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翔
摘要:指紋因人各不同、終身不變、觸物留痕等特點而廣泛地運用于近現代的各個科學領域,但作為世界公認指紋學故鄉的中國,在古代并不具有建立在現代科學技術之上的鑒別技術,那它又如何在契約中發揮其防偽作用,是否體現的象征意義多于其防偽意義呢?現有研究尚無定論,文章就指紋技術發展應用中如何鑒別等問題進行論述,探尋非現代意義上指紋技術背后的思想文化支撐和其內在的奧秘。
關鍵詞:指紋技術;防偽;象征意義
科學技術的發展以及智能化的普及,讓指紋技術的運用走進了普通人的生活,手機指紋解鎖、電子簽章、指紋打卡等種種改變正是19世紀中期現代科技意義支撐下興起的指紋學發展的產物。但無可否認的是,指紋技術實屬中國古代的一項偉大發明,是世界指紋學的故鄉,這為世界所公認。古代的指紋技術經歷了漫長的三千多年,廣泛應用于社會各個領域,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曾一度領先于當時的西方文明。
一、我國指紋技術的興起淵源及應用
中國是被公認的世界指紋發源地,從新石器時代陶器上無意識遺留的指紋,到彩陶畫中對指紋圖案加以創造性使用,再到秦漢時期將需要寄出的簡牘外面“緘之以繩、封之以泥、抑之以印”,以達到賦予個人屬性,防止私拆往來文書的保密作用,以及到最終把指紋作為一個人身份的標記從而在契約文書中加以廣泛應用,其經歷了幾千年的歷史沿革,與古代文化相交融,滲透于社會的各個角落。
中國古代指紋技術是古人智慧的結晶,首先其最主要的運用之一便是古代契約中的運用,早在周朝就有相關記載,漢鄭玄注《周禮》:“質劑謂兩書一札,同而別之,若今下手書。”其將“質劑”便解釋為按上手印的契約,以達證明的效力。直至唐代出現了多種契約上體現指紋運用的方式,主要有三種,分別為畫指節、按手印和以按整個手掌作為簽押的方式。其次,指紋技術的另一應用則體現在古代手相文化的運用,古代以面相、手相來判斷一個人的貧窮富貴、旦夕禍福曾得到廣泛傳播,雖然以科學的角度來看沒有相應的依據,但是手相文化將一個人的命運與其自身的手紋相結合的做法與古代把指紋作為一個人身份的標記的認知不謀而合,其發展運用也為近代指紋的研究發揮了重要的作用。指紋技術的第三個主要運用方面則是在訴訟案件中, 1975年在湖北省云夢縣睡虎地出土的記錄法律文書及偵查方法的秦朝簡牘《封診式》,“穴盜”一文中一篇關于手跡的記載是現有記載可考的最早利用手印進行刑事偵查的活動,并在唐宋時期,利用手印進行破案的事件多有出現,成為刑事偵查中的一種先進手段。另外指紋技術在婚姻家庭、中醫學等其他方面的廣泛應用也共同為推動古代社會文化進步、經濟發展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二、指紋驗證的特殊性
不可否認的是,在將指紋作為一個人身份標記加以運用的那一刻起,就必然隨之而來的是如何進行防偽與辯偽的問題,那么古代又是否具備真正的指紋防偽術呢?
我國是現有記載表明最早利用手印進行偵查活動的國家,但在眾多案例中其鑒別方式卻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指紋辯偽。《宋史·元絳傳》中載有這樣一則利用指紋的識別而破獲的一起欺詐案件,其中說到一個叫龍聿的富戶,用計謀和叫周整的進行賭博,并贏了周整,便以周整家上等的肥田來抵債,龍聿所用的計謀就是在留有周整母親手印的空白紙上寫上賣地契約,最終被新任永新縣知府元絳識別,發現先有手印后有字跡,從而揭露了龍聿偽造證據的詭計,將田地歸還給周母。另一記載于元姚隧《牧庵集》卷二十二《浙西廉訪副使潘公神道碑》中又講了這樣一個案例,說到元朝浙西廉訪副使潘澤在復查案件時,發現一起富豪將一家十七人作為家奴的案件中,其賣身契上富豪以大小不一的少年指紋冒充成年人指紋作偽證,潘澤意識到這一點,從而澄清了這件冤案。這些記載雖能反映當時處理案件時以手印為證的證明方式已經成為慣例,但卻都不是直接鑒別指紋而破案,第一個案件中倘若契約成書在前,再偽造相似手印蓋上,那知府又如何辨得,同樣,假若富豪以成人指紋冒充,那又如何辨別。兩個案件雖然都是古人運用指紋技術進行偵查鑒定的典范,但卻都難以證明古代已經具備了真正的指紋防偽術。
自近代以來,隨著生物學、遺傳學、計算機等相關技術的興起,指紋所具有的人各不同、終身不變、觸物留痕等重要特點被發現并加以廣泛利用,而這種建立在科學技術層面上的指紋識別與防偽是一個系統而繁雜的工程,是古代所不具有,并難以實現的。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古代進行準確的指紋識別也不具有相應的客觀條件,指紋的鑒別最主要的是利用其紋線的特征點進行判斷,對指紋清晰性、完整性的要求非常高,如果出現偏差則很難做出準確的同一認定,而古代往往難以具備符合鑒別要求的紙張條件和按捺條件。那么奇怪的是,我國古代對指紋技術如此廣泛的應用中,它是如何在重要的證明性中立足并取得發展的呢?指紋在古代文書契約上發揮的作用是否受到手相文化的影響,以及其基于儒家互信文化意義上的象征意義多于其防偽意義呢?現有研究尚無定論。
三、古代指紋驗證的象征意義理念猜想
(一)手相文化影響下的命運結合理念
古代的手相術士們利用指紋、掌紋進行迷信活動的習俗一直是古代社會文化的一部分,直到現代這種習俗在一定程度上仍有一定的流傳。在古代手相書種類較多,有五代宋齊丘的《玉管照神局》,北宋時期的《掌手經》、《指掌訣》等等,從其中詳細記載了相手、相面、相骨的種種說法,其中被譽為集大成者的《神相全編·相三才》中關于手掌中三大紋線的形成有這樣的記載:“三才紋者,乃掌中三大紋者,不論高低,人人有之,乃在母胎受氣形成,擎拳掩耳而成,十分辛苦,此三紋不沒。其中的“不沒”就是指終身不變,與近代指紋學中指紋終身不變的特點是相一致的,并且書中內容廣泛的涉及到利用指紋和掌紋判斷一個人未來命運,盡管從科學的角度來看,根據指、掌紋線的分布情況、結構來預測一個人的壽命乃至推測人的貧窮富貴,判斷人的性格和智慧及后代子孫是沒有理論根據的,但他將一個人的現在及未來的命運與指、掌紋相結合的做法與古代把指紋作為一個人身份的標記在契約等領域進行廣泛運用的認知卻殊途同歸,我們不難相信,正是由于古人對指紋的命理性認知,為指紋與其作為個人的認證印上了烙印,在內心深處已將指紋與自己的命運聯系了起來,那么在契約文書上按上了自己的手印也就意味著按上了自己的信譽,而不需要外界的鑒別加以支撐。
(二)“誠信”思想下的互信基礎
在我國傳統文化中,“誠信”的思想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是民族文化的精華,更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守信用、有信譽、誠摯、遵守諾言、實踐成約等更是成為國之交往、商事經營、個人道德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且在社會心理層面,誠信已經內化為我們民族的一種精神特質,實際上成為維系社會秩序必不可少的道德約束,這就為指紋在古代文書契約上所起到的驗證作用奠定了“互信”的基礎,在商事交往中,在“誠信”的道德約束下,再加以人們對指紋所具有的特殊含義的認知,使得對指紋在契約文書上所具有象征意義遠大于其防偽意義,這也許就是非現代意義上的指紋防偽技術背后的思想文化支撐和其內在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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