具，行走在蔥綠色的田野，彎彎曲曲，絡繹不絕。

黃才良的紅妝作品

三年后，因受文革影響，農村婚嫁對紅妝家具的需求急劇減少，制作泥金彩漆的藝人們也都另行它業。真正從事泥金彩漆生產的藝人更是所剩無幾。大勢所趨。沒有辦法，19歲的黃才良也只好到寧海工藝美術廠學習朱金漆木雕。當時他師從周為民先生。經過勤學苦練，20歲的黃才良在寧海工藝美術廠的年輕人中已小有名氣，并成為這個廠的正式工人。但好景不長，一場體制改革，又使他下崗并成為待業青年。1986年，黃才良到華東師范大學進修，開始學習現代雕塑。80年代末，黃才良回寧海籌建“東方藝術社”，主營泥金彩漆和清刀木雕。因底蘊深厚、制作精美，他的藝術社很快便步入正軌。1992年，他在東方藝術社的基礎上成立了寧波東方藝術品有限公司。2000年，工廠由集體轉為私營，他也摒棄了木器家具的生意，一心一意從事佛像雕刻。從為寺院雕菩薩開始，黃才良從寧海鄉間的小戶人家做到了大上海的涉外項目。盡管現代工藝不停地沖擊著這個浮躁的時代，但黃才良一直沒有放棄傳統。也正由于他一直堅守傳統，也使他登堂入室，并成為全國都小有名氣的手藝人。

二、妙手利器，朱顏再現

2005年，政府普查寧波傳統工藝時注意到了“泥金彩漆”，并全面啟動了寧波“泥金彩漆”保護工作。慶幸的是，在寧海人們發現了三位泥金彩漆藝人。但還能做出完整作品的只有黃才良一人。這件事似乎一下點醒了夢中人黃才良，他暗下決心，爭取用十年時間，把泥金彩漆的“十里紅妝”恢復出來。一個個寒來暑往，一個個日落日出，在黃才良的努力下，具有悠久歷史的泥金彩漆終于在2007年入選《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11年入選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而黃才良也成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寧波泥金彩漆”的代表性傳承人。他說：非遺就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老手藝，如果你把他改良了，它就變成了另一種東西。作為傳承人就是要把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繼承下來并傳承下去。讓我們的后代都能看到它的美。

在黃才良的工作室被各色藏品、半成品、材料、制作工具堆得滿滿當當。每當走進工作室，他就像是忘記了外面的世界。他不喜歡被打擾，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作品中。

黃才良在工作室創作作品

三、青藍輩出，堆塑甬上文化

按道理，黃才良手中的絕技是不能外傳的。如果外傳，往小里說這是“分了師傅的口糧”，往大里說，就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但黃才良不這樣想。他歡迎所有人都參與到行業中來，只要愿意學，他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人家。為了傳承泥金彩漆，他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人。2007年，黃才良與寧海縣第一職業中學合作開辦了“泥金彩漆技藝培訓班”，參與編寫了《泥金彩漆技藝（花鳥）實訓精解》，每周還去學校義務授課。但困擾他的是，盡管每期都有四五十名學員，但能留下來的屈指可數。這么低的成功率并沒有動搖他要把泥金彩漆傳下去的決心，最后，還是有三名學員留了下來。這三枚僅存的“碩果”，自然成了師父黃才良的“心頭肉”。

泥金彩漆是一門純手工技藝，流程復雜。在泥金彩漆的所有工序中，“堆泥”是一門不小的學問。堆泥的原材料是漆泥。漆泥主要由生漆、桐油、泥灰、瓦灰等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通常，漆泥的配方師父是不會告訴徒弟的。這就要求徒兒們根據季節反復琢磨配比，最后找出規律。如冬季與夏季，氣溫不同，漆泥的干燥速度也就不一樣，這就要求徒兒們根據溫濕度的不同，做出相應調整。此外，調制好的漆泥不能馬上用，還需要放在石板上用一把木錘像過年搗糍粑一樣反復敲搗，直到能用。這沒有三四個小時是萬萬不行的。八九年過去了。在師父的指導下，現在這三位徒兒已經能獨當一面。隨著后繼人才的加入，如今的寧海縣泥金彩漆隊伍已經逐漸壯大，再也不用擔心后繼無人了。

四、匠心無界，重在當下

細水長流方能直達永恒。四十多年的時光轉瞬即逝。2016年，黃才良掏空家底投資了9198萬元建造了東方藝術博物館。這座集藝術性、文化性、公益性為一身的民間博物館分非遺展示、活動體驗、學生實訓、行政管理四大區塊，內設歷代造像、清刀木雕、泥金彩漆、五匠工具等6個展廳，黃才良想通過它讓大家了解非遺，了解泥金彩漆。

黃才良的東方藝術博物館

“千工床”“萬工轎”“十里紅妝”，千百年傳承下來的婚嫁習俗沉淀在這一副副精美的泥金彩漆嫁妝上。黃才良剛做泥金彩漆時，并沒有考慮市場。通過幾年的努力，他獨創西門，在保留原有使用功能的基礎上，加強了更多的華美的外部裝飾。“不能一塵不變，但也不能隨意去變。在傳承好祖先最核心的技藝之外也需要考慮當下的審美。”于是，他將繪畫、雕花、漆器融為一體，從而使他的作品具有了極美欣賞價值。不但寧波人當地人喜歡，浙東、深圳、廣東、北京、香港等地的人也都喜歡。尤其寧海、奉化、余姚的年輕人，在結婚時誰家都少不了用他的泥金彩漆作裝扮，少則三五件，多則十來件，也使黃才良掙得盆滿鍋滿。2016年，他生產的泥金彩漆開始供不應求。

在許多人看來，曾經的十里紅妝已成往事，但在黃才良看來，只要是好東西，就要堅守，都有復興的那一天。采訪結束時，黃才良給我講述了他做過的一個夢。他夢見在一片綠綠的高崗后面，突然傳出若隱若現嗩吶聲。慢慢地，從高崗后面，閃出了兩個紅點兒。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最后連成了一串，這是娶親的隊伍。人們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扛著泥金彩漆做成的杠箱，向他走來。他一看，這泥金彩漆的杠箱原來都是他做的。人們向他豎起了大姆哥，他扶了扶眼鏡傻呵呵地樂了。

[1]趙福蓮.寧海泥金彩漆口述史[M].合肥：時代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2015.

[2]章亞萍.寧波泥金彩漆（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叢書）[M].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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