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消費維權類廣播節目模式對比研究

于穎　李運譯

【摘要】本文選取了中國和英國兩檔關于消費維權的廣播節目。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經濟之聲的《天天3·15》節目和英國廣播公司（BBC）廣播4臺的You and Yours（你和你的家庭成員）作為研究對象。兩檔節目均以消費者維權為主要內容，均為午間檔播出。通過定性和定量兩種研究方法，分析這類節目是如何構建節目主題的，并就相關話題展開探討，嘗試在國際化背景下對此類廣播節目模式進行梳理。此外，本文也探究消費維權類廣播節目每期具體事例均只與少部分群體直接相關，在這一前提下，是如何吸引大量廣播聽眾收聽的。

【關鍵詞】廣播新聞 消費維權 板塊節目模式 天天3·15 You and Yours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識碼】A

一、研究背景概述

（一）案例節目介紹

針對全球多個不同地區的研究表明，廣播作為消費維權類節目的媒介載體，具有其獨特的優勢，這類廣播專題節目中也不乏成功的案例。本文以對比研究的視角從微觀層面分析中國和英國的此類節目。選取的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經濟之聲《天天3·15》節目，其在全國范圍內具有廣泛的聽眾基礎，并在推動國內消費者維權方面有過杰出貢獻，獲得了2015年度中國新聞獎一等獎。英國廣播公司（BBC）4臺的 You and Yours節目，每周播出5期，是該頻率擁有40余年歷史的王牌節目。

《天天3·15》作為日播節目，周一至周五的播出時間為中午12：15～13：00，周六、周日為12：00～13：00，節目命名意在展現消費者權益保護每天都在進行的特點。節目設立的初衷是中央電臺作為一家全國性的廣播媒體，有責任為維護消費者權益作出自己的貢獻。消費者維權應該是一項常態化的工作，而并非集中于3月15日這一天。

You and Yours作為日播節目，周一至周五的播出時間為中午12：15～13：00，這是英國廣播公司（BBC） 廣播4臺的一檔全國性節目，覆蓋英國全境。You and Yours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家庭成員”，節目的命名直接指向的是事關每一個基于家庭單位的社會個體以及與此牽連的家庭成員。節目側重展示消費維權的影響以及對這類事情的解決方式和途徑。

（二）中英經濟發展語境比對

中國經濟近年來經歷了飛速發展，國民消費行為不斷增長也帶來了日益增多的消費者權益受到侵害的事例。《天天3·15》以對這類事務的關注為節目之本，在節目中對市場管理者、商戶和消費者之間的權益糾紛進行深入探究。在此基礎上，嘗試給出糾紛可能的解決方案，并最終促進實現更公平、更透明的市場環境。這樣的節目導向，也代表了中國當前處理消費者事務糾紛的一種普遍思路：即以發生糾紛后的問題解決和處理為主，相比而言，在防微杜漸方面則略顯不足。

身處英國社會的消費者所面臨的經濟和市場環境則與中國不同。英國社會整體已進入后工業時代，重工業等傳統行業自20世紀70年代起便不斷衰落，服務業和金融業占比日益增長。對于當前英國社會，不能忽視的是英國脫歐對其商業環境帶來的影響，盡管這樣的影響效應尚未完全凸顯，但已經引發了市場和消費者的高度關注。You and Yours近年來關于消費者權益方面的選題多集中在醫療領域。

（三）中英媒體維權比對

回到媒體層面，英國電視和廣播媒體都曾出現過播出消費維權專題節目的固定欄目，這些節目廣受用戶歡迎，所以也都有較長的播出歷史。此外，英國全國或者區域性的報紙上也不時出現消費者維權的相關內容。兩者的區別在于，電視和廣播媒體通常會將這類節目安排在其收視或收聽高峰的時段播出，而報紙上常態化的消費者事務報道則通常不會出現在頭版頭條（臨時性重大新聞除外）。

例如：Thats Life作為英國廣播公司一檔消費者維權類電視節目，在其播出周期內（1973年～1994年）就曾一直占據英國廣播公司電視1臺（英國收視份額最高的電視臺）周日晚間檔的黃金時段。該節目廣受用戶好評，共計制作了442期，其最成功之處在于將消費者事務以一種娛樂化的方式呈現出來，在一些特點鮮明的主持人的帶動下，在嚴肅議題和輕松話題間保持了良好平衡。另一個在英國廣受歡迎的這類節目是 Watch dog（守望狗），該節目于1980年創立，至今仍在英國廣播公司電視1臺播出。這檔節目相比Thats Life更為嚴肅，形式和風格也更為多元化，既有在演播室錄制的節目，也有外景制作。但不管節目如何變化，其消費者維權的主題一以貫之。在廣播節目方面，影響力最大的消費者維權專題節目正是本文選取的You and Yours，該節目在全英范圍內擁有廣泛的收聽基礎。該節目自1970年首播以來幾乎從未間斷，目前由位于英國曼徹斯特的英國廣播公司北部制作中心制作。隨著影響力的日益擴大，該節目還于1977年發展出了一檔專注于消費者金融事務的平行節目Money box（錢盒子），該節目每周六早間時間播出，節目以聽眾來電、專家解答的方式進行，關注金融領域的退休金、存貸款、利率、投資收益和金融詐騙等問題。

中國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的《每周質量報告》創辦于2003年，每周日12：35～12：55播出，時長20分鐘，主要是關于產品質量和食品安全領域的調查報道，以打假除劣扶優推動質量進步，是中國電視新聞界的旗幟性節目。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從1991年開始舉辦作為消費者專題晚會的“3·15晚會”，每年的3月15日20：00～22：00播出，時長兩小時，主要內容是揭穿騙局、陷阱和黑幕，維護公平公正。另外，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的《經濟與法》欄目，是一檔日播節目，播出時間20：00～20：30，時長30分鐘，創辦于2003年2月，每天以一個典型案例的方式，用30分鐘展示案例背后的法理和規章要理，挖掘中國市場經濟活動中存在的法律缺失，傳播法律法規，關注社會個體在經濟活動中的有關法律的疑惑，推動市場經濟的規范化和法制化。這一節目主要討論的往往是大案和復雜、有爭議的案件。就廣播媒體而言，除《天天3·15》外，遼寧廣播電視臺經濟廣播也有一檔維權節目“你的利益我維權”，堅持“百姓利益無小事”宗旨，切實幫助社會普通個體維權，包括經濟維權、消費維權、勞動維權、家庭維權等，節目采用直播間即時連線的方式，通過主持人與投訴人、職能部門的“三方通話”，現場受理群眾投訴咨詢，成為當地有影響力的媒體維權楷模。溫州經濟生活廣播的《消費維權面對面》，是與溫州市工商局、消保委于2007年11 月共建的一檔純公益性普及消法知識的廣播節目。2011年9月，安徽經濟廣播在午間黃金時段也新辦了消費維權類節目《維權先鋒》，節目為日播，每天中午12 點直播，時長60 分鐘。

二、中英節目制作人訪問比對

《天天3·15》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經濟之聲的名牌節目之一，全國調頻和中波播出。You and Yours 開播于1970年10月，1998年4月起由25分鐘的節目擴展到55分鐘；2008年10月14日開始由原來的一個主持人增加到兩個。報道選題涉及全球范圍，不僅僅關注英國國內的消費者投訴。本文為《天天3·15》和You and Yours 的節目制作人準備了同樣的10個問題，從節目基本情況、節目制作理念、節目選題、播出內容、節目的影響力和效果等角度進行比對。2016年8月份訪問《天天3·15》的監制王紀春和You and Yours 節目制作人查斯·沃特金（Chas Watkin），內容如下。

1.節目團隊有多少人？

《天天3·15》：節目監制1人（兼任主持人）、主持人1人、專職記者1人、兼職記者3人。《天天3·15》和經濟之聲的另外兩檔節目《央廣財經評論》《交易實況》都歸經濟之聲的“證券節目部”負責運營。“證券節目部”共20余人。

You and Yours：我們有一名編輯、兩名主持人，其中一人負責每周4天的節目，另一人負責其余兩天（包括平行節目Money box）。此外我們還有6名制作人和6名助理制作人，4名記者和2名制作統籌人員。當然這里提及的人員也并非全職為這一個欄目工作，有時候會與其他欄目的工作并行。

2.節目有多少聽眾？

《天天3·15》：從全國覆蓋來說有2億人左右。2016年在北京市場，經濟之聲的市場份額和收聽率分別是3.37%和0.13%，市場份額排名第9名。

You and Yours：我們估計有350萬人每周收聽我們的節目。節目在每季度的聽眾打分中名列前茅。在我們的評價系統中，70分以上被認為是一檔好節目，80分以上則是相當優秀的成績。You and Yours 的得分維持在83分左右。我們是整個廣播4臺中最受歡迎的節目之一。這一點也會從每周的節目評分中看出，在這套體系中我們通常排名廣播4臺第一。這也使得我們更有決心做好這檔欄目。

3.聽眾從人口統計學上主要是哪些群體？

《天天3·15》：從經濟之聲的聽眾群體來看，成年男性、中高級收入群體占比較大，但感覺女性聽眾也很愛聽這個節目。在北京和上海地區，經濟之聲的男性聽眾略高于女性，55～64歲是收聽主力，35～54歲的中青年群體也占較大比例；高中以上學歷的聽眾累計占比86.71%，其中有24.29%的聽眾擁有大學本科及以上的高等學歷；個人月收入方面，以3000～10000元收入者為主，3000元以下收入者及10000元以上收入者占比均較少；職業方面，退休人群占比最大，但在職人員占比也相對較高。

You and Yours： 我們聽眾的平均年齡大概60歲，其中女性略多，占56%。但其實各個年齡層和背景的人中都不乏我們的聽眾。

4.你們通常在每期節目中設置多少個環節？

《天天3·15》：周一至周五節目的構成為：消費者投訴、爆料+記者調查+電話連線專家分析案例、支招。一般一期節目涉及一個問題，偶爾是兩個，如果是兩個，一般有一定共性。周六、日節目構成：將嘉賓請進直播間，現場討論2至3個大話題。

You and Yours： 通常是6個，但偶爾會設置5個或者7個，也有時候我們就一個議題制作一期特別節目。另外每逢周二，我們會采取接聽聽眾來電的方式。大家的來電內容并不局限于消費者領域，也有可能是時事新聞。

5.你們會涉及哪些消費者領域的議題？

《天天3·15》：節目制作人主要選擇關于消費、投資類等比較熱門、具有代表性的話題在節目中發布，圍繞民生熱點設置議題。在平時節目中主要針對消費者投訴，投訴來源于節目的微信平臺或電臺的新聞爆料平臺。周末的選題主要針對消費熱點、難點。現在收集聽眾信息的來源主要有三個：一是節目微信。二是400-800-0088央廣新聞熱線。三是節目郵箱。其中，微信和熱線電話是主要溝通方式。每天的微信反饋有幾十條，遇到熱點話題互動時可達上百條。

You and Yours：任何議題都會涉及。例如傾聽消費者對他們的保險公司的抱怨，請求政府部長對能源政策做出說明等。我們也會涉及殘疾人士的事務，其中溫情故事是最為核心的部分。

6.在你們做過的節目中，哪些消費者議題在聽眾中反響最熱烈？

《天天3·15》：具有普遍性的、涉及知名企業的節目，消費者更為關注。

You and Yours：2016年我們曝光的一系列慈善機構的欺詐行為在聽眾中引發了強烈的反響。另外關愛護理（專門針對老年和殘障人士的護理）也是一個熱門話題，因為對于老年人群體來說，不管是居住在養老院還是在家尋求護理的費用都居高不下。此外過去一段時間中，能源企業曾是我們節目中經常涉及的話題，但最近隨著他們的一些經營行為的改善，這個話題的熱度在下降。

7.你們的節目播出后有什么效果嗎？比如促進了法律的完善？

《天天3·15》：節目確實起到了下情上傳的橋梁作用。節目主要反映基層社會矛盾和社會熱點，運用媒體間接呼吁渠道，從而反作用于國家監管層，改善百姓話語環境、消費環境。節目中播出的問題，解決比例高達60 %～ 70%。節目促進國家部委和主管部門與被報道企業進行反復溝通。節目開播七年來，感覺節目越來越好做，和社會各個環節的溝通越來越通暢了。

You and Yours：倒是沒有哪條法律條文曾經因為我們節目的播出而修改，但是政策層面的促進是有的。比如我們曾經曝光過政府在推動綠色能源計劃中的一系列不當行為；我們還曝光過養老金欺詐，這種欺詐行為使得大量民眾的養老金受到了損失；此外，我們節目中多次提到的老年人護理費用居高不下的問題，也在議會得到了討論；在如何避免網絡詐騙方面我們編纂了一份在線指南，其中包括大量網絡欺詐的案例和我們的獨家數據。

8.如果一家公司在你們節目中被點名了，通常他們會如何回應呢？

《天天3·15》：被曝光的問題大都能夠得到解決，企業一般都會回應，但也有少數企業反饋不積極。

You and Yours：各種回應的方式都有。有的公司會直接上節目對于其不恰當行為進行道歉，也有的會上節目就其行為進行辯護。除了直接上節目回應外，有的公司會就事件發表聲明。也有較為極端的甚至會恐嚇我們節目，或者直接忽略掉我們這個節目的存在（這種做法在美國的大公司身上尤其常見）。有一家公司曾經直接致信英國廣播公司廣播4臺的主管，控告我們對該公司積怨已久，盡管除了我們的制作人曾經為該期節目聯系過他們以外，我本人與該公司并未有任何接觸，這是一類比較極端的回應。他們控告我們的節目違反了英國廣播公司的準則，并且惡意誹謗了該公司。但是，通過溝通，最終這家公司決定上我們的節目來討論此事，盡管他們也沒有在節目中對自己的行為做出合理的解釋。

9.如果是政府部門在你們節目中被點名了，通常他們會如何回應呢？

《天天3·15》：比較重視，會按照程序逐步解決。

You and Yours：首先我想說的是，在兩黨聯合執政的情況下，邀請政府部長上我們的節目會更容易些。反過來，邀請政府官員就會更困難。盡管如此，我們節目也曾經做過大量質詢政府官員的訪問，例如我前面提到的綠色能源方案事件，他們的回應是各不相同的，有的政府職員在我們的節目中表現得咄咄逼人，有的則態度溫和地處理我們拋給他們的問題。

10.有什么選題是你們不會做的嗎？為什么？

《天天3·15》：對于比較復雜的問題，要調查清楚、全面，掌握證據后再報道，報道力求客觀、公正。在較多涉及個人隱私的問題方面，會更加慎重。此外，未來希望節目向英國廣播公司廣播4臺的同類節目學習，添加像消費時尚的話題，不能讓節目每天像“戰士”一樣光顧著打擊負面問題，也要關注社會消費熱點，引領消費風尚。

You and Yours：沒有，我們不會給自己設置禁忌。有的話題我們選擇它是因為有趣并有新聞價值，有的話題也許新聞價值不足，但我們也會進行報道。例如我們曾經就保暖隔熱墻體的安裝做過大量報道，也對涉及的當事人進行了長篇采訪。這個議題的起因是有消費者指出安裝公司并未盡到其安裝責任，同時出于提高銷量的考慮，這些公司甚至會向那些本不需要隔熱墻的家庭推銷這些設備。此外，這些隔熱墻的安裝也普遍存在粗制濫造的情況。上述行為會直接導致房屋潮濕和發霉，我們認為這個問題事關消費者健康，又在全英范圍內廣泛存在，所以對此進行了大量報道。其實我們了解到這一議題曾經在議會被討論過數次，但是由于其新聞價值有限，我們很少看到相關媒體報道。我們認為自己有義務讓更多消費者獲悉此事，由此也對安裝公司進行了大量的采訪，并推動了這個行業的消費者維權行動。這些都是我們曾經做過的議題，所以確實沒有什么議題是我們不會做的。

三、基于定量分析的節目樣本比較研究

為了從定量角度更好地理解我們選擇的樣本，尤其是兩個節目的典型結構和其組織內容的特點。本研究選取了兩個欄目各五期節目作為分析對象，日期為2017年1月9～13日，周一到周五。

對于這10期節目，我們按照節目中涉及的話題將其分解為幾個部分，并對每個部分的內容進行編碼，編碼表如表1所示。在編碼規則方面，如果編碼表中有多項符合，則內容會被打上多個符合的標簽，否則為每段內容對應一個標簽。這樣的編碼方式主要是考慮到《天天3·15》和You and Yours 兩個節目都存在一期節目對應一個話題或一期節目對應多個話題的情況，其結構并不固定。

表1：內容分析編碼表標簽

A 主持人或記者朗讀節目稿

B 主持人進行采訪

C 主持人與演播室內的記者交流

D 主持人與其他演播室的記者交流

E 記者外景主持

F 記者外景采訪

G 事先預錄內容（即錄播采訪內容，包括被訪者話語和主持人言語片段）

H 演播室內兩人討論

I 演播室內兩人以上討論

J 電話采訪

K Skype或微信等網絡工具采訪

L 聽眾來電

M 聽眾通過Skype或微信等網絡工具與現場互動

N 本部分內容大部分為事先預錄

O 本部分內容大部分為現場直播

上述編碼表的大部分標簽對應的是該部分內容，但最后兩個標簽是對這部分節目是否直播進行區分。雜志型板塊類節目融合了直播和錄播的特征，①編碼表來源于對過去大量廣播節目的總結，包括各種直播和錄播節目中常用的節目形式。此外，對于N和O兩個標簽，我們將“大部分”而不是“全部”作為判別標準，因為兩個節目中都存在事先錄音與現場直播在一段內容中交替出現的結構。例如有的時候節目會先播放一段消費者的投訴錄音，以便引出接下來對現場嘉賓的采訪，這種情況下我們仍將這段內容視為大部分直播。

四、兩檔節目5期樣本內容分析結果

《天天3·15》主要聚焦的是消費者在購物或者經營過程中遇到的具體問題，此外，一些一般性的與消費問題有關的內容也會少量出現在節目中。《天天3·15》的新聞線索主要是以聽眾電話、郵件以及社交媒體留言的方式向節目組提供的。在我們選取的樣本中，每一期節目均為45分鐘左右，并且絕大部分是以每期一個話題的形式制作的。該節目通常以主持人對本期話題的簡介開場，接下來通過主持人來串聯消費者的采訪，以呈現本期所關注的問題。這部分以“闡明問題”為主要內容，通常占據15分鐘左右的時間。在該部分，節目主持人以直播的形式出現，而其串聯的采訪部分則全部為提前錄制，無一例外。接下來在一小段廣告之后，節目會進入下半時段。在這個部分，《天天3·15》通常會采訪上述問題涉及領域的專家或者律師，以便向聽眾呈現更客觀中立的評價。而這些采訪都是以直播的形式進行的。以上兩個部分是針對當天主要話題展開的討論，這部分結束后，《天天3·15》會有一個固定的專家回答聽眾問題的環節。本環節的問題事先篩選過，但是專家回答也是以直播形式進行的。

以2017年1月9日的節目為例。這期節目的主線議題是消費者投訴迅雷公司的“賺錢寶”項目存在無法正常提現的情況，認為迅雷公司未對此做出告示，涉嫌欺詐。主持人在第一部分節目中，對上述內容進行了詳細介紹，并播出了涉事消費者的采訪錄音和迅雷公司對此事進行回應的采訪錄音。通過主持人的講解和雙方的陳詞，聽眾對此事的來龍去脈有了感知后，在節目第二部分，主持人照例采訪了一位律師和一位互聯網行業的專家。兩位嘉賓就這起糾紛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后，主持人又圍繞該議題與兩位嘉賓進行了討論。主線節目最后以主持人的總結收場，并進入下一個回答聽眾提問的環節。在本期節目中，最后一個環節僅耗時2分35秒。表2是對《天天3·15》三期節目的內容分析，此外我們也對每個部分的時長進行了統計。

表2：《天天3·15》2017年1月9～11日節目內容編碼分析

星期一（2017.1.9） 星期二（2017.1.10） 星期三（2017.1.11）

節目導聽45'' 節目導聽40'' 節目導聽1'10''

AO 迅雷賺錢寶糾紛 1'30'' AO趕集網廣告糾紛 2'01'' AO藝術品網上交易市場 2'06''

GN 賺錢寶用戶 1&2 5'44'' GN趕集網用戶 4'05'' GN網上交易者 2'25''

GN 迅雷工作人員 4'35'' GN趕集網工作人員 3'10'' AO主持人介紹 4'02''

AO廣告 1'25'' BO律師觀點 3'30'' GN交易市場工作人員1 3'53''

BO專家觀點 6'10'' AO聽眾評論 1'01'' GN交易市場工作人員2 3'40''

BO律師觀點 4'00'' BO另一位律師觀點 2'40'' AO聽眾評論 55''

IO賺錢寶糾紛討論 6'35'' AO聽眾評論 50'' BO律師觀點 7'10''

BO聽眾詢問：房屋租賃合同 2'35'' BO律師采訪 5'30'' BO另一位律師觀點 2'20''

IO趕集網廣告糾紛討論 6'30'' IO節目討論 1'30''

BO聽眾詢問：房產權益議題 3'30'' BO聽眾詢問：房產權益議題3'30''

2017年1月10～12日的節目結構與上表類似。然而1月13日的節目卻是一個例外。當天的節目代表了《天天3·15》另一種較為常見的安排，即以一類話題而不是某一消費者遇到的具體問題作為主要內容。以1月13日的節目為例，當天的節目是對2016年中國在社會公共服務領域的消費者事務進行總結盤點。除了與前幾天類似的兩段式結構外，當天的節目省去了第三個聽眾提問回答環節。在第一部分，主持人采訪了一位政府工作人員，并由他介紹了一些2016年發生在社會公共服務領域的侵害消費者權益的事件，包括電力、天然氣和公共交通領域。在接下來的第二部分，由主持人帶領節目嘉賓就這些事件展開討論。表3是1月12和13日，即周四和周五兩期節目的內容分析表。

表3：《天天3·15》2017年1月12～13日節目內容編碼分析

星期四（2017.1.12） 星期五（2017.1.13）

節目導聽40'' 節目導聽40''

AO 蘋果MacBook 電腦召回 1'25'' AO2016 社會公共服務領域消費者事務總結 1'03''

GN 采訪 MacBook 用戶 6'50'' GN供電行業 2'31''

AO 主持人介紹 2'20'' GN公共交通 1'28''

GN聽眾評論 1'45'' GN燃氣供應 1'32''

AO 主持人介紹1'10'' GN供暖企業 1'07''

IO與律師討論 14'45'' GN房地產交易 1'07''

BO聽眾提問：房屋租賃議題 2'40'' GN總結 1 1'48''

GN總結 2 2'40''

IO公共服務企業的典型問題 12'41''

AO電商行業監管 2'59''

You and Yours也會從聽眾處獲取新聞線索，并且會經常向聽眾宣傳各種能和節目組取得聯系的方式。與《天天3·15》類似的是，他們也會在一周中選擇一天的節目進行特別編排。在本研究選取的樣本中，2017年1月10日周二的節目為特別編排的單一主題。當天的節目主要以收聽聽眾來電為主，就大眾普遍關心的英國國民醫療體系危機展開討論。而與之相反的是，本周其他幾天節目都會在一期的時間里涉及多個消費者事務主題。比較發現，You and Yours 在一周的周期內，比《天天3·15》涉及的議題更多。You and Yours 有時會在半點（12點30分）為下一檔欄目world at one做預告。但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英國廣播公司以公共廣播的形式存在，其資金來源于電視收視費，故所有國內節目中均無廣告插播，這是與《天天3·15》顯著不同之處。而在涉及的話題面上，兩檔節目有類似之處，私營企業、國營企業關于公共服務領域的議題均有出現。下面兩張表是You and Yours 的內容分析結果。

表4：You and Yours 2017年1月9～11日節目內容分析

星期一（2017.1.9） 星期二

Call You and Yours

（2017.1.10） 星期三（2017.1.11）

節目導聽1'13" 節目導聽0'45" 節目導聽1'06"

BO醫生威脅辭職5'03" JN實習醫生 3'19" COBBC iPlayer 打敗 Netflix 7'14"

GN動物輔助療法 6'27" JN病人 2'50" BO需要現在購買智能技術產品嗎 5'41"

DO禽流感 3'40" CN醫療新聞記者 3'32" BO更換能源供應商 5'57"

Jx2O 手機 6'47" LO聽眾來電 2'46" GN保齡球場 7'00"

BO健康咨詢有用嗎？ 7'27" CO嘉賓 3'19" BN航空餐 5'02"

IO假新聞網站 6'15" LO聽眾來電5'36" BN公立醫院的律師 8'07"

CO記者 2'55"

LO聽眾來電4'16"

CO嘉賓 2'44"

LO聽眾來電2'15"

CO記者 0'30"

LO聽眾來電1'27"

表5：You and Yours 2017年1月12日～13日節目內容編碼分析

星期四（2017.1.12） 星期五（2017.1.13）

節目導聽0'46" 節目導聽1'01"

CO超市圣誕促銷 6'31" BN社會關懷不被重視 5'38"

BO未經同意改變供應商 4'42" BN錄制現場表演 6'16"

BN對沃達豐的投訴 7'22" BOIVF 藥物劑量 5'30"

GN寵物食品7'28" BN自動化電話推銷 4'15"

BO求婚4'18" GN人工智能 9'38"

BN肇事逃逸司機 8'32" BN凈化飲食 6'04"

由于單期節目涉及的話題更多，You and Yours 的節目導聽通常比《天天3·15》更長一些。這樣的編排很容易理解，畢竟制作人都希望一開始就吸引到盡可能多的聽眾，并且保證他們從頭到尾收聽整個節目。在導聽部分，You and Yours 會同時使用事先錄制的內容和直播結合，以便達到最吸引人的節目效果。而在周二的特別節目中，導聽部分則完全聚焦在當天的節目主題上，并且點明希望傾聽聽眾對醫療服務的聲音。不管聽眾的意見是正面還是負面的，當前的英國免費醫療體系確實面臨諸多困難，變得越發難以滿足病人的需求，這也是整個節目的大背景。由于本項研究基于播出節目進行文本分析，研究者沒有直接在節目現場進行觀察，所以我們并不知悉兩檔節目選取聽眾來電或者選取什么樣的聽眾可以問問題的標準，也就無法判斷這樣的選取標準是否保證對于爭議性議題的報道客觀性。②英國廣播公司作為一家公共電視臺，其運營準則依照編輯指南，③是維持中立的立場，所以對于像消費者事務這樣帶有一定爭議性的話題，更合理的做法是讓來自聽眾正面和負面的聲音都能被聽到，而不是在某些問題上表達一邊倒的立場。

本研究主要是從內容編排和制作角度對中英兩國的消費者事務廣播進行研究，由此，接下來本文將對上述結果進行分類統計，以比較兩國節目在編輯制作方面的不同。表6對兩檔節目最常用的呈現形式進行了統計。需要特別說明的是，盡管You and Yours 周二特別節目與其他幾天的結構大相徑庭，整個節目是由聽眾來電串聯而成，然而制作人充分考慮了節目可聽性方面的需求，在聽眾來電中間穿插了其他內容元素。因此通過統計發現，這一天的節目中依然有豐富的內容標簽，故我們在統計時并未排除星期二，希望這樣的統計方法能避免我們理解節目結構方面可能的偏差。

表6：《天天3·15》和You and Yours節目內容標簽統計

節目內容標簽 天天3·15 You and Yours

A主持人或記者朗讀節目稿 13 0

B主持人進行采訪 11 15

C主持人與演播室內的記者交流 0 7

D主持人與其他演播室的記者交流 0 1

G事先預錄內容（如旁邊和采訪錄音） 16 4

I演播室內兩人以上討論 5 1

J電話采訪 0 5

L聽眾來電 0 5

此外，我們特別注意到，《天天3·15》比You and Yours 使用更多的提前預錄內容，其中有兩天的節目中，《天天3·15》使用了兩大段提前錄制的采訪；另有一天的節目使用了三段預錄內容。兩檔節目都在某一天中設置了“特別關注”，You and Yours 是周二的聽眾來電匯編，而《天天3·15》是周五的公共服務企業盤點。基于當前已有的資料，我們并不確定在周五播出特別節目是否為《天天3·15》的一種慣例。此外，You and Yours 使用了現場接聽聽眾來電的方式，并且可以肯定的是實際來電聽眾比上述圖表統計出的結果更多。而《天天3·15》可能更多采用的是讓聽眾在社交媒體平臺留言的方式參與互動。

由主持人用大段播講方式介紹內容和串聯節目是《天天3·15》用的第二多的形式，而與之相反的是，You and Yours 在我們收集的樣本中完全沒有采用這種方式，相反，主持人在其中扮演的是一名純粹采訪者的角色，由主持人對其他人物進行采訪是You and Yours 最常見的節目形態。而如果將提前錄制和現場直播的元素進行對比我們發現，兩檔節目盡管可能在制作提前錄制內容上都并無瑕疵，但都更偏向于采用直播的形式呈現節目，具體結果如表7所示。考慮到《天天3·15》周五的節目，內容是對前一年消費者事務進行盤點，也就是表示上述統計結果中，預錄內容的數量可能和平均水平相比略有偏高，排除開這個因素，實際結果《天天3·15》對直播元素的偏向值可能會比現在更明顯。

表7：兩檔節目事先預錄/現場直播內容統計

天天3·15 You and Yours

N本部分內容大部分為事先預錄 16 15

O本部分內容大部分為現場直播 29 22

五、結語

為了保證對比樣本從時間上的一致性，《天天3·15》的周末版內容并未進入我們的分析單元中。同樣地，英國廣播公司4臺周六早間的金融類消費者事務節目Money box盡管與You and Yours 有一脈相承之處，也未被納入研究。兩檔節目的制作團隊在訪談中（我們使用了同樣的結構化訪談提綱）都表達了相似的節目訴求，即保障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推動更加公開透明的市場環境。同時，兩個制作團隊也都認為，對抗侵害消費者權益的不法組織是他們工作的一部分。

從兩個節目的對比中還可以看出，《天天3·15》更傾向于客觀地陳述存在著的消費者權益糾紛，而在對具體事例的解決方法上，所占節目篇幅則不如You and Yours 多，后者在節目中有更多的時間會直接與涉事機構進行溝通，在節目中直接尋求解決問題的途徑。

You and Yours 以我們的分析單元為例，涉及了非常多的具體案例，這些案例與當下的新聞熱點也有著更緊密的聯系。可以看到一個時期內在廣播、電視、報紙和互聯網上出現的新聞熱點事件，只要是涉及消費者事務的，You and Yours 有很大可能會對其進行追蹤。例如我們分析的節目中，有一期曾經提及航空餐的問題。這一事件最早見諸于英國廣播公司4臺的另一檔新聞欄目，但報道簡略，排序也相當靠后，You and Yours 捕捉到了這一話題并在自己的節目中做了跟進報道。

與之相比，《天天3·15》會在一期節目中，非常深入地追蹤一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并采集多方的聲音，故在對單一事件的報道深度上是超過You and Yours 的。本文認為這樣的對比并無高下之分，實則是體現了不同的節目取向。在相似的節目時間里，節目的涉及面和涉及深度總是一對矛盾的存在。此外，兩檔欄目對單一深度報道或多議題綜合報道的把握也并非一成不變的，這一點從兩期特別節目中就能體現出來。從節目編排的偏好方面，《天天3·15》的采訪多為預先錄制的，而You and Yours 偏好現場直播式的采訪。兩檔欄目都偏好以直播的形式呈現節目的其他內容。

不管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英國廣播公司之間，還是中英兩國之間，從所處的文化和社會環境上都有著巨大的差別，這是兩檔節目對比比較困難的地方。這種巨大的差別無疑會反映到兩檔廣播節目中，并客觀上影響本文基于編碼之外的一些客觀理解。與此同時，上述分析也表明兩檔節目仍然存在很多共同的元素，這種差異與共同點并存的狀態，是本項研究的基本結論。在共同點方面，兩檔欄目都在午間檔播出，所關注的議題也有很多類似之處。可見不管在任何國家，消費者所關注的議題是類似的。在內容編排上，兩檔節目也都以直播導聽形式開場，由一位主持人負責梳理節目流程。兩檔節目都在四天中安排了同樣的節目形式，剩余的一天則播出特別節目。

注釋

①Starkey，G （2014） Radio in Context （second edition），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②Starkey，G （2007） Balance and Bias in Journalism： Representation， Regulation and Democracy， Basingstoke： Palgrave Macmillan.

③BBC（2017） Editorial Guidelines， London： British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 http：//www.bbc.co.uk/editorialguidelines/ （accessed 12 February 2017）.

（作者孟偉系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史德凱（GuyStarkey）系英國伯恩茅斯大學傳媒學院副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于穎系英國牛津大學沃福森學院學者，翻譯李運系中國傳媒大學新聞學院碩士生）

（本文編輯： 李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