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一個陰沉的午后遇見那名叫春姑的婦人的。
那時細雨暫歇,烏云翻滾著向遠處涌動,沉郁的微風不時拖下一點雨水來,街邊的樹木仿佛橡膠制成的,被雨水洗禮得烏黑透亮。
我無精打采地走著,尋找賣莧菜燒餅的攤位。
轉過街角,一柄深藍色的遮陽傘映入眼簾,傘下尼布圍裙正忙活著支油鍋。我連忙趕過去,招呼了一聲。
“有莧菜燒餅么”?
那“圍裙”探出身子來,,黝黑結實的皮膚,濃密的抬頭紋和眼紋。
“有,當然有,支起鍋就有了,小兄弟,要幾個?”
“倆”。
“好嘞”,女人爽快地應著,手不停在忙乎。我插著手站在路階上,看著路上緩慢移動的車輛在陰云下全是一個顏色,悶的不行。
這時我才發現,路的另一邊,早有一個小販在賣燒餅了,油鍋沸騰著,面餅在旋轉,不一會兒就泛出誘人的金黃色。攤主已有些年紀,蓬白的頭發,消瘦的臉上紋路密布。
正想挪步去那兒,這里婦人卻早搬了靠椅放在我身邊,熱情地喚我坐下等等。我只好坐下了。
不遠處的亭子里有人走近來,頭頂亮晶晶的——一個謝頂的老頭。
他握著壺茶,踱過來,朗聲和婦人打著招呼。
“春姑呀,現在才來,人家都賺得缽滿了嘍”,說著還用手暗暗指著對面的攤位。
春姑笑起來,兩排牙齒竟潔白整齊。
“哎呀,賺多少不是賺呀,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哈哈……”
春姑邊笑,手下活依然沒有停止,油早已熱了,燒餅也八分熟了,香氣四溢。
不斷有人聚攏過來,大都是社區的老人們,他們都親切爽朗地和春姑打著招呼。
春姑兩手一拍,瞇著眼又笑起來。
“你們好,你們好,根叔來了,孫子乖乖的?好嘞,啊哈哈 ……”
“對不起了,今天晚了,中午同學聚會了,都快四十年了,都變樣了,大老板請的高級飯店,咱不管,權當是和姊妹們見見面唄……真想他們哦,你,要幾個?”
人們跟著她的話善意起著哄,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春姑臉上笑意更鮮亮了。
對面的攤位,那老婦人面前已堆了一圈莧菜餅,她甩著頭和旁邊蹬三輪車的男人吵得口水四濺,一邊還包好莧菜餅遞送給顧客,那騎在電動車上的女人接過餅,鄙夷而嫌惡地看了一眼。
“出鍋了,好嘍……”我回過頭,春姑笑著送上裝好的餅。眾人哈哈哈哈大笑著。
我站起來,笑著道謝,接過餅道了再見,轉身走上街。
咦,陽光不知何時出來了,在街邊熱鬧的車水馬龍中,在無息的揚塵中,生活依然進行著!
(作者介紹:郭響文,江蘇省揚中高級中學學生。本文指導教師:陸群)