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防塞兮萬福來

徐展

瓠子決兮將奈何？皓皓旰旰兮閭殫為河！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吾山平兮鉅野溢，魚沸郁兮柏冬日。延道弛兮離常流，蛟龍騁兮方遠游。歸舊川兮神哉沛，不封禪兮安知外！為我謂河伯兮何不仁，泛濫不止兮愁吾人？嚙桑浮兮淮、泗滿，久不反兮水維緩。

河湯湯兮激潺湲，北渡污兮浚流難。搴長茭兮沈美玉，河伯許兮薪不屬。薪不屬兮衛人罪，燒蕭條兮噫乎何以御水！頹林竹兮楗石湲，宣防塞兮萬福來。

……

這兩首《瓠子歌》為漢武帝劉徹所作。公元前132年（元光三年）春季，黃河于頓丘決口。入夏，又沖決了濮陽瓠子河堤，洪水注入鉅鹿澤，流入淮河、泗水，梁、楚十六郡國均被水淹。漢武帝一向注意興水利、去水患，這次遭災后，他調拔十萬人筑堤治水。不料，水患猖獗，塞而復壞，以至前功盡棄。公元前109年（元封二年），漢武帝到泰山封禪，親臨現場督察堵塞黃河瓠子決口，調拔四萬人筑堤堵水。這次治水是在急流中進行的，又存在缺乏柴草的困難，漢武帝命將士一齊上工地，下令砍伐琪園的竹子，做成“楗”和“石湲”，沉入河底，填土筑壩，最終取得了勝利，降伏了為害20多年的蛟龍。為此，漢武帝很高興，詔示官員們向百姓“宣防塞”，讓人們懂得興修水利是造福子孫的大事。他創作的《瓠子歌》不止形象地描摹出水患的猖獗和治水的戰斗場面，也體現了一代英主與天斗爭的氣魄與決心，對此唐朝韋應物亦作《漢武帝雜歌》以詠之：

漢天子，觀風自南國。浮舟大江屹不前，蛟龍索斗風波黑。春秋方壯雄武才，彎弧叱浪連山開。愕然觀者千萬眾，舉麾齊呼一矢中。死蛟浮出不復靈，舳艫千里江水清。鼓鼙馀響數日在，天吳深入魚鱉驚。左有佽飛落霜翮，右有孤兒貫犀革。何為臨深親射蛟，示威以奪諸侯魄。威可畏，皇可尊。平田校獵書猶陳，此日從臣何不言。獨有威聲振千古，君不見后嗣尊為武。

好一個“獨有威聲振千古”！漢武帝不愧是中國封建王朝中最杰出的君主之一。《漢書》曰：“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表章六經，遂疇咨海內，舉其俊茂，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歷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周后，號令文章，煥然可述，后嗣得遵洪業，而有三代之風。如武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漢書》評敘劉徹“雄才大略”，《謚法》說“威強睿德曰武”，就是說威嚴、堅強、明智、仁德叫武。在中國歷史書內，“秦皇漢武”經常互相銜接。漢武帝奠定了漢王朝強盛的局面，成為中國封建王朝第一個發展高峰，還開辟了遼闊的疆域，奠定了漢地的基本范圍。他的功業，對中國歷史進程和之后西漢王朝的發展影響深遠。

加強集權，設置刺史，獨尊儒術；

鹽鐵官營，幣制改革，建立年號；

南吞百越，東并朝鮮，北破匈奴；

首開絲路，降服西域，開創盛世……

漢武帝開創了空前的豐功偉績，但晚年的窮兵黷武和巫蠱之禍為其留下負面的污點，不過之后敢于直面自已的過失，作為第一個用“罪己詔”進行自我批評的皇帝，重拾漢初的息兵養民、輕徭薄賦的國策，為之后西漢極盛之世的孝宣中興奠定了基礎，可謂善始善終。

在滾滾歷史洪流之中，漢武帝以其豐功偉績筑成了一座不朽長堤，為黎民百姓抵擋了種種風浪，正可謂——宣房塞兮萬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